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彩凤早就应该想到的,或者说,她早就应该有预感。
如果她不是那么执拗地相信她和战丽丽之间的友谊,如果她能够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再敏感一些,她就应该发现,她的老同学早就不对劲了。
战丽丽在十天之前彻底失联,她的手机打不通,发短信她不回,余彩凤心急火燎地赶到她的住处,发现那栋跃层小别墅早已经人去楼空,新搬进来的业主用提防的眼神打量着她们。
余彩凤这才悲哀地发现,她对这位老同学的情况实在是知之甚少,她不知道她的父母身在何方,不知道她有没有丈夫和孩子,也不知道她的工作单位在哪里(如果真有的话)。余彩凤对战丽丽的了解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一个住址,现在战丽丽跟她搞人间蒸发,茫茫人海,余彩凤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寻。
余彩凤就这样坐在家里苦等了十天,直到今天中午,她亲眼看到了电视台播放的一条新闻,她才相信真的战丽丽欺骗了她。
余彩凤在市电视台播放的午间新闻里看到她老同学的脸,战丽丽的照片下面是“失信人执行名单”。余彩凤不知道那七个字组成的词语代表着什么意思,可蓝底白字式的公告让她本能地决定不妙,余彩凤上网一查,搜索界面跳出来的那刻,她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余彩凤觉得她心里有一面镜子,能够轻易分辨出面前的人是要来帮她还是来算计她,因为她是开了天眼的女人,得神佛庇佑,一辈子替别人算命无数,才能通神。
如今得到这个爆炸性消息,就有如一个人拿着棒槌把她心里的那面镜子嘭的一下敲得稀巴烂,她的价值和信-仰被狠狠捣碎,玻璃碴子碎了一地,只留下一颗空洞失血的心。
余彩凤捧着心口哀痛地倒在地上,身上一阵绵软,尽管不愿意相信,但现实就摆在她的面前,那就是她的老同学确实欺骗了她,她自以为坚固的情谊实际上是一场镜花水月。
除了暴富梦破碎了之外,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的还是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她一时分不清赔钱和上当之间究竟是哪一种情感更令她倍感挫败。
从挫败中缓缓苏醒的余彩凤开始咒骂,她用尽她生平所能想到的脏字,劈着双腿坐在大厅的地板上高声辱骂着那个让她把家底赔个了精光的不要脸的女人,那个女人现在不知道正在哪里天南地北地逍遥,留下一个大窟窿给失业又失孤的她来填补。
余彩凤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只是这一次背负在她身上的还有真实的负债,她没有像天命预示的那样成为百万富姐,而是成为了一位百万负姐,一想到那一连串的天文数字,余彩凤心头一痛,昏了过去。
余彩凤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第三人民医院湛蓝的天花板,刘万宝在旁边殷切地陪伴着她。黄钰穿着白大褂走过来,告诉余彩凤她只是因为急痛攻心导致了短暂的晕厥,身体功能上倒没有大的问题,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
余彩凤见到黄钰就宛如见到救星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她抹着鼻涕和眼泪后悔当初没有早一点听黄钰的话,成功识破战丽丽的奸计。
黄钰对余彩凤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但是他也爱莫能助,他建议余彩凤尝试寻求一些法律援助机构的帮助,走民事途径把赔进去的款项追讨回来。
“还讨什么?人都没影了让我去哪里讨?战丽丽现在成了老赖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她真是个混蛋。”余彩凤在床上蹬着腿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刚刚苏醒的身体还比较虚弱,因此她的哭声中也带着沙哑。
一个月前还是余彩凤嘴里“感情最要好的好朋友”,“情比金坚的姐妹”,“三十多年的友谊”,现在一转眼成了她嘴里的“混蛋”,“不要脸的东西”。刘万宝不禁感叹余彩凤的善变,他虽然也痛心赔进去的钱,不过此时此刻他也不好意思过多苛责余彩凤,特别是她还刚死了儿子。
“她就是贪心才活该被骗。”白鸽重重地说,他一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件事,但是家他不敢回,就把刘万宝约到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只要了两杯白开水,对于服务生翻起的白眼,他自欺欺人地选择视而不见。
“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刘万宝说,他的表情也十分愁苦,一百五十万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确实是一个大数字,就算把余彩凤名下的那套小房子卖了抵债,也只能弥补部分的亏空,跟别人借的那几十万又该从哪里还?
刘万宝想事的时候就习惯性地想要抽烟,不过他忘记了这种场所是不能够吸烟的,很快服务员前来阻止了他,于是他讪讪地掐掉了烟头,却把烟蒂丢到了玻璃桌子上空闲的茶杯里。
“天呐爸爸,你可真给我丢人。”白鸽嫌弃地说,不过他很快又灵光一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我的那份财产没受影响吧?”
“你有什么财产?”刘万宝先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白鸽说的是他现在住的那一套房子。
刘万宝惊呆了,他最佩服他儿子的一点就是无论什么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首先想到的完全是他自己的利益,至于别人怎么办,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就好像没有心一样。他儿子的一生就是不断向他索取的一生。
刘万宝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正色道:“你老子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能先算计上我了。”
白鸽撇了撇嘴,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神秘兮兮地说:“要不你跟她离婚吧。”
“什么?”刘万宝怀疑自己听错了。
“跟余彩凤离婚呐”,白鸽说:“反正她已经倒了大霉了,她背的那些饥荒她后半辈子算是还不清,难道你要陪着她一块过苦日子?甩掉她这个拖油瓶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你说的这是人话?”刘万宝气得把一杯白开水泼在白鸽的脸上,他无比后悔今天出来跟他儿子讨论该如何收拾残局,这个缺德的东西想出来的全是损招,从头到尾只考虑他自己。
“我是不会跟你余阿姨离婚的,这些话你最好也不要跟她提起,否则我打断你的腿。”临走前,刘万宝面若寒潭地对白鸽说,他的儿子让他寒透了心。
“哼,一根筋,受苦的只有你自己。”白鸽望着刘万宝的背影在心里嘟囔,抽出纸巾没头没脸地擦着身上的水。他才不会主动跟余彩凤打电话,余彩凤把刘学武的债扣在他头上,他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去主动招惹那只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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