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荒山长着稀疏的草木,远远望去便可以一览无余。阳光落下来,仿佛带着怒杀之气,地面上都隐约雾气蒸腾。在这么个小荒山上,有着一个无名冢。既不像修仙之人羽化后只留下牌位供人思念,也不像注重风水生死的普通人的坟。她孤零零在那里,倒像是习武之人死于非命后,旁人看不过去将她掩埋。
可是如果是修仙的人,又会发现这荒山之所以会荒,就是因为有人用了这山的灵气,制了一个庞大的杀阵,阻止所有人进入。这样看来,这个坟,又像是一处宝冢。不过谁会动这宝冢呢?这毕竟是连城家的地界。
有一道人影慢慢走过来。随着他走过来,荒山上的阵法因为灵气的丧失一点点失效。他终于走过来,白袍黑边,衣袂飘飘,好一个俊逸如玉的公子,只是与这环境格格不入。但若未看清他的脸,但看他的气质,又令人觉得有几分颓废几分阴冷,到让这与太阳争锋的地界凉快了不少,甚是合拍。
他走过来,跪下便磕了一个头:“姐姐,我说过,不让连城狄付出代价便不来见你,今天我来了……下一次我来,便是向天下昭告他的恶行的时候!天地不仁,我何必成君子?”
无名冢静悄悄的,而以那名公子手上的折扇为阵眼,又是一道杀阵蔓延出去。这次,以宝器为阵眼的杀阵坚持不了一座小山丘那么久,但或许意味着,他下次来的时间也会更早。
阳光正好,从绿荫里洒下来,落在小道上。来来往往的无名门弟子有的无事凑个热闹,喜气洋洋;有的整日都是事,步履也快了许多。明白筠恰好就属于无事那一类,甚至可能生非。她身后跟着的男子衣袍有些不合身,但不妨碍那张雌雄莫辩又带些懵懂的容颜蛊惑人心。
分明是长相妖媚的人,但衣服穿得规规矩矩,甚至衣服还是立领,把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可不就是那日成功化作人形的芍药?那日明白筠将无常买的衣服带回听云峰后,才发现这人的身材按照男子长,没胸还瘦,完全撑不起无常买来的那条风骚的裙子——至于无常为什么会挑中这么件衣服,明白筠觉得定是受骗了——毕竟一个在院子里边修炼边等人的少年,哪里认识女孩子的呢?
最后明白筠还是厚着脸皮像连煦借了件衣服,才觉得看上去顺眼多了。不过由于今日是大典之日,因此各峰的弟子都穿上了门派的袍子,明白筠、连煦和这朵被叫做“韶耀梦”的花灵都穿上了无名门的衣袍。无名门的衣袍均是白底黑边,不同峰会加上不同的花纹——除了听云峰额外加上了衣领。
在外人看来,颜凡的气质使人趋之若鹜,这等容色非凡的仙人为了防止大家的热情,将自己包裹的严实些也是为了大家好。比如说连煦这样的美男子也是进了听云峰才锻炼出这等冷若冰霜、飘逸出尘的气质。但是明白筠诡异的觉得,颜凡一定是为了给自己添上禁欲的美感……且不说颜凡自己怎么想,反正阿梦就是非常的吸引人注目。
明白筠想着,往阿梦面前挡了挡,只是人家毕竟太高……
“去跟在那个人后面。”明白筠指的就是连煦。自从那日说开了,连煦倒像是生气了一样,与明白筠隔着好一段距离。明白筠也乐得自在,免得尴尬。不过芍药阿梦太过显眼,她便支使她跟在连煦后面,免得太惹眼——就目前而言,明白筠还是希望自己可以低调一些。
连煦感到身后有人,转头一看正好看到那朵呆呆地芍药一脸乖巧还有些高兴的脸——八成觉得在玩游戏还挺高兴的……而明白筠不知所踪。连煦的脸迅速黑了八度,周身都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惊得大家都避让着走。至于明白筠,也不能说不知所踪,她只是太矮刚好被阿梦挡住。于是三个人从高到低排成一排,在周围人注目中像“开火车”一样向着主峰走去——作为一朵普通的芍药,的确不怎么能感知到人的怒意。
阮容早已经坐在凌引峰大弟子的位置上,昨日不曾见到明白筠说的那芍药,今日却是让她看了个真切。她忍不住捂嘴,转过身与旁人交谈。明白筠又四下张望了一下,居然还看到了连城浩“亭亭玉立”在琢磨峰,向连煦和她笑着致意。看到这种场景还能保持假笑,连城浩果然心眼很多,明白筠腹诽。联想起阮容之前与她说的连城家的事,明白筠突然想到还不曾与连煦通过气。
昨日刚刚义正言辞说不谈恋爱只拯救世界,今日就想寻求庇护,明白筠也觉得自己有些撒敷敷的,昨日就应该答应的呀!以为自己能做个妖艳贱货,但其实没见过什么世面,连谈情说爱都不敢的明家大小姐想着自己已经是洞明了,才在空荡荡的听云峰位置上坐得笔直。
由于颜凡不在,连煦一如既往坐在主位上,为整个听云峰撑门面。
三人刚刚坐下,右边便上来啸胥峰的峰主。他没有颜凡的仙气飘飘,但褐发童颜,倒是满脸的平易近人。见连煦坐主位也是见怪不怪,倒是看到连煦身后的两个人怔了一下,疑惑道:“这是……你师父又收了两个弟子?”
连煦在正经前辈面前礼数周全,完全不像在连城家那般爱理不理:“黎师叔。师父只收了一位,个子矮的那个。另一个是花灵,化形不久,未免生事,只能先带过来,让师叔见笑了。”
明白筠自然是乖巧,起身软声问好:“黎师叔。”
花灵阿梦却是到处瞅,就是不看黎峰主。明白筠有些尴尬道:“就是这般,才不敢独留她一人在听云峰,免得满山遭了她的毒害。”
黎峰主倒也不会对这些事在意,只是点点头,然后在右侧坐下。他身后的弟子们这才一一上前,与连煦、明白筠见礼。连煦作为大弟子,自然不用站起来还礼,只需点点头——明白筠怀疑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一个人都记不住,而她入门太晚,只能站起来一一还礼,师兄也不知唤了几声,连煦的嘴角也越绷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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