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镜,我知道你在这里。”辛子宽朗声唤道。
连煦轻声与明白筠说:“这儿至少有两个脱壳……为什么你还只是洞明。”
明白筠觉得她今天脸上一定长了超级多的皱纹,一个两个……都气死她了!
“这个辛子宽是脱壳吗?”
连煦点点头。
明白筠不解:“他年纪那么大,才是脱壳,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天才?”
“噗。”连煦轻笑出声,“连城浩换道如今将要进入脱壳,阮容也已经是洞明后期,你虽然是洞明,但可战脱壳,这么看来,这个辛子宽确实实在太能看得上自己。”
明白筠皱着眉:“我现在想想,觉得对着连城浩也不想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背影。”正巧辛子宽站得笔直,脸上还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突然一个不知名的东西从水下飞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砸中辛子宽鼻梁,然后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糊在他脸上——显然是一个果子。
堂堂脱壳,被人用果子砸中,这种事放在无名山,放在般若学院这些地方,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就听水下传来轻笑,然后湖水向两边分开,一个身着红色劲装的少年一副慵懒的样子慢慢走上岸:“听说你是脱壳啊,假的吧?是擅长金蝉脱壳吧?”
连煦突然一脸认真跟明白筠道:“你若是遇上脱壳,打倒他后要谨防他道心凝成的道人,道人往往有着他的最强一击。”
明白筠摩挲着下巴:“听你这么一说,辛子宽身为脱壳还那么弱,也许是因为道心的原因?”
连煦又看了眼面色漆黑的辛子宽和一副跃跃欲试样子的红衣少年,两厢对比之下,显然后者战意高昂,而前者完全看不清道念。两个脱壳对战不凭借道心是不可能的,不过也对,若是辛子宽有确定的道心,何必强行学习萧家的自然道?他不可能本就修习自然道,否则依明白筠的说法,不可能在得到这样的秘籍后还困于脱壳。最重要的是,令万木逆势而生这样违背自然道的做法,明白筠能够做到但从未做过——除了已经化作人形的阿梦。
“如果没有道心,那就凝不成道人,他如何能稳固在脱壳?”连煦忍不住喃喃。连城浩就是因为将要脱壳,所以才找准时机废了原先的君子道,将诡道放置在明面上——当然,只是在连城家的明面上,现在还有不少人觉得连城浩依然是当初的翩翩公子。
“那可不好说。”明白筠扳着手指,“厉害一点的修混沌之道,道心散而不乱;有些道心只要他不动怒或者动杀气就不会出现,还有些,对,就像红衣那个的战心,若是怯战了道心就会隐没。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用丹药灵宝堆砌上去的。我不曾听说过什么辛子宽的天才之名,大约就是后者吧!”
“你生于明家,大抵从未听过什么天才之名吧。”连煦语气中带着说不清的味道。
“我好歹听过我哥的天才之名。”明白筠反驳。
连煦:“……”呵。明白俊的因果道连他都有所耳闻,若是当初出现的是明白俊而不是明白筠,连城家保不准就打起十分之五十的精力来应对。至于名不见经传的明家大小姐明白筠……也是有些天赋,只是家中宠得太过,又自小有哥哥压着一头,才会对于修炼不那么上心。
眼前的战况,或者说单方面的殴打将要结束,连连煦也不由感叹:“这少年才算得上天才,若非生在这儿,而是生在京都,必然名扬九川!”
看着脱壳打脱壳,明白筠有几分不高兴,明明她洞明就能打这样子的脱壳,怎么就没有被夸天才?
突然,一支利箭穿透辛子宽眉心,红衣少年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见辛子宽直挺挺倒了下去。下一刻,连煦一把抱住明白筠向一旁滚去,明白筠余光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白色的肌肤与黑色的衣裙形成强烈的对比:妖艳又清冷。
“你们连有人都没有发现……”
下一刻,明白筠眼前一黑,陷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白筠才慢慢睁开眼睛,感觉仿佛做了一个美梦,或是睡了一个好觉。大片黑暗仿佛羽绒织就的光滑的绒缎,裹挟着她,带来仿佛幼时待在母亲身边的安心与宁静。什么神谕,什么明家的计划,什么献祭,统统远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温馨……
醒来好久,明白筠都呈现呆呆的模样,连煦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捏了捏她的脸颊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连煦忍不住手上加了把劲,明白筠才吃痛地回过神瞪他,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你怎么了?”
明白筠看了看连煦清醒的样子,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就是有一种很放心的感觉。也许是某种梦术吧,那人太厉害了……不过,我们现在在哪里?她没有杀了我们?”
连煦开口:“如果没有猜测,我们现在应该在院长室的最顶层……你刚才睡得……完全没有灵气波动。不过现在又好了,要不我们先离开这儿找个医师看看会不会中了什么术?”
明白筠垂下眼眸,轻声道:“应该不会吧,我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感觉不到恶意,并不代表不会害死她。世间太多让人沉迷而死的药与术,若她长睡不醒,也不是不可能的。
连煦正要将她带走,却听楼下有人开门进来,他连忙将明白筠拉到身边,敛住周身气息。
是窥见。
楼下传来一个苍老的男性声音:“你就不要抱怨了!当初我就说不要总是扯上辛子宽,我细心教导他可不是为了让你抹黑他的!”
然后是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师父~我这不还是担心你吗?他辛子宽明明是你教出来的,名气却比你更大,我能不生气吗?再说了,我与他师兄妹,有了沈莹,别人看来也是美谈,怎么会是抹黑……啊!”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那男性声音笑道:“怎么,和他就是美谈,和我这糟老头子就不是了?”
“不,师父……”
“我养你是为了什么的?啊?私自勾搭辛子宽,毁我书院招牌,是不是被我驯养了那么多年还是心有不甘?也行,沈莹那丫头也长大了,你想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了……”
“不,不是的师父,沈莹她是您亲女儿,您不能这么做!”
尽是些糟心的话题,连煦捂住明白筠耳朵,觉得她动了一下,低头就见明白筠抬头无辜地看向他,似乎想要表示自己是的大人,可以听这些事了。连煦心头一动,但一想起明白筠平日里看的话本,他冷了冷心,直接封闭了明白筠的听觉。
一边是明白筠的爪子挠他,一边是楼下两人的交谈声。若不是怕错过重要信息,他也想捂上自己的耳朵,非礼勿听。
楼下那女子仿佛又调整了心态,娇滴滴道:“师父就是嫌弃我了!沈莹那么刁蛮有什么好,哪里比得上我?若是那安小郡主,我倒服气。”
一提及安令,楼下另一个声音透着一股阴冷:“哼,辛子宽为了那个女孩处处妨碍我,他以为自己一副白衣翩翩的样子就能虏获那安令芳心,他的名声还不是我经营出来的?不过那女孩的天赋确实不凡,我已经派人去成安君主的府邸,待抓住那些人,看她怎么强硬!”
连煦面色一寒。祸不及父母,可是又坏事做尽又没有能力的人除了干这种事还能干什么?他本想直接杀了这个罪魁祸首,但双方都是窥见,又想起学院中那帮少年说的话,还是决定先去成安君主府邸——毕竟一帮人谨听神谕,另一帮可是亡命之徒。说不准不仅人被抓,还会落下个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