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您请坐……”捧着那方紫檀木盒子朝宗炎走来的陈幕锦,斜瞥了一眼书案边上的那把玫瑰椅后,客气了一句。
“谢干娘您了……”对于自己先前小视人家陈幕锦的行径,宗炎心里还是有愧的,所以,在回应对方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稍微有点儿躲闪。
而此刻只剩了一只眼睛能视物的陈幕锦,并没有注意到宗炎的神态变化,她把手里的那方紫檀木盒放到茶几上后,就扭身坐到了茶几另一边的一把玫瑰椅上。
稳坐后的陈幕锦,“咔嚓……”一声的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卷卷页面发黄的纸筒,这些被卷成纸筒状的纸页,很可能就是那所谓的《花名册》了。
伸手捏起最上面的那卷看着相对比较新的纸筒,并轻轻的打开后,陈幕锦把手中的这页纸张递向了宗炎,边递,她边低声说道:“这张,就是京城总店发给我的《花名册》,您看看……”
“哦……”轻声回应了对方一下后,非常好奇那页纸上到底写着什么的宗炎,抬手接过了《花名册》,并双手各执一边的捧在了眼前。
“嗯……”一看之下,宗炎顿感失望,脸上原本兴致盎然的神情,也随着他不满的哼声,彻底消散了。
敢情,宗炎发现,自己手里的这页《花名册》上,几乎啥多余的东西都没记录,就只写着两种玩意儿:一种是本地青楼姑娘的名字,另一种,则是给她们赎身需要的银子。
当宗炎无意中瞥见,本楼花魁赵元奴的名字后面,竟然只写着三千两银子后,他的眉梢竟不自觉的挑了挑。
之所以他会这样,是因为他再次兴奋起来了,而他再次兴奋起来的原因,就很简单了,因为,先前赵元奴在给她自己报价的时,说出的赎身费的价格区间,可是在五千两到一万两之间的。
然而,这《花名册》上对其身价的标注,居然才三千两白银,这也就是说,自己只用三分之一的钱就能拿下她了,不用花费到一万两银子那么匪夷所思了。
既然连花魁赵元奴的身价都这么“缩水”了,那宗炎相信,琉璃的身价也不可能达到其自荐的程度的。
于是,他赶紧在把视线投到了琉璃那个名字上,一看之下,宗炎再次心花怒放,因为,这琉璃的身价呀,只有三百两,大概也是她自报的那一千两身价的三分之一。
还有更惨的呢,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自报身价在六百两到八百两之间的赤衣霓裳和粉衣嫣汐,在《花名册》上标注的身价,居然只有区区两百两。
这身价似乎表明,京城“樊楼”总店里的高层们呐,好像是有点儿看不上这俩妮子,这进而证明,在“樊楼”,活泼型的妮子,可能没有安静型的吃香。
证据是,那不怎么说话、颜值跟霓裳和嫣汐差不多的洛幽,在《花名册》上都有着三百五十两的身价呢,而这俩喜欢啰嗦的姐们儿,竟然才值两百两,这差距,真是……唉……
“三少爷,这是琉璃的卖身契,您看看……”趁着宗炎阅读《花名册》的时候,吃力的拿一只眼看东西的陈幕锦,从盒子中那几十卷的纸筒里,找出了琉璃的卖身契。
“哦……”宗炎正默背着《花名册》上自己要买的那九位姑娘的身价呢,在听到陈幕锦的话后,立刻腾出了右手,接过了那卷纸筒。
此刻,宗炎一边把左手捏着的《花名册》轻轻的放在茶几上,一边眯眼观察着自己右手里攥着的那卷纸筒。
看了有十秒后,他观察到,这卷纸筒所用的纸张啊,相比于《花名册》的那页纸来,要“沧桑”许多,其颜色,非常的黄,其页边,都干裂了,页面上,正崩裂着一些小小的不知名的碎屑。
虽不清楚琉璃的这份卖身契是在什么时候签下的,但是呢,只看这纸页的老旧程度,宗炎觉得,这份卖身契,至少有十年历史了,要不,它不可能这么“惨”的,“惨”的都快要“驾崩”了。
担心自己神力无敌的宗炎,小心翼翼的展开手中纸筒,他做这事儿时的谨慎程度,都快赶上他在生化实验室里做细菌实验的水准了。
在完整无损的打开琉璃卖身契的瞬间,宗炎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气,由于过分的紧张,他的额角,都挤出冷汗来了。
“嗯……”完成“重任”的宗炎,认真的阅读起了卖身契上记录的文字,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来说,自己手里这玩意儿,还真挺神秘的。
不读不要紧,越读,宗炎心里的“火”就越大,这份卖身契上大部分内容,真真的挑战了他做人的底线了。
那些内容包括:琉璃是六岁被卖到莱州的“樊楼”的,卖她的人,竟然是她亲爹,那卖身契上,还印着她亲爹的黑指印呢。
宗炎愤怒的关键点在于,琉璃她爹作为一个孩子的父亲,就算你活不下去了,不得不卖女儿做禽兽了,那你把女儿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也行啊,为何非得卖给青楼呢,你这么搞,连禽兽都不如了,真是……
然而,身为“异乡人”的宗炎,在被愤怒的情绪给冲昏头脑之时,没考虑到的是,哪个大户人家,会买六岁的丫鬟呢,这年纪的小孩,啥都不会,又身小力亏,既不能干体力活儿,又不一定能活到成年,买了说不定会亏本的。
“那个……陈干娘……”知道琉璃的悲惨人生跟陈幕锦无关的宗炎,并没有把怒气撒到她身上,他在努力的压住心火后,低声问道:“琉璃今年多大年纪了?”
“虚岁二十了……”不明白宗炎问这干嘛的陈幕锦,诧异的揉了揉肿眼,并把答案说了出来。
“哦……”得到了答案的宗炎,都快听哭了,想到琉璃在“地狱”里混了都快十五年后,他对这妮子的这种不屈不挠的生存精神,都心生敬佩了。
“三少爷,琉璃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