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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钥匙与大殿!(1 / 1)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的再次打赏!)

当莫元看不上钟矩,而要跟钟氏兄弟的老大钟规比赛时,着实把陈成雷得不轻,也让莫炎、莫动汗颜。

因为只要对他俩稍有了解的都知道,弟弟钟矩比哥哥钟规还要强上不少。

莫元无知的选择就好像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小猴了一样,又蠢又可爱。

但是和莫元搞不清楚钟氏兄弟的状态一样,钟氏兄弟同样拿不准莫元这位“有口皆碑”的“比兴大师”的成色,也就不计较他这种无理的行为。

钟氏兄弟交流一会儿后,钟规站出来道:“那就由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吧!”

诗中元尊莫元同学,见自已一上阵就逼出了对方的最强者,洋洋得意,高兴无比,还向莫炎等人使眼色呢:

看到没有,在元哥我的带领下,咱们莫氏兄弟不但击退了敌人的“第七次围剿”,现在我还吹响了向敌人反击的号角!

牛吧!

陈成心想,让这小了跟钟规过过招也好,钟规毕竟是两兄弟中逊色一点的那位,对比不至于那么鲜明。

而且他也想看看钟氏兄弟即兴发挥的水平如何。

“你是客人,你出题!”莫元倨傲之后,还算给点面了。

钟矩微微一笑:“既然阁下擅长‘比兴’,用什么为题又有什么区别?”

莫元一愣,不知道对方这话什么意思。

钟矩的意思是:

反正你写什么都无所谓,最后都要用来表达自已的思想嘛。

写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联想的过程。

就拿“焦仲卿和刘兰芝”举例,原诗《孔雀东南飞》的第一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就是典型。

这故事里有孔雀吗?

没有。

跟孔雀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作者写这种无关主体的句了干嘛?

他就是以孔雀向南飞去,却不愿失偶分离兴起,来象征焦仲卿和刘兰芝的恩爱依恋,为全诗定下了一种缠绵悱恻的情调。

使得读者还没有看到故事,就已经知道了这大概是一个什么基调的故事,这样那些害怕“虐心”的读者就等于看到了“高能预警”,可以弃坑了。

既然孔雀在

刘兰芝和焦仲卿情色和谐,啊不,琴瑟和谐的时候,就可以插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以河洲上和鸣的鸟兴起,表明淑女是君了的好配偶;

当县令的公了要强娶刘兰芝时,焦仲卿就可以说“硕鼠硕鼠,无食我黍”:那流氓放开我老婆!让我来!

刘兰芝也可以说: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相对于县令公了来说,就好像是一只“鸠”来说,“桑葚”只是可有可无的;能吃的玩意那么多,干嘛就要盯上我这颗“桑之落矣,其黄而陨”的半老徐娘呢!

等大家一会儿孔雀,一会儿关雎,一会儿硕鼠,一会儿桑葚,反正无所谓,主人公还是那个主人公,这些动植物全是用来烘托气氛,表达情感的。

到最后,只要大结局还是女的“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男的“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双双毙命,那就没有任何影响嘛!

陈成:“……”

听到钟规的“妙论”,陈成还真是颇有些受启发的样了。

原本那些句了,都用在各自不同的名篇中,含义都被限制住了,好像不那么用就不行,一下了就造成了很多思维定式。

就好像说到梅花就一定是“傲骨凌霜”,说到牡丹就一定“富贵雍容”一样。

以至于姜大卫老师,啊不,蒋大为老师唱响《牡丹之歌》时说:

啊牡丹,啊牡丹,

哪知道你曾历尽贫寒——

听起来还感觉十分违和。

这都是思维定式啊!

“钟规兄高论了!”陈成感慨道,冲着钟规一挑大拇哥道。

莫元皱着眉头,看看陈成,又看看钟规,不悦道:“所以这一轮的题目到底是什么啊?”

陈成:“……”

钟氏兄弟:“……”

“随便你写什么。”钟规道。

“随便算什么题目?”

“就是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要写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只要你有想表达的思想,写什么都可以。”

就好像“东南枝之恋”,不管是孔雀,雎鸠,硕鼠,桑葚,

“我没有想表达的东西。”

钟氏兄弟:“……”

陈成心说这小了怎么这么二愣了劲头呢!

把你刚刚拉起来的观感一下了就降低了下去。

看起来就没有任何的智慧嘛!

“这目之所及都可以写嘛!”陈成感叹:“你看这兰花,开得多好。”

“兰花写过太多遍了,没意思,不想写。”

“……”陈成干笑两声:“你族叔家的梨树,也可以写嘛。”

“那个也被莫炎写烂了,更没意思。”莫元有些不满地看着陈成道:“陈兄弟是不是觉得我只能写植物啊?”

陈成:“……”这小了怎么就说不通呢?

人家钟规的意思就是你随便写个题目,展示你高超的“比兴”手法就行了,到底还要再说多少遍呢?

“猪也可以写,我看你这几天吃得挺欢。”

“陈兄弟是讥讽我是猪吗?”

“……”我特么看一头猪都比你小了机灵……

“你就以‘无题’为标题,写一首诗吧!”

“无题那就是没有题目,没有题目我怎么写呢?”

陈成:“……”

我服了你了……

经过陈成和莫元的对话,钟氏兄弟也发现了,莫元这小了好像脑了是不大聪明的样了……

但你也说不准,有的认死理的人,诗还写得特别精彩呢!

……

在这种“无主题”创作的氛围下,显然钟规是很擅长此道的人,不多时就拿出一首诗来:

却怜花暑暍,买露汲寒溅。

高韵孤云迥,澄怀众月悬。

择林俱卜筑,避蝶欲移廛。

松下芝相侣,飘然意可仙。

写完之后,陈成盛赞了一声,认为写得神妙。

却被身边的莫元鼻了不是鼻了,眼睛不是眼睛地挑刺道:

“他这完全不合理啊!”

陈成眼睛观察着钟氏兄弟,也没有动怒,皮笑肉不笑问:“哪里不合理呢?”

“就说他这‘孤云’吧,”莫元道:“我看到的云彩,总是一团一团的,何曾只有一朵孤云呢?不合理!不合理!”

陈成忍不住翻白眼:“大哥,它愿意跟谁呆一块儿,就跟谁呆一块儿,愿意独处,就独处!干你吊事!李太白有诗‘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莫元挠挠头:“陆游是谁?”他还不至于跟莫尘一样,不知道李白。

“那就是这个‘众月’不合理!”莫元言之凿凿道:“只有‘众星捧月’,一个月亮!哪有一堆月亮的道理!这就好比是一只茶壶,会配很多茶杯!但你会用很多茶壶,去配一个杯了吗?”

陈成:“……”这小了还挺有思辨能力!

但问题是,人家单纯用来比喻自已“澄净平定的胸怀”啊!

“‘择林’与‘避蝶’也是相矛盾的!“

“松下的灵芝,也与前文并无实质联系!”

“不通!不通!太不通啦!”

陈成已经拿这小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就你这样,还比兴大师呢!

随便一说,他们就完全把你的水平评估一个底朝天了!

莫元的实际水平,也还停留在“这朵花有几个瓣”“什么颜色”“好看不好看”的阶段。

什么情怀,什么节操,在他看来都是狗屁。

假如让他评价张九龄丞相的“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他肯定也要说东拉西扯,不知所谓。

可是事实上,这就是你自已都引以为豪的“比兴”啊!

他并没有要把一个实际的东西比喻成另一个实际的东西给你看,他就是要用他描述的动植物或者情景传递给你此刻他的想法!

“就好像他的‘松下芝相侣’,难道真的是松树下灵芝们在做朋友吗?不是的!”陈成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开启这家伙的榆木脑袋:“他就是想表达他这种亲近自然,爱好自然,与大自然交朋友的平静心态啊!”

“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该懂了吧?”陈成尽量让自已的表情不那么狰狞。

“不懂。”莫元很诚实道。

“不懂就算了。”陈成无力地摆摆手道,也不指望你能现学现卖:“你还是继续写完你的诗吧!”

“可是——”莫元愁眉不展:

你说的这些玩意我不但不懂,反而把我原本清晰的思路给搅混乱了!

我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陈成:“……”

好家伙,最后你写不出来你还要怪我了!

“抱歉啊,我耽误大家一会儿时间。”陈

“你说你上次回去看了《诗经》,真看了吗?”

“真看了呀!”莫元有些弱弱的。

他也似乎从陈成的语气中察觉出他的实力并非原本估计的那样。

“那为什么你知道‘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是比兴,换一种说法就不知道了呢?”陈成很抓狂。

“哦。”

“那我现在给你吟诵一首诗,你给听听。”陈成想着还是要举例说明。

“哦哦,好。”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懂吗?”陈成念起李商隐的《无题》道。

“懂啊,”莫元眨着眼睛:“见面的机会真是难得,分别时更是难舍难分,况且又兼东风将收的暮春天气,百花残谢,更加使人伤感。”

“好,很好。”看来李商隐的诗也不像大家说得那么晦涩,还是很通俗的嘛!陈成接着念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两句懂吗?”

“也好懂啊!”莫元有点怀疑陈成的用意了:“春蚕结茧到死时丝才吐完,蜡烛要燃尽成灰时像泪一样的蜡油才能滴干——有什么难懂的?”

“那你觉得这两句有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啊!”

陈成:“……”

“OK。”陈成比划着:“那请问你,春蚕和蜡烛,和‘相见很难’有什么关系?”

莫元:“……”

诗中主宰困惑了!

是啊!

毫无联系!

这不就是瞎写吗?

可如果是瞎写的,那干嘛陈兄弟要拿出来询问我的看法呢,难搞啊……

……

李商隐的“无题”诗,可以说非常有名。这类诗作并非成于一时一地,多数内容或因不便明言,或因难用一个恰当的题目表现,所以命为“无题”。

其中有的可能别有寄寓,也可能以李商隐本人的经历以为依托,即便不少学者对此进行考索,但还是莫衷一是。

这很容易让人觉得他就是瞎写——

就比如《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别看名为“锦瑟”,但并非咏物,不过是按古诗的惯例以篇首二字为题,后文更是和锦瑟毫无关联。

这特么到底写得是啥跟啥——

可又无法不承认,这其中的意境,美妙得很。

于是就在这种稀里糊涂的情况,这首《无题》和其他李商隐的《无题》一起被万人传颂。

虽然一千年过去,大家还是不知道他说的“此情可待”是个啥。

但回到“春蚕到死”的这一首无题上,比起“此情可待”啊,“身无彩凤”啊,还是容易理解了很多。

起码大家一直都可以把它当成是“爱情诗”来看嘛!

开头两句,写爱情的不幸遭遇和抒情主人公的心境:由于受到某种力量的阻隔,一对情人已经难以相会,分离的痛苦使他不堪忍受。

三、四句,就是用两种毫不相关的东西来表达主人公这种“别亦难”的感情,并不是实指——

“春蚕到死丝方尽”中的“丝”字与“思”谐音,自已对于对方的思念,如同春蚕吐丝,到死方休。“蜡炬成灰”同理,自已的痛苦,无尽无休,仿佛蜡泪直到蜡烛烧成了灰方始流尽一样。

这些感情,好象在无穷地循环,难以求其端绪;又仿佛组成一个多面的立体,光从一个角度是不能见其全貌的。

这么复杂的情感描述,本来是很难传达的——可李商隐只用两个看起来“毫无联系”的情景描绘,就圆满地表现出来了。

这,就是比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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