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凶极恶谷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黎清心想这老大会是谁,难道比这些妖兽加起来还要可怕吗?
鬼门关又是什么地方,白凤会是鬼门关的人吗?
黎清想了片刻,看了看白凤,心道不论他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跟定了。
信竹咳嗽一声,打破沉默,道:“是嘛,我看这妖凤还没有大哥可怕。”
厌本挠了挠白发,道:“话肯定是要带到的,二哥三哥又在地下休假,大哥要是问你们怎么看,你们要怎么说嘛。”
信竹道:“哼,哪有做恶兽还休息的,分明就是不想掺和鬼门关的破事嘛,咱们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咯。”
离斗喷了口火,道:“老六不着调,八妹,你怎么说。”
诸月睁开眼,道:“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信竹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他话还未说完,厌本一巴掌拍到了他头上,道:“傻子!就照八妹说的,老大回来,我说什么,你们就说什么!就算不合老大的心意,他总不能把我们都杀了吧!”
山蜚牛头狂点,道:“对对对,八妹聪明。”
他们正说着,忽然一阵黑风平地而起,直上苍穹,黎清朝地下一望,只见地下翻滚,一团黑气忽然从地下钻了出来,直冲到半空中,周身随着数十条骷髅头做的锁链,半空中人影放声道:“孩儿们,小梼梼回来了!”
那黑影又冲下地来,黑雾散去,露出一个身形,他身上一丝妖兽的痕迹也没有,只是面色发青,眼神凶神恶煞,穿着一身黑色的圆领窄袖,手中卷着一条骷髅头的链子,大大咧咧道:“哟,大家都在呢,来得这么齐,开个会,欣赏一下我的新衣服。”
信竹殷勤地搬来一把椅子,道:“大哥你坐。”
大哥满意地点头,正要一屁股坐下去,忽然目光如电,扫向了黎清,随后手中骨链豁然而动,朝她甩来。
这骨链来势汹汹,黎清只觉得一股煞气扑面而来,不同于信竹的狠辣,这一鞭只有纯粹的杀意,白凤带着黎清挪动身形,快若蛟龙,现出身形。
大哥歪着头,看一眼白凤,漆黑的头发一丝不乱,雪白的衣服一尘不染,红唇翘起,凤眼也弯弯的,像是在笑,可他的眼神却是冷漠的,仿佛不含任何感情,漠然俯视着众生。
他看完白凤又去看黎清,少女的脸还未长开,像个小子,背挺的笔直,大眼睛黑沉沉的,冷冷地看人,身上却带着一种劲。
大哥眯起眼睛,道:“来了两位漂亮的客人,快搬椅子来,头一次有这么漂亮的人来做客,要入伙还是要打架,都奉陪!”
白凤打断他疯疯癫癫的话,带着黎清腾空而起,道:“不奉陪了,梼九。”
梼九哇哇大叫道:“别走,别走,留在这里陪我!”
他话音未落,骨鞭搅动漫天风沙,呼啸而来,黎清被白凤带着飞速游走,就在骨鞭堪堪要动白凤身前时,白凤口中轻喝一声“起!”,就见地下金光喷涌而出,迅速合拢,一瞬间摇动山峰,山崩地裂,大风平地而起,折断山间千万颗树。
梼九的骨鞭停住了,被金色的光芒挡住,顶端的头颅被切落在地,空空的洞无声地注视着黎清。
里面传来梼九的怒吼声:“妖凤!你欺人太甚!不、欺妖太甚,我不活啦!不活啦!”
白凤笑道:“你能自我了断当然最好不过了,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杀生。”
金光渐渐消散了,留下一道无形的屏障,黎清看着里面的梼九躺在地上,打滚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这么对我,真是无情、无情,我再也不想见你了,你来了也没有椅子给你坐,负心汉薄情人......”
信竹在一旁低声道:“大哥,过了,过了。”
梼九一骨碌爬起来,道:“是吗,总之妖凤你......人呢!刚刚还在这儿的人呢!我那么大个儿的漂亮人呢?”
信竹道:“回大哥,跑了。”
梼九:......
山蜚扛着椅子过来,放到梼九身后,道:“大哥,坐。”
梼九一屁股坐下,摸着小鞭子,心疼道:“我油光发亮的小骨头少了一颗,呜呜呜,那可是蛟的头骨啊,我的心,呜呜呜......”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这老大疯疯癫癫也习惯了,可眼下他们被关在穷凶极恶谷,尽快想办法出去才是正事吧,这得哭到什么时候去。
梼九倒是没有哭的太久,一炷香的功夫不到,他又振作精神,道:“四弟啊,我要给我的小骨头办场丧事,你去请两个和尚道士来,念经超度超度。”
厌本还未答应,离祸已经气咻咻地站了过来,道:“老大!咱们出都出不去,怎么去请和尚道士,要不然我们自己学着念经,等个千百年,还能自己人给自己人超度一下。”
梼九道:“好嘛好嘛,我知道了嘛,你这么多话,老大换你来坐好不好!”
离祸心道我要不是打不过你,我就自己做了,他闭起嘴,不再说话了。
梼九眼珠子一转,又道:“你们谁知道妖风身边的人是谁?”
信竹道:“大哥,就是个普通人,会点小把戏,不足为惧。”
梼九道:“不对,这不是个普通人,她身上好像有点不对劲,不然妖凤不会把她带在身边,我得去鬼门关问问,恩,耽误不得,现在就去。”
离祸忍不住道:“老大!咱们出不去了!你怎么去,飞鸽传书吗!”
“我!知!道!了!”
梼九一巴掌拍到离祸肩膀上,将离祸“啪”的一声煽到了结界之上,结界上刺啦一声,离祸冒着黑烟滑了下来,虚弱道:“我不干了,我要闭关!”
黎清转眼之间就再次到了云水峰,从穷凶极恶谷中出来,她才发现黎明的光挣破云层,已经冒出了头,短短一天一夜,黎清却觉得恍如隔世,她又如愿回到了云水峰。
白凤落到云水峰的野院子里,花谢了,悄悄地长出来一把菖蒲,虫童坐在摇摇欲坠的灶台上,下面蹲着两只巴掌大的狰,阿尨拎着根棍子站在一旁。
虫童道:“打滚!打滚!”
两只狰竟然听话的在地上一滚,随后闻到了白凤的气息,从地上爬起来,迈着短腿跑了过来,围着白凤转圈,像两条小狗。
阿尨丢了棍子,穿花塌草奔了过来,脑袋上冒出一对尖尖的耳朵,抖着耳朵道:“师父回来了,还出去吗?一定要带上我啊!”
虫童走过来拍他一巴掌,道:“师父刚回来,你就撵他出去,哼,师父,您怎么又把她带回来了。”
他指着带着血渍,狼狈不堪的黎清。
白凤笑道:“我带她去门派收徒,虫童,不要这么训狰,它们不是小狗儿。”
虫童哦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两只小狰。
阿尨拉住黎清,道:“你流了好多血,受伤了吗?”
黎清安静道:“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
阿尨道:“别人的血为什么会流到你身上。”
虫童道:“你怕是个傻子,肯定是她把人吃了啊!”
阿尨一惊,见黎青面无表情,似乎一个极为冷酷的杀手,感叹道:“你好厉害,我还没有吃过人。”
虫童道:“切,我敢保证不好吃。”
白凤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道:“小阿清,虫童入门最早,你得叫他大师兄,阿尨虽然是孩子,可他也有百岁了,你叫他二师兄,不过我要带你去灵犀门,听过掌门的意思才能正式收你为徒,你收拾好东西,晚上我们再走。”
黎清满还未开口,阿尨别扭道:“我不要!我要做大师兄,我绝不叫臭虫子大师兄。”
虫童道:“我还不愿意让你做我的师弟呢,万年小矮子!”
阿尨道:“臭虫子!”
虫童道:“小矮子!”
两个人互不相让,互相瞪试了一眼,随后一人一只手夹住了黎清,异口同声:“小师妹!跟我走!”
他们一人往一边拖,两只小狰也一只跟着一边跑,将一片栀子花压倒,终于三个人一起摔倒在地,栀子花被碾碎,浓郁的香味沾的到处都是,黎清目光追寻白凤,就见白凤往落日孤峰去了。
黎清又望向天空,云卷云舒,随风而动,背后是粗硬的花枝,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只觉得满心舒畅,她的手上还沾着颜少主的血,笑意却从眼睛里泄露出来,几乎忘了呼吸。
这荒野的院落,活泼的伙伴,忽然拥有了一位法力无边的师父,让她相信自己前面十四年的倒霉,全是因为将运气都用在了这一天。
两只小狰打起了喷嚏,虫童坐起来,道:“哎呀,你还没有房子!”
阿尨也坐起来,道:“她可以跟我一起住。”
虫童道:“跟你一起?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不知道?小师妹,你想住什么样的房子,两层楼的还是一层楼的,告诉大师兄,大师兄给你造。”
阿尨拉住黎清的胳膊,道:“你别听他的,我是小九尾狐,现在还没有性别的,他把自己的房子都造歪了,我来给你造,挨着我的屋子造,咱们中间开一个门,可以一起玩。”
虫童道:“嘁,歪总比垮了的好,一狰、二狰,你们说是不是。”
两只狰什么也听不懂,只知道虫童是在跟他们说话,高兴地连连摇尾巴,十条尾巴摇的人眼花缭乱。
黎清只觉得幸福满满,坐起来,真挚地望着虫童和阿尨,道:“我们包粽子吃吧。”
今天是端午节,应该要吃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