脚踝有些痛,我跛着脚往外走,突然想起多年前,我第一次去云霁寒的东宫时,也是这般狼狈地离开的。
“我愿意。”
突然的人声,弄得我脚下不稳,险些又摔了。
身子被捞起来,摆在了席子上,我眨了眨眼睛,看着突然正襟危坐,脸色严肃的云霁寒,感觉自己的脸被云霁寒捧起来,他用一只手把我的碎发捋顺。他说:“翊儿,三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我看到他眼里的温柔和宠溺。
“我……”
“主子!”门外传来了元亮的声音。
云霁寒身子一震,脸上颇为尴尬,却没有放下手。
“主子!尉迟尚在沧海楼外,嚷着要见城主。”听元亮的声音,似乎事情棘手。
“让他等着!”云霁寒喝了声,戾气又显出来。
“……”元亮似乎没有走,我听到他在外面与长生窃窃私语着什么。
我抓起云霁寒的手:“三哥,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吧?”
云霁寒却坚决地摇头,拂了下我的脸颊,另一只胳膊一揽,我的视线转了不知多少度,再睁眼,却是黑的,我感觉云霁寒用一只手遮住了我的眼。
“三哥,三!”
“……”
我的眼睛倏地瞪大了,我好像明白了一切,却又立刻糊涂了。
我有些明白,周琦玉送我紫翡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故意气我。我明白他为什么要谎称自己要死了,要把我带到宁远城。我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吃修的醋……
我缓缓闭上眼,任眼泪涌出来,湿了云霁寒的手心。
可是,我又开始思考,云霁寒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就不担心,我因为家族仇恨,搅出什么大乱子吗?他就不怕,我背叛他十年的真诚以对吗?云霁寒带我去司徒延祖的墓,还要我记住他的名字。那个时候,我就该怀疑的。
还有修,为什么他恨李叔夜,却不恨云霁寒呢?是怕我受牵连吗?如今细细回想,我发现有好多细节,都被我忽略掉了。我这个狗头侦探,真是太无能了。
“翊儿,不许走……”
透过指缝,我看到云霁寒勾起的唇角。
我沉默地点头。
“我护你,一辈子。”
我点头,这一次,我信了。
“不怕,有我在。”
我点头,揪住云霁寒的衣袖,生怕他反悔。
最终,我与云霁寒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说破,不然又会徒增更多麻烦。
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各自无问,便是最好的。
云霁寒为我把眼角的泪擦干,我们走出去的时候,长生急得团团转,元亮的手也是抬起来又放下,犹豫着要不要再敲门。
“尉迟尚到底作了什么?”我问元亮。
元亮指着大门的方向,说,“二位主子!尉迟尚在沧海楼门口跪着,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我们把整个东苑还给他!”
“铁公鸡脸皮这么厚了吗?”我着实佩服尉迟尚一毛不拔的精神了。
我转头看向云霁寒,说:“三哥,任他这么作下去吧?反正丢的也是他尉迟家的脸面。”
云霁寒勾了勾我的手心,说:“会会他。”
“嗯。”
云霁寒抚了抚我的头发,说:“先进去。”
我这才想起刚才头发散开了。
云霁寒带着我回屋梳头,他也没下令请尉迟尚进沧海楼坐坐,等我们磨磨蹭蹭地再出来,天都黑了。
我本也没喝醉,这会儿酒也醒了,才进厅堂,我就忙不迭地开始吐槽尉迟尚。
“铁公鸡,你还真好意思回来要啊?”我吃了口茶,顺了顺气,对着撒泼耍赖半天的尉迟尚道,“你老真不把脸面当脸面呀?这东苑本就不是沧海楼的吧?当年百鬼窟北迁时,好像也没把地契交给你吧?怎么如今东苑就成了你私人的了?”
尉迟尚却理直气壮地说:“东苑那块地,可以给你,但地皮之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老夫的,老夫都要带走。”
“啊?”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尉迟尚这是闹哪一出呢?
我看向云霁寒,他这几日一直在查账,东苑的事情他应该有所预估。
果然,云霁寒发了声:“既然如此,我隐贤山庄愿买下东苑,请前辈开个价吧?”
难道这东苑所有财物,真的不在沧海楼的账本里?
“老夫绝不卖!”
尉迟尚态度坚决,可叫他把东苑慈爱了拉走,我们面上也不好看。
“铁公鸡,东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大岁数了,拉下脸来索要?”
我转头对云霁寒说,“三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铁公鸡再抠,抠百鬼窟的旧产做什么?
一路上,尉迟尚在前,我与云霁寒在后,尉迟尚步子迈得坦荡荡,我不明白他明明没什么理可占,为何却还这般无畏。
“三哥?”
我偷偷地问云霁寒,“为什么我觉得他不是来要东西的,而是来要命的?”
云霁寒拂了拂我头上的步摇,说:“且看他要作什么。”
我们一路来到了东苑最深处的一处宅院,门口上着锁,这是!
我顿足,没有再往前一步。
“铁公鸡。”
我看向站在门口的尉迟尚,步子往后退了步,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三……三哥,我……我要回家。”
我立刻变得结结巴巴,脑袋不会转了,拉着云霁寒就要往回走,云霁寒却没动,他抬头打量着这间锁起来的庭院。
“此地……”云霁寒一眼就瞧得出,我在害怕,可他却不肯走,分明就是担心不足,看热闹有余。
我正想寻个别的理由,把云霁寒一起带走,就听到尉迟尚突然转过身,盯住我质问道:“敢问江城主,你这个隐贤山庄的少主,为何会百鬼窟的武功?”
“什么?”我佯装没听懂。
尉迟尚指了指身后那道门,他说:“梨花落,文四娘,你小小年纪,怎么学会了她的独门绝技?”
我眨巴了几下眼睛,故意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对尉迟尚说:“前辈!您是不是丢了无双城,心疼的发疯了,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尉迟尚呆愣了下,恍恍惚惚地道了声:“不可能的,你才多大!”
“三哥,文四娘是谁?”我见云霁寒脸上的狐疑神色,决定顺势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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