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婶隐隐约约地,辨得是一对男女,在院中相互依偎着。
她连忙迎上前去,喜道:“夫人,你把老爷找回来啦?”
岚兮如触电般一惊,立即便推开了即墨云。
周婶刚想嘲笑一番,这对闹别扭的小两口。
但她举灯一瞧,却不由被唬了一跳:“这这这……这男人不是老爷!夫人……你……你……”
周婶骇得脸色煞白,她万料不到,平日里端庄娴静的夫人,竟会干出这等伤风败俗的勾当来。
岚兮见得周婶这副模样,暗叫不好:糟了,她该不会以为我在偷汉子吧?
岚兮赶忙上前一步,正襟危坐道:“周婶!他是我朋友!”
“他家里有人生病,是跟我来拿药的,门锁了,我只好带他跳墙进来,方才天太黑,我没瞧仔细差点摔倒,幸亏他扶了我一把,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你听明白了没?”
岚兮迅速而简扼地,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遍。
周婶将信将疑,心底下却在暗暗嘀咕:拿药?什么时候不好拿,偏偏这个时候来拿?
但夫人既然这般说了,周婶总不能当面质问。
她左瞧瞧,右看看,问道:“那,老爷呢?”
一提起梅吟香,岚兮就不禁垂头丧气:“我没找着他。”
周婶抿了抿嘴,只觉万般皆是借口,夫人有没有用心在找,都难说得很。
仔细想想,老爷该不会是被夫人气跑的吧?
周婶将灯一举,靠近即墨云照了照,居然是位翩翩佳公子,不由看傻了眼。
即墨云屹立不动,由着人看去。
岚兮对即墨云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医馆拿药给你。”
即墨云道:“我和你一起吧。”
周婶回过神来,叱道:“你不许去!”
周婶大步迈去,护在岚兮身前,粗起嗓门道:“就算是去拿药,夫人一人便够了,你去做什么?”
岚兮蹙眉道:“周婶,你在干什么,这样一惊一乍的,他是我朋友,又不是坏人。”
周婶警惕地看着即墨云,防备道:“这我不管,如今老爷不在,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周婶扭头又对岚兮道:“夫人,你还年轻,看人不准,别见这小子一派斯文,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岚兮还待辩驳,即墨云却主动道:“我在这里等着便是,你小心些,别再绊到脚了。”
岚兮无奈,只得点点头,接过周婶手里的油灯,径自去了医馆。
周婶明显感到夫人的不悦,她心里头越发纳闷,夫人该不会真的红杏出墙了吧?
周婶瞧着眼前这油头粉面的公子,想着他多半便是病人口中,那个来找夫人的小白脸。
昨儿老爷又是那样一副伤心绝望的模样,该不会是……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事吧?
所以老爷一怒之下,带着小姐离家出走了?
周婶越想越觉得有理,心中一味感叹,夫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竟舍了良人,要跟个野男人跑了!
她正胡思乱想间,岚兮已拿着药回来了,是一个瓷瓶,和三包药材。
岚兮将油灯还给周婶,再将药都交给即墨云,嘱咐他道:“这瓷瓶里的药粉,用来外敷,每隔三个时辰用一次,这三帖药,一天一帖,早晚煎服,切记,他不能乱动,至少要七天才能开始活动。”
即墨云将药都收在怀里:“我都记住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周婶便打断道:“既然你都记住了,这深更半夜的,也不方便留人做客,还不赶紧回去。”
岚兮恼她出言无状,正要开口训斥,即墨云却抢过话头:“我的确该走了,多谢你的药。”
既然即墨云不见怪,岚兮也不好多说什么:“客气了,我送你出门。”
“诶诶诶!我送我送!”
周婶连忙挡住岚兮,主动送客:“夫人,您劳累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客人,还不请?”
她说着便请即墨云出去。
即墨云不欲引她们起冲突,主动告辞道:“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岚兮回道:“我知道,你也是。”
周婶见这两人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心里头越发不愉快,她赶紧引着即墨云出门去。
岚兮目送着二人,直至出了后院的门,也依然伫立着,没有回房。
周婶送即墨云到了外边,想着夫人已然听不见,便不客气地对即墨云道:“告诉你,我家老爷只是出去散心,他明儿个就回来了,我家夫人的主意,你少打为妙,否则,我去报官来抓你!哼!”
她说完,回到宅子里,将门一锁,一转身,却见夫人仍旧站在原地。
岚兮等她走近,对她疾言厉色道:“周婶,你跟人家胡说八道什么,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今晚的待客之道,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周婶眨了眨豆子眼,夫人向来温婉,如今却因个外人训斥她,若说他们之间没什么,那是打死她都不信的。
周婶苦口婆心道:“夫人,你对得起老爷吗?老爷对你有多好,你总该知道,如今因为这个小白脸,把老爷的心都伤透了,这值吗?”
岚兮本已累了一天,此刻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与她辩解这些。
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静下心来,不与周婶一般见识。
“我和那位公子清清白白,你爱信不信,不过,你要是继续出言不逊,那便卷铺盖走人吧。”
岚兮说完,便转身回了房。
周婶只觉满腹委屈,无处诉说,她明明是忠心护主,一心为了这个家着想的,偏生夫人是非不辨,好歹不分,她失望地连连叹气。
岚兮回到房里,便将门关紧了。
她点起灯,疲倦地坐在凳上,昨晚,他便是坐在这里写的休书吧?
思及此,岚兮掏出休书,展读起来,一遍又一遍。
她想象不到,梅吟香是怀着何种心境,才能在***好后,狠心写下这封休书的。
“不是说好一世相守吗?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变心了?”
她对着休书质问道,仿佛是在与他对话。
“呵!你一直认为,我不爱你,可我们夫妻三载,我又怎会对你,一丝情意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