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云道:“在下既然接了请帖,自会赴约。”
秦长卫舒然一笑:“既是如此,那便无需再耽搁,马车已经备下,就请公子移步上车。”
他说到这儿,又不禁看向那头的岚兮,试探着问道:“与公子一起的那位岚姑娘她……”
“岚姑娘今日不便,我单独前往便是。”即墨云淡淡接口,没向岚兮看上一眼。
岚兮忿然而起:“请帖是我接下的,你若不愿去,便不用勉强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应酬。”
“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岚姑娘都清楚吗?”即墨云轻浅地扫了她一眼,语气清冷。
岚兮心中一凛,他居然管自己叫岚姑娘?
她走出来,置气道:“既然你要去,那我也要一起去。”
即墨云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道:“你为什么要一起去,难道你看不出来,秦爷真正想请的人,是我吗?”
“你!”
岚兮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明明是他非礼在先,倒像做错事的是她一般,一不小心,眸里泛起委屈的泪雾。
秦长卫哈哈一笑,赶忙打圆场:“姑娘这样的贵客,秦某想请都请不到,既然姑娘肯赏脸,那是再好没有了。”
一直默然看着的梅吟香,此刻方才起身,折扇轻摇,缓步走向岚兮,徐徐对秦长卫道:“秦爷海涵,岚姑娘您恐怕是请不到了,她与我尚有他事,无暇应邀。”
众人的目光皆不约而同地挪到他身上。
但见他仪表出众,神采飞扬,眉眼洒脱,笑容可掬,一身玄衣并不华贵,但质料上乘,裁剪合度,简约中透着干练不羁。
他手持墨底折扇,扇面上绘着一树白梅,笔意简洁,灵动飘逸,落款处只有一个小小的香字。
腰间处,还坠着一个水滴状的六孔陶埙,上刻一簇梅花,花开五朵,姿态娴雅。
他步履轻缓,行动间,衣袂轻拂,暗香浮动。
阮凤英与郝正义此时已将他认出,具是面色微变,悄声告知秦长卫此人来历。
秦长卫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拱手:“原来阁下便是梅花坞的五公子,久闻天风镖局盛名,委实久仰,秦某何德何能,竟能在此得遇公子。”
梅吟香拱手道:“秦爷客气了,在下路过贵宝地,却未登门造访,实在失礼。”
秦长卫道:“哪里哪里,公子过谦了。既然路过长沙,若公子不嫌舍下简陋,便请移步寒舍喝几杯水酒,洗洗风尘如何?”
梅吟香道:“秦爷盛情,本不该推却,但在下此行另有要事,只能心领了。”
他说着,伸手搂住岚兮的肩头,轻轻施力。
岚兮抬眸望了他一眼,便将泪意吞回去了。
任何人见了这一幕,都不会不知趣地再多说些什么。
秦长卫意味深长地笑道:“既然梅五公子与岚姑娘另有要事,秦某也只能抱憾了。”
梅吟香颔首浅笑:“秦爷请便。”
秦长卫回头,迎请即墨云,即墨云客套地一点头,托了剑匣便走,与梅、岚二人擦肩而过。
岚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梅吟香低头咬着她的耳朵私语:“他这般拒绝你,难道你还不死心?”
岚兮银牙暗咬,埋首不语。
即墨云行至门口,突然驻足,背对二人道:“梅五公子,岚姑娘不是一般的姑娘,想看住她一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梅吟香对着他的背影,洒脱地一笑:“不劳即墨庄主费心,我与岚岚非常人可比。”
即墨云陡地回眸,目光冰冷而锐利。
梅吟香仿若未见,只含笑凝视着岚兮,温厚的手掌轻抚着她的秀发,眼角柔情悉堆。
岚兮依偎在他身畔,小鸟依人,两人珠联璧合,原来他只是常人罢了。
心中不由凄然一叹,他毅然转头,将千思万绪藏尽,举步前行。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直到不闻声响,岚兮才抬头看向门口。
梅吟香低声道:“岚岚,我们也走吧。”
“嗯。”
岚兮轻轻一应,瞥了眼桌上那被他扔下的血帕,心乱如麻。
梅吟香付完帐,拉着岚兮到他落脚的客栈,取回了行囊,牵了马匹。
两人共乘一骑,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搂她在怀,下颏轻抵着她的肩,耳鬓厮磨,信马由缰,悠哉地出城。
岚兮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此时已是黄昏,城门口的百姓行色匆匆,赶着城门关闭之前,出城或进城。
岚兮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中忽而感到惆怅,两人刚出城不远,她开始感到不安,频频回头。
他既然喜欢我,为何还要这般毫不留情地推拒我?
如果不喜欢,又为何会对我失控?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不是真心实意,决不会这样,既说了要娶我为妻,就必是出于赤诚。
可他为什么会突然对我失控?仅仅是因为我偷溜出去,找朋友喝酒却不告诉他吗?
啊!不对不对,这都什么乱七八糟,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她烦恼地揪起一绺青丝,绕在指尖狠扯。
梅吟香见状,若无其事地道:“岚岚,汾阳今年的酒会,我们一起去凑个热闹如何?”
她失神不答,梅吟香凑近她耳畔,轻轻往里吹气。
岚兮一惊,打了个激灵,连忙闪躲,恼道:“吟香哥哥,你干嘛?”
梅吟香轻笑道:“谁让你总心不在焉,不理我来着。”
岚兮理亏地道:“那你再说一遍,我听着就是。”
梅吟香道:“我说,汾阳今年的酒会,我们一起去如何?”
岚兮懒懒地道:“汾阳每年都举办酒会,有什么稀奇的?”
梅吟香道:“今次不同,听说多了不少新品佳酿,你若去了,定不虚此行。”
“那,什么时候?”
岚兮有一搭没一搭地接口,双目又不由往后瞧去。
梅吟香道:“就在老爷子寿辰之后十日,等寿筵一结束,我们立即动身,定能赶上,你说好不好?”
岚兮没有答话,她的思绪又飘到了即墨云身上。
昨日他言语玄虚,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难道是他料定这趟赴宴必有古怪,才故意不让我跟随?
可是秦大官人诚心摆宴道谢,又能有什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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