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雷雨过去,又是漫天星辉,月光如水,影影绰绰,万龙塔内灯冷无香,只有屋檐斗拱,巧穿花雕。
琉璃灯照着四周,灰尘随风飘浮,屋檐前挂着蛛网,远远看着,云中绝顶,气势恢宏,走近看了,更加满心遗憾。
如此宝塔,竟然蒙于尘中。
黎清和梅凌寒轮流扫塔,一人扫塔,一人打坐,半个时辰一轮,半夜下来,竹篮吃的空空如也,两人精神抖擞,塔却只扫了一半。
梅凌寒道:“明天还得修炼,我们还是一起,快点扫完,看能不能回去休息一个时辰。”
黎清点头应了,两把扫把扫得尘土飞扬,无非是将楼梯上的尘扬到了宝塔里,屋檐下的蛛网扔到了栏杆上。
这么一通扫把飞舞,两个人健步如飞,你一层我一层,不到后半夜就扫到了云中。
一阵夜风吹来,将他们两人吹了个透心凉,梅凌寒道:“高处不胜寒,我今天才算体会到了。”
黎清拢住披风,道:“别出声。”
梅凌寒四下一望,道:“怎么了?”
黎清道:“你听。”
梅凌寒心中一个机灵,这万龙塔除了他们两个连个活物都没有,除了风声能听见什么,他不由靠近黎清一点,两个眼睛滴溜溜的转。
可是黎清却一脸肃然。
梅凌寒见她的样子,更加害怕,道:“你听到什么了?”
黎清道:“是龙吟。”
梅凌寒道:“不可能,这里怎么可能有龙吟......等等!我知道了。”
黎清听着风中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道:“快说!”
梅凌寒道:“上面,最后一层,上面是万龙弓。”
黎清奇道:“万龙弓不是在梅家主手中吗?”
梅凌寒道:“你不知道,这弓有两把,当年梅家老祖的师父一把,梅家老祖一把,叔叔用的是老祖那一把,还有一把一直放在万龙塔上。”
黎清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这里?”
梅凌寒道:“就那把弓,别说放这里,放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拿,一万八千斤,除了家主,谁拿的动。”
黎清道:“我们上去看看。”
她话音未落,脚已经往上抬去,最后这一层塔,也是一点孤灯如豆,沿着这一点灯光,穿过走廊,走入门洞,里面清辉照耀,落在那一张万龙弓上。
随着有人步入,那张孤独许久的万龙弓,发出一声铮鸣,一道龙影自弓中升起,很快又归于弓弦之中。
在这空空的塔中,这张弓致命的诱人。
弯月般的弓身,千万年没有人握过,仍然带着流动的金光,金龙在弓身上微微昂头,似乎想要挣扎逃亡。
月光的清辉,柔软似情人的手,抚上弓弦,散发出比星光还要美丽的光芒。
时光仿佛从未光顾过这一张弓。
它仍旧在等着人将它挽起。
黎清甚至能想到这张弓被拉开时,将会有一声喜悦的龙吟。
梅凌寒也看呆了。
从来没有人想过要来这上面看万龙弓。
在黑龙州所有人的心里,万龙弓就在梅子雨的手中,除此之外的万龙弓,只是尘封之物,没有人能拿的动。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弓身,又飞快地将手收回,像是怕亵渎了这把弓一样。
神圣而又美丽的一张弓。
“我、我总有一天,要拉开这张弓!”
他忍不住将心声说了出来。
黎清也看呆了,低声道:“我也是。”
他们两人呆愣在万龙弓前,直到一阵猛烈的穿堂风吹了过来,才从震撼中惊醒。
梅凌寒道:“走吧。”
黎清也道:“走。”
口中说着走,两个人脚下却跟生了钉子一样,谁也没有挪动一步。
梅凌寒又道:“我想明白了,我有出息,我娘才能高高兴兴的,明天开始,我要好好修炼,我要拉动万龙弓!”
黎清还没有说话,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喷嚏,道:“走,回去睡觉,不然明天没得精神。”
他们两人这才恋恋不舍地纵身而下,飞奔回了各自房中。
黎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着万龙弓,又想着虫童有没有挨诸月的揍,阿尨有没有长高一点。
她干脆爬起来,坐到桌子前,将自己学弓的事情写在信中,想问问他们好不好,又开不了口。
如果不是自己一定要去救师父,他们也不会踏入泥潭之中,现在都在云水峰好好的。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写什么,将符纸折了,灵鹤在半空之中波纹荡漾,随后消失在半空之中。
就在她准备去打坐时,半空之中又一圈灵气浮荡,一道纸鹤从里面钻了出来,停在了面前。
这纸鹤体积似乎有点大,是他们平常传信的两倍之大,飞的晃晃悠悠,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她疑惑地打开纸鹤,才发现这灵鹤竟然是四张符纸叠成的,她一看,便知是诸月写的,字迹潇洒,带着阿尨和虫童的问候,随后又说齐远志送来消息,孔雀王又写了信到掌门那里告她的状。
孔雀王说她目中无人,东离岛岂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将对各个门派不配合的怒火都发到了她身上。
随后中间插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应该是阿尨写的:“师妹,干的好!”
黎清笑了一声,这笑容难得出现,而且运气不好,她看到最后一张纸时,就已经将笑容收了。
最后一张纸是掌门捎来的,因为门中没有留下她的气息,掌门也没办法找到她,只好将自己的肺腑之言随信捎来。
大概是一张符纸承受不住他的唠叨,因此将写改成了说,黎清的手一放上去,里面就传来了何掌门老当益壮的声音。
从灵犀派的苦衷说起,说到东离岛的质问,再说到天道轮回,人各有命,又将黎清从头到脚骂了一通,让她速速回灵犀派去挨骂,最后和颜悦色的教育了她一通。
黎清将符纸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去打坐,硬生生听了半个时辰才听完,她一睁眼,天都灰蒙蒙的亮了。
她心道何掌门莫非是一只老八哥变的,说这么久都不带重样的。
她精神不济的将符纸都收了,等着梅慧送早饭来。
梅慧没有来,等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带着泪痣的两兄妹一副小主人模样站在了门口,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坐到了黎清对面。
黎清心道这两人好像梅家已是囊中之物一般,真是讨厌。
少年带着钉子的眼睛看一眼黎清,道:“我叫梅子阳,这是我妹妹子月。”
黎清道:“黎清。”
梅子月道:“你是随母亲姓?”
黎清道:“随我爹?”
两兄妹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不相信。
黎清心道我跟谁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她心中不悦,脸上一点伪装也不肯做,脸上的神情比夜里去扫塔还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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