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知道有些话要当面说清楚才可以,于是他来到保卫科找到了赵天龙,匆匆说明了来意。虽然他平素里跟赵天龙并无交情,甚至可以说是交恶,但是他看准了赵天龙是一个善良的人,认定了他绝不会见死不救,最重要的是他有钱,而且能把手里的钱钱留住,不像大老王一样。
赵天龙认真地听着白鸽诉说了前因后果之后,答应借给白鸽三十万人民币应急,不过他同时向白鸽提出了一个问题,他是借不是给,以白鸽的经济能力,每个月两千三百元人民币的工资,他何年何月才能把欠他的钱还完?
白鸽确实说不出来,也许他在一开始就没有想着还,他只是想要赢得赵天龙的同情与可怜,于是闭着眼胡说,说他下辈子会给赵天龙当牛做马。
赵天龙笑着说,下辈子的事情说不清,这辈子吧,把白鸽带到了他的三居室。
赵天龙布置给白鸽的任务是替他收拾屋子,以及做一些杂七杂八的家务活,他给白鸽一个月开一万块钱的工资,这样扣除个人所得税,白鸽不到三年就能把债还清。
赵天龙开出的价格是合理,甚至说是分外优渥的,白鸽没有经历过任何的家政培训,他去别的地方找不到这样的美差。
可白鸽还是涨红了脸,他跳着脚说“你是把我当成老妈子使?”
白鸽的骨子里是一个自尊心和好胜心都很强的人,而且观念非常封建,随他爸。白鸽觉得赵天龙把它当佣人对待,这让他在心里颇难接受。
“做不做由你。”赵天龙双手插进口袋,满不在乎。末了,他补充道:“你不做这份工作的话去哪儿挣钱还我呢?”
白鸽沉默了,他看不上这个活,但问题是他有拒绝的资格吗?于是白鸽悲愤地点头表示同意。
“瞧你那个样子,好像我强迫去你赴死一样。”赵天龙对白鸽的面部表情颇为不屑,他扯起一个灿烂地笑容,满意地拍拍手,把白鸽领进了他们家的客厅。
赵天龙指着他的卧室说:“一位合格的家政工作者应该做什么我不用跟你多作介绍了吧?你今天就先把我的屋子收拾了,顺便把另外两个人的房间也收拾一下,还有浴室和马桶要擦干净,晚上回到家我要吃到四菜一汤,汤随便,菜里面必须要有一道鸡蛋菜,因为我要补充蛋白质。”赵天龙飞快地说完,转身做离开状。
“你要去哪里?”
“去医院把你爸的医药费缴了,顺便跟大老王说明一下你的情况。”
赵天龙在临走前补充道:“不准在我家里干活的时候玩游戏,不然你死定了。”
“好的,黄世仁。”白鸽有气无力地说。
很快,白鸽接到了大老王的电话,大老王在电话里对白鸽的遭遇表示同情,并对白鸽说,可以考虑给他办理停薪留职,毕竟他的工作本来也是可有可无。
白鸽几乎是立刻拒绝了大老王的“好意”,他的语气接近于哀求,他希望他能继续在仓库那里干下去,他可以去做晚班,工资只需要给他开以前的三分之二。
“好吧,真服了你了,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大老王在电话那头说完就挂了电话。他从内心里并不觉得白鸽这份工作做与不做有什么区别,但是他不喜欢低姿态做人的白鸽,白鸽跟他讲话谄媚又狗腿的语气让他恶心,所以他选择尽快结束这场对话。
白鸽坐在赵天龙家客厅的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照这个形势,以后他再想偷懒是不可能的了,他的好日子已经到了头。认清楚这个残酷的现实之后,他从壁橱里翻出一双胶皮手套开始干起了活。
白鸽知道赵天龙在这套三居室里还收留了郭绰和张齐两个人,他们分别居住在主卧旁边的两个次卧里,他不知道那两个人是凭着什么样的心态住进来的。赵天龙不会收他们的房租,难道他们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当成了主人?这就意味着可以把别人的房子搞得像一个垃圾场?白鸽走进张齐的卧室,差一点晕了过去。
散落在房间四处的高级篮球鞋,全部都是乔丹限量版,被它们的所有者像破烂一样丢在地上。摞在椅子靠背上的是一沓衣服和裤子,还有一些被丢在床上。宽阔的双人床上,被子和枕头堆成一个球,可以看出来这间屋子的主人没有早晨起来叠被子的习惯。白鸽脱下手套,准备先去把被子叠了,走到半路他被不明物体绊了一跤,险些摔倒,他低头一看,横亘在他腿边的是一提没有开封的橙子以及一个发光加湿器。
“什么人会在自己屋子里面放这些东西?”白鸽捂住头大声尖叫,他把那提橙子拎起来放到厨房,返回次卧的时候,白鸽顺便推开了主卧和另一个次卧的门,那里的情况和他猜想的一样,只有更糟。
“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白鸽冷笑,他阴险地猜想如果工厂里那些女工知道她们眼里的大帅哥平时住在这样猪窝一般的环境里会作何感想,还是说她们只会兴奋地争抢着做田螺姑娘?
白鸽现在明白赵天龙请他做家政并不是可怜他,而是他真的需要一位生活上的助理,而且这远远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白鸽走进赵天龙的卧室,决定先从罪魁祸首的房间开始。
“真是一个好户型”,白鸽从踏进那个房间里,就情不自禁地开始嫉妒。宽敞明亮的大房间,有一个独立卫浴,还有一个阳台,窗户是两排落地大窗。散落在实木地板上的,是比张齐那个房间更多的限量版乔丹篮球鞋,以及数不清的他说不上名字的高级货。
“如果我拥有这样的东西,我就会把它供起来。”白鸽这样想,他把地上的鞋一一摆到鞋架上,把衬衫和裤子分门别类叠整齐收到巨大的立式衣柜里。他是一个细致的人,他确实能把这份工作做的妥帖。
屋子收拾了四分之一,白鸽已经累得几乎支撑不住,赵天龙的床他不敢坐,于是他坐到了地板上。白鸽自然地看向衣柜下方的抽屉柜里,阳光停留在那个角落,好像有一个东西在反着光,那是他刚刚收拾过的地方。
白鸽拉开抽屉柜,摆在最上边的是一些胶带数据线之类的杂货,发光的绝对不是那些东西,白鸽拉开收纳箱往下找,果然他在箱子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个水晶匣子。
“偷看别人的私人物品是不对的。”白鸽这样对自己说,可是他的道德感已经被好奇心驱使得一干二净,白鸽做贼一般地悄悄打开那个水晶匣子,他明知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看着他,可他还是出了一手的汗。
那个水晶匣子里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有一张相片,用相框裱了起来,相框是石头做的,摸在手里透骨地凉。
照片上的人是赵天龙年轻的时候,虽然他现在也很年轻,但相片里看上去大概也就十八九的样子。赵天龙咧着嘴笑着,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头发是几年前流行的男士长发,洋溢的青春气息喷到了白鸽的脸上。
“确实是帅。”白鸽捧着照片,也说不出什么违心的贬低之词。他从来没有过肆意飞扬的青春岁月,所以他的心情复杂中透着羡慕。
赵天龙当时拍照的动作应该是搂着一个什么人,不过那个人被裁掉了,只留下赵天龙出镜的左半边身子。
“真是奇怪”,作为一个局外人,白鸽看不懂这张照片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曲折往事,他只是轻轻地把相框翻到后面。这一次他看到了那石板上镌刻的一行字。
壬寅年芒种于太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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