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古的身体突的楞住了。
是啊,阿秀已经死了,一个死了的人与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有关联,那么阿秀死后,拿到这块玉佩的又是谁呢?
“你说她不是真凶,我愿意相信你,但是你现在拿不出让众人信服的证据。”缪千里忽的收起了目光的玩味,神情肃然:“所以,在你没有足够的证据来向世人证明她的清白,这份摆露在世人面前的真相,你不信也要强迫着自己去相信。”
言罢,他站起身来,目光顺着他身子的移动,落在了桌子上。
空旷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放置了一个食盒,缪千里轻走过去,打开食盒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清粥,白汤勺轻搅动,舀起一勺粥送入她的嘴边,言语半是劝诫,半是警示:“已经一天了,你要是还走不出悲痛,如此萎靡下去,她们不会同情你,更多的人只会认为你是活该!把这一碗粥喝了,有了力气,才能想好接下来的每一步路要怎么走。”
孟古怔然的抬头看着缪千里,半晌后方张开了嘴,把那一勺清粥含在嘴里。
自己因为凝玉的死,而变得有些颓废,而缪千里的一番话,也彻底的点醒了她。
看着放在枕边的玉佩,上方雕刻的曼陀落花红似火,一如她此刻心中的恨。
“凝玉……”孟古在心里暗暗的发誓:“我一定会找到真凶,为你报仇的。”
次日,庄非前来为孟古换药。
拆开手上缠裹的纱布,看着逐渐愈合的伤口,庄非心下稍安:“恢复的不错。”
倒是一旁的药童,面露惊讶:“大人给她用的是什么药,才短短的几天竟是恢复的这么快,瞧着隐隐有指甲生出了呢。”
孟古想起缪千里给她上的药,没有吭声。
庄非微默然,打开医药箱,细心的为孟古处理着伤口。
没有得到回答,药童摸了摸脑袋,尬尬一笑。
“庄大人。”门外有一医女走了过来,躬身道:“萧二公子来找您诊脉了。”
庄非回头:“先带二公子去雅阁候着,我稍后就去。”
手上的伤口已经清理完涂上了药膏,庄非从医药箱里拿出纱布,药童上前道:“大人,不如让我来吧。”
“你……”庄非神情颇为怀疑:“行吗?”
“当然,”药童仰头,自信满满:“常年跟在您身边,怎么着也该学会了吧。”
孟古笑了笑:“庄大人,就让他来吧。”
听见孟古的话,药童快一步从庄非手中抢过纱布,笑道:“大人快些去瞧二公子吧,让他等的时间久了,也不好。”
“那……”庄非面带愧色的看向孟古:“我去去就来。”
瞧见庄非离开,药童这才长舒一口气,“我家大人总是嫌我不仔细,平日里让我处理的也只是一些小伤,你瞧,这么个包扎的活都害怕我笨手笨脚的完成不了。”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我啥时候能够学到他的精髓,像他一样成为济世的名医。”
听着他的絮絮叨,孟古低眼看着他包扎伤口熟练,想来也是私下里练了许久,宽慰的话还未说出口,药童就又‘啧啧’道:“你不知道啊,当日宜春宫初见你时,可把我给吓坏了呢,你也真是个奇葩啊,当时都被折磨成那个样子了,愣是没有掉一滴眼泪,亏得我家大人赶到,及时制止了,不然你这十个指甲,可真是一个都没了。”
孟古微微一笑,“庄大人予我的恩情,他日我定会回报。”
药童笑道:“我家大人向来菩萨心肠,总说行医救人是他的本分,救你自是不贪求回报的。”语气微顿,又道:“不过,除了我家大人之外,你还应该感谢萧二公子,若不是当时我回太医院拿药的路上,碰见了二公子,让他去救你们。不然,怎么着你也得要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熬过三个时辰,不过那三个时辰,你的身体能够熬得过去,这可就很难说喽。”
孟古皱着眉,听他把话说完,方开口问:“你是说,当日从宜春宫把我救出来的人,是萧二公子?”
“那可不?”药童道:“当时我向萧二公子喊了救命,就匆匆回太医院拿药,药刚拿出太医院,我家大人就把你带回来了。玉妃娘娘那么凶,我看呐也就只有萧家才能治得住她!”
孟古霎时陷入了沉默中去……
临陷入昏迷时落入的那个熟悉且又温暖的怀抱,曾让她一度的以为那个人是缪千里,没想到竟是萧子都。
季汝月的话此时回荡在她的脑海,再想起那枚玉佩,就像是有一根牵引的线,把她的思路引到另一个方向去……
“好了,我也该走了,这段时间多注意一些就是。”药童的话让孟古抽回了神思。
微微一笑,朝药童道:“多谢。”
药童无谓的摆了摆手,带着药箱离去了。
房间里,孟古拿开了枕头,看着床上的那枚红似火的玉佩,双目如矩。
……
丞相府,布置精典的书房玄关处。
缪千里悠闲的躺在雕刻腊梅的梨木躺椅上,右手边四方的矮桌正中央,放置着一个白色碧玉瓷瓶,里面插得是新采摘的月季。地上的几盆君子兰,内敛典雅,归真返璞。
茶炉上正煮着花茶,浓烟袅袅升起,花茶的清香沁入心脾,湖水中倒映着缪千里俊逸的身姿,似一副美轮美奂的画。
张棣匆匆而来,所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虽内心实在是不想打破这种宁静,但是还是轻走上前,小声唤道:“相国。”
“嗯。”
“蓉城那边来消息了。”张棣压低了声音:“令丘山白狐出没,在蓉城游玩的赵国太子亲去令丘山猎取白狐,却在中途遭山匪劫持。”
缪千里俊眉微挑,他现在根本就不屑理会这条线索,唇角扬起一抹微笑,问:“宫里现在什么动静?”
张棣道:“方才得到的消息,玉妃娘娘眼下正火急火燎的赶去章台宫求王上出兵救赵太子呢。赵国方也派出了前来交涉的使者,正快马加鞭的赶来长安城。”
缪千里忽然问道:“你说,这笔买卖本相国是亏了还是赚了?”
呃……
张棣微怔,很快就道:“赵国太子被擒,折损的不仅是玉妃娘娘的傲气,传扬出去各国定会耻笑赵国,君威不可犯,相国一心为王上,这笔买卖自然是赚的。”
缪千里冷哼一声,翻了身,神情颇漫不经心:“就让她可劲的闹腾吧。”
早前,因为华服一事而掀起的风浪太大,公主玉在六英宫与邺王轩的一番争吵,也早已以不知名的方式悄然的传播,话自然也是传到了缪千里的耳朵里。
公主玉已经嫁入了大邺,自然是大邺的人,事事以大邺为重,然而这段时间以来,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她根本就没有认清这个事实。
既然是她先拿赵国长公主的身份压人,就不要怪他拿下赵国太子,逼她认清这个事实。
只不过缪千里布下了这个局,可不单单是为了邺王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