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看着，终于知道眼前是何景象。
是白凤进入混沌世界时的记忆。
是她进入了师父的记忆之中？
还是师父将这记忆放入了她的梦中？
她不清楚，只能看着师父抱着神格站了起来，忽然像是察觉到了黎清的存在，目光淡漠地看了过来。
斜长的凤眼之中，有惊讶，有不解，唯独没有怒气。
他的眉头再次紧紧皱了起来。
黎清甚至能想到他心中的疑惑。
混沌世界中为何会有人存在？
随后他的目光变了，变得凌厉起来，像是一把剑，要将黎清碎尸体在此。
风忽然刮的猛烈起来，混沌世界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拍向了黎清。
黎清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大喊一声：“师父！”
心还在猛烈的跳动。
虫童在外面敲门：“师妹！怎么了？”
黎清手脚发软，勉强平复心境，打开了门。
虫童撑着伞，脸色焦急，他几乎没有听到过黎清这样惊慌失措的声音。
太惊慌了。
门一开，他立刻上下将黎清打量了一遍。
脸色惨白，眼神飘忽不定，这么冷的天，额头上竟然有冷汗。
黎清心神不定，不知道最后为何师父的眼神会如此凌厉，猫儿一样叫了一声：“大师兄。”
虫童将她按在椅子上，道：“出什么事了？”
黎清缓了一会儿，才将梦中的事情慢慢告诉了虫童。
阿尨站在门口，吃着糖糕，道：“梦嘛，师父怎么会那么看你。”
黎清道：“我觉得不是梦。”
一切都太逼真了。
就连混沌世界中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都让她无法呼吸。
她从未去过混沌世界，梦不会那么逼真。
而且体内的神力在动荡。
虫童将玉盒放在桌上，想了想，道：“可能是师父的一部分魂魄在你身上的缘故，正好又碰上了黄泉路上才有的彼岸花，将你引入了时间之中。”
黎清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被夺舍的害怕，对师父一直在她身边感觉到十分安心。
随后她想到了符咒。
符咒之中也有时间。
追溯过去，演算将来，都是时间的咒。
难道她真的进入了过去的时空之中，进入了师父的经历之中。
年少的师父在混沌世界中见到了风霜满面的自己。
而年少的自己在人族见到了神仙一般的师父。
她有一些错乱。
第一次见到师父时，是什么情形？
师父提着两条鲤鱼，交到她手中，说了一句什么。
“能看到我？好孩子，阿尨给你的。”
她当时的心神都被摄走，全然忘记师父是什么神情。
似乎是惊讶、奇怪。
阿尨道：“我搞不清楚了，你是说你梦里的师父是真？那师父早早的就见过你？可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起过？”
虫童道：“师父为什么要跟你说？你什么都不懂，小屁孩一个，师父才不想搭理你，再说了，师父要不是早就见过师妹，怎么会把她收为弟子，除了我们两个，多少人求他他都不答应。”
黎清道：“师父最后想杀我，难道是因为我闯进了混沌世界中吗？”
这倒是想不通了。
混沌世界并非师父一人独有，为何忽然目光如此凌厉？
虫童半晌没说话，忽然嘿嘿一笑，道：“师父，会不会是吃醋了？”
阿尨道：“吃醋？吃谁的醋？怎么你们说的我都听不明白。”
黎清哑口无言，满脸通红，一颗心忽然七上八下，想听又不敢听，尴尬地坐着没有说话。
虫童道：“现在我敢确定，师父的本体已经飞升了，但有一部分神识一直留在师妹身边，师妹进入，那师父肯定也一起进去了，最后那一个眼神应该是现在的师父的吧。”
黎清连忙道：“不可能，师父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
虫童心道怎么不可能，当初师父在落日孤峰的时候，师妹不过是被诸月带走了一会儿，师父就要从水里坐起来，询问黎清去哪里了？
现在看到魔主粘着师妹，指不定有多生气呢。
他笑道：“你不跟墨主说话，师父就不会生气，师父怎么舍得杀你。”
黎清半信半疑，心中一时苦一时甜。
虫童道：“你安心打坐休息吧，脸色这么差，改天给你这屋里放张床，就是屋子太小了一点。”
黎清道：“这城主府本来就不大，不必了，细家兄弟住起来也捉襟见肘。”
虫童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准备在院子里再开一个凉亭，方寸阵法知道吧，等我掌握了这阵法，千百人都住的下，区区十一个细家兄弟算什么。”
他摆了摆手，打开伞又走了出去，顺便一脚踢走了阿尨。
黎清在屋中坐下，将梦中所见在心中反复咀嚼。
她究竟是怎么进入混沌世界的？
师父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无则无极，有则有尽。”
这句话和领悟混沌世界有关吗？
她想着自己肯定也要进入混沌世界，可是怎么想都想不通再如何进入。
思来想去，她到最后也没有得出什么好的结论，反而对师傅越发思念，连心神都动荡起来。
她干脆关门打坐，放空自己，任凭自己的思绪在梦境和现实中漂浮。
短暂的进入，却仍然让她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生与死，四季之轮回，借由白凤的手，摊开在她面前。
慢慢的，她进入到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之中，身边有灵气如同花朵一般开放又凋零。
又过一个月，天气越发寒冷，屋外已经是滴水成冰。
细大记着日子，到了要收租子的前两日，便去将黎清从房中叫出来。
“这里怎么没有结冰？真是奇怪。”
他看着黎清所在的屋子，屋檐上只有细细的雪花，并不像别的地方被冰冻三尺。
黎清一开门，细大就感受到了澎湃的灵气，几乎将他冲倒在地。
“恭喜主人修为又精进了。”
不仅是精进，他感觉黎清整个人的气息都更加内敛起来。
古井无波，深不可测。
反倒是她的神情，越发柔和起来，虽然乌黑的眼睛还是看不出情绪，但是神色却不再那么冰冷。
黎清看了一眼院子，道：“这凉亭建成了，你们现在住在这亭中吗？”
梅花树旁一个小巧的凉亭。
细大道：“是，虫兄弟在里面设置了很多阵法，不仅宽阔，还十分舒服。”
黎清点了点头，走进凉亭中，里面风吹不进，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人都在里面，围着凉亭中一张四方桌，桌上堆满了吃食，花生瓜子地瓜，还有血沙蚁。
凉亭中的人见她进来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细家兄弟本就对她即亲近又畏惧，此时只觉得黎清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力量，像是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将他们抹杀一般。
这感觉过了很久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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