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羽容已经被死冥火反噬。她从小自负天生的火脉,天赋卓越,一路锦绣,无人不多照顾她。然而应当是顺顺当当的一生,从进入无名门开始结束。
天赋异禀的不计其数,卓尔不群的天之骄子也就在无名门能够见到。她有天生的火,但别人有后天的强大的火。这些其实没什么,毕竟她也算得上天火真人的得意弟子,倍受喜爱。
只是,她想要壮大自己的火脉,她想要去寻找天灵地宝……她太自以为是了。
她是独自去居然山寻找圣冥炎的,路上遇见回老家祭奠先祖的成周。若她早些觉得祭奠先祖有些不对劲,就不会有之后的事了;若她早些知道居然山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就不会有之后的事了;若她早些明白冥兽群多么难缠,就不会……
没有如果。为了救成周,她耗尽了天生的火力,如果不及时弥补亏损,她日后再也不能走火道。幸好,成周有一株赤霄草——居然山的赤霄草。
“你听见了,是他对不起我!”羽容面目狰狞,不知是因为死冥火对她的消耗太大,还是她太过怨恨,“他害我沾染上死冥火,他害我本命火被压制无法翻身!我为何不能杀他?!”
羽容说的没错,成周害了她。但她五年前一无所知,五年后还是一无所知。
“若是死冥火为主火,居然山早就没了。”她说为何哥哥说可以离开居然山了,原来,最后一丝死冥火被人带走了,“你后来,还是有陆续去居然山修炼的吧。”
羽容的脸色白了白:“只有在那里,我的力量才会增强。”
“我记得,我祖辈有人的火叫做荣枯。它没有温度,是这位前辈从自然道中万物枯荣生死却生生不息里悟出来的。所以居然山万物,都带有这样的气息大道痕迹。”比如鬼兽,比如树木。明白筠忍不住讽刺:“他道歉,是他心善,我倒想问你,为何在这样的环境里,你却汲取了可怜巴巴的死冥火?”
羽容一怔。为什么呢?如果她仔细去想,一定会想起自己曾经惊叹于死冥火的强大,会想起自己没有杀过人就获得死冥火的惊喜。可她不敢想,不敢被人发现自己修炼死冥火,也不曾想过如何让死冥火成为真正的正常的火焰。她一边怨恨成周,一边想要尝试死冥火的威力,一边陷入把自己的火焰遗忘导致修炼止步的困境。
因为想到明家前辈的领悟,又在居然山住了许久,明白筠觉得眼前一片开阔。朝生暮死是自然,生死轮回是自然,生生不息、向死而生亦是自然。她从草木的生长中窥见草木的感觉,现在,她可以窥见草木的一生——结束即开始,开始便意味着终结。生和死的轨迹如此清晰又混沌,渐渐的,明白筠又看不清了,不过短暂的领悟,足以使她的道又更进一步。看客只知羽容杀了人还好好的,更是想要死冥火。纵然是羽容的师父,面对死冥火和杀人不偿命这样的大事,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请示掌门。
而羽容等不及了。她没有继续辩解,或许是早看透了人情冷暖,她最后终于觉得,自己走错了一步路,然后就迷路了。她想起很久以前赤霄草带来的温度,不烫,很温柔地温度——那是后来她服用其他赤霄草都感受不到的温度。她想起自己的火焰最后还是没有完全熄灭,她的火脉完全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她想起自己翻阅古籍去了解居然山赤霄草里的火力,完全震惊于死冥火的凶残,却忘了压制住死冥火的力量。
也许人就是这个样子,总是相信邪恶有多么多么强大,正义要战胜它多么困难。却总是忘了,成王败寇,胜者永远比败者强大,甚至不会介意旁人对于另一方的推崇。因为只有绝对优势时,才不会管这些琐碎的事。
现在回想,那赤霄草里确实有力量封锁温养她的火,才使她误以为自己的火焰救不回来了。那个前辈,大概是个很温柔的人。
天火真人还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羽容身上又出现了她原来的火。只是那火没有冲向别人,而是把羽容自己包裹住燃烧。断了根基的死冥火气焰又一步下降,明白筠突然就明白羽容的想法:烧个干干净净,免的死冥火太强,也免得来生还是这个样子。
“羽容!”天火真人终于惊叫出声,“掌门!”
掌门摇摇头,传音道:“你搞不定那火的……更何况,人救回来,难道是在帮她?”
天火真人哑然。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人们争夺羽容的死冥火的场景,当真不如,死了干干净净。
此时死冥火的气势一降再降,而明白筠刚刚开悟,高下立辨。偏偏身负自然道的明白筠生机磅礴,吸引着它使它不愿离开。
“我令,湮灭。”
仿佛有看不见的压力压在死冥火上,将它压制变形。无论死冥火如何挣扎,一边是烧尽自己的天火,一边是仿佛天谕一般的命令。方才观望的人终于有人出手,一抹强大的火息带着脱壳的力量迎面而来,将死冥火压制。
“父亲?”阮容惊叫出声。
来人正是阮家家主,他遥遥站在看台上,眉眼与阮容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派温和的气韵,只是阮容更多了几分少女的骄傲和属于年轻人的黑白分明。阮家家主朝明白筠颔首致意,道:“既然胜负已分,这位姑娘也意识到自己错误,那剩下的死冥火便由我们来处理吧,你年纪小,不要折损在这里。”
说得好听,但火息只是压制了死冥火并没有彻底解决它。明白筠冷冷一笑,正准备说什么,却似乎捕捉到一声叹息:“灭——”
是谁?
明白筠转头看向听云峰的位置:连煦已经站起来,阿梦迷迷糊糊的也站着,但颜凡没有在。她又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半点明家人的痕迹。她有些困惑,却忍不住笑了:“那可要多谢前辈,替我灭了这邪火。”
只见被压制的死冥火被摧枯拉朽般轻易毁去,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阮家家主神色一凛,下意识认为是明白筠做的。可明白筠这么一说,他也只好认下这功劳,总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想要收下这死冥火——有些事可以想,却不能说出来。
阮容惨白的脸色终于回温。若是死冥火不灭,她真不知自己应该如何说服父亲,她又该如何面对明白筠。连煦放在剑上的手却尚未收回去。明白筠只说了让他帮她,却没有说自己要爆出身份。如今无名山涌入大批外人,她又该如何逃脱?
连城浩轻轻抚着手上的戒指,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微笑。明家有什么秘密,他并不想知道。如果明家人如此脆弱,四大家族早就拿下了明家,不必四处寻找却只能当马后炮。居然山是如此,莲轲城是如此。等人们过去,明家人早已无影无踪。说不准,明白筠就是故意暴露自己,好让别人先走,至于她自己……
如果明家人被抓住了,那也只能证明明家所依靠的不过是与神的联系,自身并没有特别之处。可与神的联系,尤其是明家人能决定的?左思右想,抓住一个明家人都不是什么要紧事。更何况明白筠好像并不喜欢他,还坏他的事,逼得他不得不提前暴露自己的实力,他不会直接与她敌对,不过推波助澜还是可以的。
明白筠觉得背后一寒,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搅浑无名山的水,好让自己全身而退。阮容是不能在这种时候再帮她了,免得她自己难做;连煦也是不能,他的身份本就是高处不胜寒,连城家变天,还不知道他自己要怎么办,又怎能再联系上明家?只是,阿梦她是要带走的,阿梦过于单纯,心智低下,不能留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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