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自深渊之中袭来,侵入黎清的五脏六腑和丹田,黎清无法动用灵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下坠落。
风呼啸着从她耳边刮过,她却无能为力。
很快,她的意识也模糊起来。
忽然,一双冰冷的手自半空之中接过了她,将她抱在怀中,从阴气中一跃而起,冲破了泰山府君的桎梏,黎清勉强睁开眼,看着抱住自己的人,是云雾一般的虚影,双眼紧闭,那眼睛下空无一物。
“师......父......”
黎清心神一松,昏了过去。
她昏昏沉沉,梦中一片迷雾,白凤就在那迷雾之中朝她走来,救她于水火之中,那样浓烈的颜色,山水百花都不及他,他的红唇微微翘起,纤长的手隔着迷雾伸向了她,温柔道:“阿清,过来。”
她将手伸过去,握住白凤的手。
彻骨的凉。
忽然,一阵风刮过,白凤的身形变化,忽然成了成总管身上趴着的那个女鬼,她握着的,也成了猩红的舌头。
黎清猛地惊醒过来。
“师父!”
她坐起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这是一间柴房,门窗紧闭,但黎清还是知道外面下着雨,因为屋顶漏的千疮百孔,里面也在下着小雨。
没有白凤,没有虫童,也没有黑麟,只有这一间破屋子和她自己。
她想要调动灵气,发现身体还是沉重,王君和欢喜宗弟子的魂魄也不见了踪影,这倒是因祸得福。
很快她又发现自己这祸,似乎不小。
因为她的手脚都被绑的死死的,无法动弹,她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连一点灵气都动用不了,又成了一个普通人。
屋外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是许久没有听过的沉重。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摇摇晃晃的被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男一女从门外进来,随后像两根蜡烛一样插在了黎清面前。
黎清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眼前的两个人,道:“爹?”
黎父干干瘦瘦的,站在黎氏身旁,衬的黎氏十分粗壮,黎氏仍旧是黄着脸,眼白多,瞳仁少,恶狠狠地盯着黎清。
这一声“爹”叫出去,尴尬的飘散在空气之中,随后“啪”的一声,黎父一个巴掌扇到了黎清脸上,给了她一个回应。
黎清的脸本就惨白,这一个巴掌扇出去,脸迅速的红肿起来,看着触目惊心。
她咽下口中血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冷笑了一声。
她与离家时比起来,变化不大,时间对她格外宽容,除了个子高了许多,还是那张惨白细小的脸,黑眼珠大,深不见底,冷笑时,连眼角唇边都是冷意。
黎父两人被她笑的心怯,往后退了一步,随后黎母回过神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左右开弓的揍了起来。
“贱女子,让你跑!害你老子生意做不下去,搬到这鬼地方来,我打死你,你再跑再跑!”
黎清被她拖到地上,地上全是粗硬的柴木,肩膀上被血淋淋地带下去一块皮肉。
她咬牙忍着痛,抬起双腿猛地像黎氏蹬去,黎氏不备,被她蹬翻在地,黎父冲上前来,拖住她的头,狠狠地朝地面上连连撞去。
“砰砰砰”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在雨中显出一丝沉重,一下又一下,让听着的人也觉得有一丝不忍,黎氏爬起来,对着黎清再次拳打脚踢。
黎清已经毫无反抗之力,蜷缩在地,鼻子嘴里一起涌出血来,黎父终于停了手。
“别打死了,那边说了要活的。”
“这次卖了更好,比上回的价钱多了一倍不止,到时候埋了土,我们拿了银子回去。”
黎清脑袋里嗡嗡作响,忽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她撑着墙站直了,恶狠狠的盯住了黎父。
“你、不是、我爹!”
黎父板着脸,一巴掌将她又扇到地上,骂道:“我不是你爹!你他妈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老子没生你没养你!你个白眼狼!”
黎清泥一样软在地上,口舌仍然坚硬,咳出一口血来,道:“白眼狼......你不是更加,拿着我娘的......银子,在外面勾三......搭四......”
黎母拉住黎父,不耐烦道:“出去出去,留口气就行了,你跟她废话什么!”
黎父重重的哼了一声,大约是在黎清身上终于找回了男子气概,这一声恨不能哼的惊天动地。
随后两人“砰”的一声关上门,再次将黎清留在了屋中。
黎清仰面躺着,雨从千疮百孔的屋顶落到她脸上,让她有了一丝清凉。
深深压在心底的回忆、委屈、不甘,全都浮了上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没想到还是在意,还是恨。
“师父、师父。”
她在心里轻轻的叫了两声,连在心里也不敢叫重了,怕惊吓了白凤。
她不知道白凤是用了什么办法来救她,但肯定是力不能及,才将她落下,被黎父捡了回来。
她叫了两声,身上的疼痛加剧,心底的痛苦却减少了。
这么痛苦万分的躺到了晚上,雨停了,月光淡淡的,从屋顶漏下来,轻柔的笼罩在她身上,随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脚步声纷乱,似乎有很多人,黎母和一个妇人将她抬起来,黎清不吭声,就连眼睛也是半闭着,任由她们施为。
老妇人粗糙的手夹住了她,道:“怎么打成这样,脸上太不好看了,你这哪里值二十两银子。”
黎母道:“这有什么看头,你们要不要,不要就拉倒,别在这里挑毛病,都这个时候了还来还价钱,二十两你出不了,就找别的去,反正我不愁没人要。”
那老妇人连忙拉住她,道:“算了算了,这个时候了我上哪里找活的去,就这样吧,快把衣服换上。”
黎母满意地哼了一声,扯住黎清,将一件衣服给她套上,黎清低头看了一眼,是件大红的嫁衣。
那妇人给她梳了头,见黎清不哭不闹,无知无觉,心道莫非找了个傻子,但是此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掏出个大红盖头来给她盖上,背起她就走。
走到门口,那妇人停住脚步,道:“放定了吗?”
黎母道:“差点忘了,现在就放。”
黎清从红盖头下往下看,就见黎母将一些纸糊的衣服在门口烧化了。
她心中有了数,身上阴气还在慢慢的消退,灵气还是无法调动,便任由她们背着她,往前走去。
走了两里多夜路,老妇人才将黎清放了下来,一阵冷风吹过,将黎清的盖头吹落,眼前是一座农家大院落,一半是白灯笼,一半红灯笼,门口烧化了各种纸钱元宝,屋内没有大婚的喜庆,只有阴风阵阵,冷冷清清。
原来二十两,将她嫁了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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