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的证据太拙劣,不值得信。”冷迁道。
即墨云否定道:“不,因为你要取得我的信任,就必须先对我有恩。”
冷迁只觉好笑:“我为什么要取得你的信任?”
即墨云一针见血道:“因为,一把钥匙。”
冷迁眸光一动,没有说话。
即墨云强调道:“一把能得到长渊剑的钥匙。”
冷迁依然沉默,这种沉默,等同于默认。
即墨云道:“当年冲天大盗误打误撞,发现了藏剑楼底,也在那里吃了亏,被困三天三夜,终于筋疲力尽,倒地不起。”
“家父以为他昏迷了,无意间透露玄机,不料他使诈,逃脱之后便开始处心积虑,要寻到那把钥匙,为此杀害了庄中不少无辜,最后一次,他被家父废了武功,并留下一条臂膀,以示警告,便放他走了。”
“所以,冲天大盗要报仇,就不会只想要我的命,长渊剑也是志在必得。”
即墨云下定结论,饮了口茶,又道:“我原本也没想到这层,直到我把钥匙交给岚岚,我突然想到,如果我对你有足够的感激,是否也会在危急之时,将钥匙托付给你?由此推想,可见一斑。”
冷迁道:“所以,你从那时就开始怀疑我了?”
即墨云摇头:“不,从你出现在上杨村,我才开始怀疑,兴隆客栈早就在你监视之内,展刑风和谢天仪来行刺时,便有人将消息传递给你,你料到我的用意,立即率众赶来,逮捕陆无霆,你清楚陆无霆的秉性,知道死到临头他是不会为你保秘的,所以你必须控制他,管好他的嘴,陆无霆为了帮你顶缸,也着实辛苦了。”
冷迁“嗤”地一笑:“你还知道什么?”
即墨云娓娓道来:“照着你原本的计划,你该趁我重伤之时为我解围,再从我手中骗走钥匙,那时我无力自保,你又负伤,就算将我丢给陆无霆,也是大局为重,无可厚非。”
“等我落在陆无霆手里,你再以捕头的身份,追捕冲天大盗,那时陆无霆已逃之夭夭,我是否还活着就难说得很了,之后,再让潇湘四义等人做替死鬼,以你天下第一的名头,又有谁敢怀疑?此案由此告结,等我罹难,藏渊山庄便岌岌可危,你再图长渊剑,就易如反掌了。”
“此局不得不说高明,既能报仇雪恨,又能为你的前程锦上添花,一箭双雕。”
即墨云慢慢推想,如临其境。
冷迁默然片刻,悠悠叹道:“即墨云,如果可以选,我更想与你做朋友。”
即墨云道:“我原以为,你我,至少不会成为敌人。”
冷迁喟然长叹:“我本名周迁,冲天大盗是我的父亲,你我天生就是死敌。”
即墨云也叹息道:“冲天大盗虽然不是好人,但或许是个好父亲。”
冷迁思绪飘渺,似在回忆从前,蓦地苦笑道:“他死了很久了,久得我都快忘了他的模样。”
即墨云想起先父,也不禁黯然:“我的父亲,也已逝世多年。”
两个仇人的儿子,心平气和地的说着话,相对感概,彼此都有些不可思议。
冷迁收回神思,问他道:“昨夜你为何要试探我,是否知道温小姐的身份?”
即墨云回道:“岚岚的来历,我也是最近才清楚的,若你早就知晓,便说明,你早已暗中查过我身边的人,如此处心积虑,蓄谋已久,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了。”
冷迁听着,默默地笑了起来:“即墨云啊即墨云,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你有证据吗,单凭你这两片嘴皮,就想让人信服,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即墨云也笑了:“最好的证据,不正被关在大牢里吗?”
冷迁恍然大悟:“糟了,调虎离山!”
他方站起身,外头便喧闹震天,长沙城里能调动的人马都来了,如潮水般涌向得月楼。
只听得有人高声喊道:“包围得月楼,千万不能让冷迁那厮逃了。”
这当口,冷迁反而释然了,他仰天大笑道:“哈哈哈……这帮饭桶,以为人多就一定能抓到我吗?”
他止笑,又回头对即墨云肃容道:“即墨云,你我的恩怨该有个了结了,我早就想同你痛痛快快打一场了。”
即墨云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掷给对方:“用这药清洗伤口,一日三次,两日便可消肿怯痛,三天后,七星岭上,决一死战。”
冷迁接过药,怔了一怔,有些不敢相信,此刻他心绪不定,未交手已先输了三分,即墨云却打算放过自己,等自己养好伤,即墨云的胜算可就不如现在了。
即墨云答出他的疑惑:“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你毕竟救过岚岚,这个人情我今日便算还了。”
冷迁不屑道:“即墨云,你好大的口气,就算咱俩此刻交手,我也不一定会败给你。”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没有趁人之危,我敬你是个人物,栽在你手上,我心服口服。”
话音刚落,冷迁纵身一闪,夺窗而出,只留下一句话:“三天后,七星岭上,不见不散。”
这头余音刚散,那头房门便被撞开了。
几十名衙役持刀涌入,挤得屋里水泄不通。
为首的公差东张西望,遍寻不获,喝问即墨云道:“冷迁人呢?”
“走了。”
即墨云清浅地说了两字,夹起一块藕菱豆腐,慢慢吃了起来。
那公差怒道:“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即墨云淡淡道:“我吃的又不是公门饭,为何要听你们差遣?”
那公差飞起一脚,踩到他身旁的凳子上,倾身靠近他,森然笑道:“呵呵,我看你们是同党,来人啊,先把他拿下!”
即墨云微微蹙眉,放下剩了一半的藕菱豆腐,扬了扬手,挥开空气中的尘灰。
几名衙役上前便要拿人,他掌风一带,那几人还没碰到他的衣衫,便莫名其妙地向左右摔去,顺便将那公差撞飞出去。
屋内狭窄,这摔倒的数人又波及他人,他人再殃及余人,顷刻间,一屋子人东倒西歪,跌作一团,惨叫连天。
即墨云也不理这许多人,足尖在一名衙役后心轻轻一点,便纵身跃出窗外,扬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