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写邮件,报价,打样,催货,参加各种会议,忙碌而充实,耳边听得最多的要么是赵五角怼柳芝,或者怼工程部,要么是柳芝和马花椒对吵,或者她和其他人一起抱怨乐总抠门,小气。
一日三餐的伙食吧,食之无味,不食挨饿,去外面吃又舍不得花钱,于是每天咬牙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跟着柳芝等人一起抱怨公司的福利差,到月底的时候数着少得可怜的底薪,期盼客人下单拿提成。
晚上住在冷清寂寞的出租屋里,想念山青镇宽敞舒适的三房一厅,想念老洪和儿子,想念昔日轻松自由,收入丰厚的“老板生涯”,感叹眼下处境的悲凉与无奈,我总是期盼周末快点到来,周六晚上回家的心情总是归心似箭,有点像出牢门的感觉,每次回家,我总是不停地向老洪诉说d公司内斗的乱局,还有接单的艰辛。
每天身处不开心的环境中,看着同事们为了利益你争我斗,尔虞我诈,我跟柳芝她们的心情一样,虽然不喜欢那个环境,但是又不能舍弃这份工作,矛盾的心情纠结一天又一天,唯有发工资和提成的时候才有些许轻松,成年人的字典里有太多的无奈,为了一日三餐继续忍着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进厂四个多月了。
上午八点钟,&nbp;我刚到办公室,赵五角也进来了,他从抽屉里拿了几款样品放入背包中,跟我说道“吴小姐,上午不忙吧?”
“也不是很忙,有几封邮件要发。”
“下午回来再发吧,上午你跟我去参加一场商务会议吧,听别人说是讲英文,我听不懂,你一起去听听,到时翻译给我听。“
“哦,好的。“
我收拾好背包,跟着赵五角走出办公楼。
他开着公司的本田轿车,载着我快速驶出了工厂大门,这是我进厂四个月来,第一次和他结伴出差,他昨天挨了乐总的骂,并架空了部分权力,此时心情肯定很郁闷,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
自从我进厂以来,赵五角对我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谈不上好,比如像对马花椒那样,多次公开为她撑腰,给她买零食吃,跟她开玩笑,谈天说地,等。
究其原因,并非他喜欢马花椒,或者欣赏她的为人处世和工作能力,其实都是相互利用。
赵五角负责的几个内销客户,都由马花椒负责跟进,如果她跟进客人的服务好,客户下的订单就会多些,赵五角拿的提成也就多,谁都他有利用价值,他就会关照谁。
当然,他对我也不算坏,至少没有像柳芝那样,被他三天一小训,五天一大吼,不管他对外贸部如何冷漠,还算给我这个主管留了点面子,我们一直保持场面上的客套沟通。
外贸部的业绩一直不太好,好几次开会时,乐家康急得火烧眉毛直跳脚,赵五角却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不过当着乐总的面,他还能保持顺从的姿态,等开完,乐家康离开会议室后,他立马翻脸“哼,外贸部没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拿外贸部一分钱的提成。”
对于他的抱怨,大家都保持沉默,因为乐总规定,部门领导只是工资比下属高一点,并没有额外的提成,或者职务津贴,赵五角只关心个人利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就如我一样,我的提成标准是个人销售额的两个点,部门的业绩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底薪比柳芝高一些。
赵五角的工资也是如此,他在d公司有九年的资历,从一个送货员一步步升到所谓的副总,&nbp;其实工资并不高,无论是内销部的业绩,还是外贸的订单,乐家康没有给予他额外的好处,因此他才会对供应商和模具厂感兴趣,这些本来是何水仙的工作范畴,赵五角总是以各种借口抓在手上,碍于亲戚的面子,何水仙也不想得罪他,因此只能听之任之。
赵五角插手供应商和模具厂的次数多了,出问题是迟早的事,导致昨天被乐家康当众训斥并架空权力。
有一次月末对帐,张石榴收到了一张供应商传过来的对帐单,材料单价都是平时确认过的没有问题,当看到最后一行时,张石榴发现一行字“d公司赵先生的回扣3,总金额一万三千五百元。”
张石榴是个大嘴巴,只要让她知道的事情,绝不会让它在肚子里过夜,当看到“回扣”两个字时,她就像发现了太空飞船一般惊奇,连忙将单据递给何水仙,说道“何小姐,你看,他们的对帐单上居然写了给赵总的回扣点数,是不是忘了…?“
还没有等张石榴说完,何水仙连忙板着脸训道“闭嘴,不要乱讲。“
“是真的,你看。“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乱说,张石榴将单据递给何水仙,何水仙看过之后,连忙将单据翻面放在桌面上,严肃地说道”记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坐在最后一排的马花椒也向张石榴打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提醒她不要说讲下去。
当时正是下午四点多钟,办公室里的人并不多,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张石榴的尖叫声,包括柳芝和我,不过没有人吭声。
大家对此的看法都一样,赵五角是老板的亲戚,他捞的是老板的钱,跟我们没有关系,就算心里不平衡又能怎样?反正好处轮不到外人,该干嘛就干嘛吧。
乐家康是公认的精明人,公司所有采购单和开模单都经过他的手签字,对于那些费用他心里一清二楚,他之所以没有揭穿赵五角,除了顾及亲情外,大概也考虑到行业的潜规则吧,不管是谁跟供应商和模具厂打交道,多少都会捞点外快,与其让别人捞,不如让给自家亲戚,至少他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昨天之所以当众批判模具费和差旅费,就是因为费用已经超支太离谱,公司不是慈善机构,照此下去,迟早会被掏空,情形逼得他不得不架空赵五角。
不过赵五角对于乐家康的架空他权力一事却愤愤不平,虽然接订单也可以拿提成,但是跟从供应商和模具厂处拿回扣相比,还是拿回扣来钱快,而且省事又轻松。
他和柳芝一样,没有能耐寻找更好的工作,却又对老板各种不满,拿着乐总发的工资,背后不停地骂着乐总的不好,就如门口的保安大哥一样,典型的吃你家饭,砸你家的锅。
赵五角嘴上说不管外贸部的事情,可是在报价和打样上却抓得牢牢的,生怕我们因为他不懂英文而不尊重他,总是摆出“我是副总,你们都必须听我的吩咐”的姿态,真是应验了那句话,越是无能的人自尊心越脆弱。
我进厂这几个月,他和我单独谈过几次话,除了第一次试探过关于单干开公司的话题之外,另外几次都是讨论工作上的事情,比如新产品,价格,打样,还有让我多指导古花,等,我们的关系一直保持着普通场面上的交往。
至于他和乐总的关系,从表面上看,乐总虽然架空了他不少权力,不过在众人面前,还是给了他面子“工程部,业务部,以及采购部的事务,如果遇上我,李主管或者何主管都不在公司时,你们还是要跟赵哥商量,不得越级上报,所有人都要尊重赵哥,他在公司这么多年了,也算是劳苦功高,公司的发展离不开他。“
总之,亲戚毕竟是亲戚,外人无法跨越他们之间的亲情。
有了老板给他撑腰,没有人不敢不敬畏他,他依旧自负,更加不知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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