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王宫的清冷寂寥,长安城北街一条长长的花街,一到夜幕降临时就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穿城而过的浣纱溪流,绵延环绕整个北街,漂泊在溪流上游船内的游客,站在船头听着自坊阁而出的琴音,绕梁三日的余音,让人宛如置身在人间仙境流连忘返。
归云坊坐落在这条街最中央处,踏入里面不仅能够欣赏到绝美的舞姿与音律,站在顶楼处更能揽尽长安城风华,是长安城内所有达官贵人必去之所。
今日,归云坊内迎来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位不但是大邺王朝的一国之相,更是这归云坊老板沐念卿的蓝颜知己。
沐念卿本人熟读四书五经,不仅精通经商之道更是在医术上也有深究,是长安城难得一见的才女。
仿若也只有这样子的才女才能入得缪千里的眼。
归云坊二楼雅阁内,木质的地板正中央放着一张矮桌,桌子上碧玉的花瓶中插着两朵新鲜的月季,缪千里独坐在矮桌前品着上好的花茶。面前一五色珠帘背后,正是一袭素色纱裙的沐念卿坐在七绝琴前弹奏着雅曲。
纤纤玉手缓缓波动琴弦,琴音袅袅引领倾听者忘记世间一切烦扰,遨游在仙境之中。
咚咚咚
不合时宜的,门外间传来了敲门声,缪千里从琴音中抽回神智,端正了姿势,唤了人进来。
张棣躬身走了进来,在缪千里耳边耳语道:“相国,甘泉宫今晚有了动静。”
甘泉宫的动静是何,不用张棣言明缪千里已经知道了,他眉心微皱,问:“人呢?活着出来了?”
张棣点头:“出来了,似乎被吓的不轻。”
缪千里微微一笑,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必然会有恐惧,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她所面对的是只一句话就能要她性命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挥了挥手让张棣退了下去,在张棣踏出房间关上门时,最后一个音符收了尾。
五色的珠帘被撩开来,沐念卿一张绝美素净的脸挂着浅笑,施施然走了出来,她自然的在缪千里对面落座,玉手轻执白玉茶盏斟了两杯茶,微笑道:“相国以往来这归云坊可从来都不谈国事的。”
“也不算是国事。”缪千里淡淡道:“只是一些小事罢了。”
沐念卿与缪千里相识已快有五年,五年的时光归云坊在长安城稳占一席之地,其中除却沐念卿的努力之外,背地里多多少少也有缪千里的支持。
常年在商场上打拼,早就练成了一双识人的眸子,更何况与缪千里相识多年,他的一举一动在沐念卿的心中反复斟酌,也有了答案。
沐念卿微低头,心下稍默,手拢起薄纱衣袖,轻呡一口花茶,温声道:“上一次相国曾与我提起过,长安宫里有一位胆子特别大的婢女,深宫里生存的人都要拔掉满身的刺,您说她断然活不了多久。现在我倒是真的有些好奇,那个婢女现在还活着么?”
提及孟古,缪千里不由的冷哼一声,“她那样一个人,不懂得安稳现状,总是自以为是,自掘坟墓,不死脑袋也保不了多久。”
白日里,孟古直言梦见神树一事缪千里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竟然想起用神树这个法子来帮助帝太后脱险……
缪千里忽的低头笑了。
沐念卿秀眉微蹙,轻声问道:“相国笑什么?”
缪千里摇了摇头,抬眼问:“念卿,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么?”话刚说出口,他忽的怔住了……
沐念卿微怔仲,酝酿的话正要说出口,缪千里突然问道:“我记得之前你与我提起过,说归云坊新来了一批伶人。”
早前归云坊却是新引进来一批伶人,沐念卿曾经稍稍在他面前提起过,这批伶人同其余各坊中培养的不同,他们则是比女人还要柔美的货真价实的男人,样貌不仅出众且各个都有一手的绝技。
沐念卿露出疑惑的神情,并不明白缪千里此时提及这批伶人是何用意。但见缪千里高兴的站起身来,道:“带我去瞧瞧。”
既是他要去看,沐念卿当然也不拦着,随着站起身来,带领着缪千里去往了归云阁的暗阁。
一道石门缓缓打开来,一走进去又是一片新的天地。
不同于外间的烦扰杂音,里面音声如泉水而下,淅淅沥沥的让人如同身临其境。
踩着长长的红毯而下,入眼就是布置精典的大舞台,随着乐声,一个个身穿大红衣裙,外套白色薄纱的伶人,或怀抱琵琶半遮面,或手执纱柔宛如一只翩翩而舞的蝴蝶,在舞台中尽情的摆动着妖娆的身姿。
“长安城近来的音坊中,所有舞姿与音律大致都千篇一律。”沐念卿轻声道:“这些个伶人都是各国绝美男子,他们被生活所迫选择这走这一条路,虽然都各怀绝技,但是若想要让长安城所有人都喜欢,还是要下一些功夫才是。”
沐念卿这段时间在这批伶人身上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所请的教导师傅都是在江湖上颇有些威望的。
对于沐念卿的做事效率以及手段,缪千里深信不疑,沐念卿的话他听了个大概,目光就被舞台中央抱着琵琶的那个伶人而吸引。
“他是谁?”手指轻指那人伶人,缪千里转头问。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沐念卿笑了笑:“他叫公玉央,是这批伶人中较为出众的一个。据说,他手中的琵琶一弹,能让山涧所有花虫鸟兽为之陶醉。”
“公玉央?”缪千里一字字的重复着他的名字,目光牢牢的盯在那抹红色的身影上。
一袭红衣似火,总是给人太过妖艳的感觉,外间套着的白色薄纱,不过是想要以白色素静给妖艳的红色增添些许温柔罢了。
然而那名叫做公玉央的伶人,即便是穿着这样一袭红衣,在他清冷的面容映衬下,这样妖艳的颜色像是遇到了对手,失了以往妩媚妖娆的色彩,剩余的唯有一眼望不尽的清冷。
这样的人,傲然决立在人群中,仿若出淤泥而不染凡尘的天人,让人只消一眼就移不开半分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