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彩凤果不其然上了套,她只是听了个开头就无法冷静,她竖起一根食指示意白鸽闭嘴,然后抓起沙发上的手机急不可耐地给刘学武打去了电话。
刘学武驱车行驶在出市区方向的公路上,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他接通了余彩凤的电话。
余彩凤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尖利而急促,她高声谴责刘学武丢了工作简直是无能透顶,并连声质问刘学武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刘学武隔着手机屏幕也能想象得到余彩凤气急败坏的样子,累积在他心头的情绪在此刻如同山洪爆发,他开着免提和余彩凤互相对骂,他大骂余彩凤这个时候不是第一时间想着该如何安慰他,而是立场鲜明地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刘学武说余彩凤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可以有福同享,有难的时候她就会迅速地把自己择出来,然后给刘学武的困境再添上一把火。但凡有一点小事做的让余彩凤不满意就会引来她无休止的责骂,即使是余彩凤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她也要把责任推到别人——也就是刘学武的头上,而从来不会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
余彩凤企图让刘学武来拯救她一塌糊涂的人生,却没有想过刘学武能否承载得了她的期待。最可笑的是余彩凤自己没上过几天学,一言一行却俨然一位教育大师,肆意规划刘学武的人生,在他的生活里乱涂乱画,源源不断地向他传输一些她自以为是的人生道理,殊不知刘学武要是听了那些话,他就会变成一个大傻瓜。
刘君武面无表情地诅咒着:余彩凤就是一个十足的市侩、麻烦精、暴君、无赖、掌控狂、狂躁症患者、精神病……
大雨让手机信号变差,余彩凤还在另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刘学武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他啪地一下挂掉了电话,摇开车窗长吸一口气。刘学武二十多年以来从未感觉到如此畅快,他把对余彩凤的怨忿全都说尽了。
但是刘学武忘记了一点,他不应该在开车的时候打电话的。
方才在刘学武跟余彩凤在电话里唇枪舌战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已经远离了前方的路况,在滂沱大雨里,刘学武机械地开上了环城高架,却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悄然降临。
迎面而来的车辆纷纷向他打来远光灯,刘学武被数支亮黄色的光线闪得眼前一片模糊,刘学武一边伸手遮挡那些光线一边下意识地低头,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他的车载导航屏幕变成了一片漆黑。刘学武猛地刹住了车,冷汗爬上他的脊背,迅速又濡湿了他贴身的长袖衫,刘学武详细观察了一下后视镜,他和车流是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说,他目前正在高速路上逆行,这个认知让他五雷轰顶。
刘学武试图调转车头,但是已然太晚,一辆重型卡车带着风朝他的车头直挺挺地冲过来,刘学武在慌乱之中匆忙打方向盘左转弯,不慎冲翻了护栏,卡车是躲过了,但是他连人带车栽进了海里。
邹全给叶淮打去了电话,电话打了很久才打通,邹全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我们的线断了”。
叶淮在电话里兴致索然地让邹全自己看着办,他这一段时间都在忙和长利的商品房合作建设项目,那个项目的效果很不错,这导致他一时间无暇顾及去挖掘叶峥的小秘密。
而且邹全确实也没有挖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反倒是假借着叶淮的名头狐假虎威做了不少浑水摸鱼的事情,对于这些情况,叶淮理智地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叶淮打心眼里看不起邹全这种从地窖子底下爬上来的都市新贵,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邹全在某些事情上是很顶用的。
在简单地浏览了一下“星河山庄”二期建设工程的规划蓝图之后,叶淮合上了电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老阿姨已经适时地为他端上一杯沏得酽酽的红参茶,叶淮闲适地靠在沙发上苏苏地啜饮着,他的目光被电视里播放的一则晚间交通新闻吸引。
那是一件几个小时前刚刚发生的坠海事件,一个司机胆大妄为地在跨海大桥上逆行,把护栏撞破了一段之后,一头掉进了海里,目前生死未卜。现在的人交通安全意识实在是太差,叶淮懒洋洋地拿起遥控器换了台,他对这种社会新闻并不感兴趣,他只会嫌弃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占据了他的时间。
同样被这则新闻吸引的还有余彩凤,她已经倒在沙发上恸哭了三个小时,刘万宝在一旁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的情绪,此时已经将近深夜,他害怕余彩凤过于高亢而富有穿透力的哭声会引来楼上楼下的邻居敲暖气管。
余彩凤已经完全哭成了一个字面意义上的泪人,几个小时之前她和她的亲生儿子在电话里爆发了她们出生以来最激烈的一场争吵,准确的来说,在争吵的后半段,已经完全变成了她的儿子单方向地对她进行破口大骂。
刘学武对余彩凤的控诉让余彩凤久久不能平静,那些字句那么真实,又那么的伤人,像针一样扎她的心,这导致她在听的时候竟一下子完全愣住,失去了还口之力。当余彩凤从剧烈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想为自己辩解点什么的时候,她的儿子已经挂断她了电话。余彩凤含泪给刘学武打了几个电话,对方统统不接,只留下一串忙音在大厅中回响。
“这个小没良心的。”余彩凤哭倦了,也哭累了,她稍稍坐起身,抽出刘万宝手里的帕子揩揩眼角,六神无主地听着电视里的新闻,她的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她把这归结于她还尚未从刘学武给她的打击中走出来。
刘万宝在余彩凤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大致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桩冲突爆发的主要原因是白鸽跑到余彩凤跟前嘴贱。白鸽在见势不好后早已经急忙跑回去了他那不足五平米的小房间,并锁上了门。不过当下也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刘万宝给刘学武打了几个电话,全都没有打通。他抬头看墙上的时钟,猜想刘学武这个时候完全有可能已经睡下了,他决定等待双方都冷静下来之后再慢慢说,毕竟是亲母子,又能有什么隔夜仇呢。
次日清晨,余彩凤接到了战丽丽的电话,战丽丽告诉余彩凤,她已经把前几次余彩凤投资的所有利润和分红打到了她的户头,以后就不带余彩凤做了。
余彩凤在电话里急忙追问战丽丽是为什么,战丽丽在电话那头含糊其辞,说她以后要做融资了,赚得更多,风险也更大,余彩凤手里那点钱已经足够她养老,不必再跟着她掺合。
余彩凤突然想起刘学武昨天对她的评价,不服气的感觉从心底一阵一阵地往上窜,刘学武说她不争气,那么她这次偏要争口大的给他看。于是余彩凤急匆匆地要求战丽丽带上自己,战丽丽越是推辞,余彩凤就是百爪挠心。最后余彩凤心一横,朝战丽丽大喊:“你别小瞧了我,我能拿得出钱,出了事,也不用你担责任。”
也许是禁不住余彩凤的死缠烂打,战丽丽松了口,她说只要余彩凤凑得齐一百五十万,她就愿意带余彩凤入股。余彩凤合计了一下手头的积蓄,去银行抵押了属于她的那个小房子,又向亲朋借了一些,终于勉强凑齐了一股。
一百五十万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不是一个小数目,在把钱投出去之前,刘万宝试探地询问余彩凤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但其实这个问题答案只有一个。余彩凤还是那句话,她的老同学不会骗她,况且她这一次必定是赚得盆满钵满,那么就算刘学武以后不工作了也没有关系,她可以一辈子养着他,让他好好看看什么才是母子亲情。
刘学武已经失联了数日,给他打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他已经被建材厂辞退,那里找不到他的人。至于他在厂区外面租的房子,他这几天也一直没有回去。
余彩凤已经过了一开始最焦急的阶段,她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余彩凤认为她和刘学武之间的矛盾都是没有钱闹的,等她收回了钱一切都会好的,她们会重新回归母慈子孝的感人剧情,钱是世界上最有温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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