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在医院十层的盥洗室内,陈默对着镜子中那个有些瘦弱的短发男生开口问道,男生个子不到一米八,穿着一身白色病服,如果被人见到他在对着镜子问话,恐怕会认为是十三楼精神科的病人跑了下来。
直觉告诉陈默,当苏绾儿拍他时在脑海里提醒他的那个声音,就是那个钻进他大脑的东西!陈默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是脑内的那个声音第一次和他交谈,虽然当时被真切地吓到了,但是仔细想想后却也让陈默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东西还可以交流和对话,只要还能聊,就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直接将他吞噬殆尽,不过对于强者和弱者来说,是没有平等对话的权利的,之所以那个东西愿意采取对话的方式,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那个东西力量有限,他们此刻处于一个畸形的平等状态!
他的记忆飞快回溯,像是无数的碎片倒飞而回拼成了一副副图画,陈默只要一想起那画面,就不禁感到胆寒,偏偏他的间歇性记忆缺失症在关键的时刻并没有生效,那一晚的一切就像是用刀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怎么也忘不掉......
“抱歉啊!陈默!”骆宁快步走到陈默的面前,微微欠身,她有着一副典雅的东方美人的面孔,温柔高雅,一双柳叶似的眉毛飞在有神的大眼睛上。而此刻,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此刻正满含歉意地望着他,陈默被她望得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舔了舔有些发干嘴唇。
“一定等很久了吧......”骆宁微微一笑,熟悉地找来了服务生,陈默抬头看了一眼来的是那位女生。
“没有没有。”陈默连忙摇摇头,看了一眼正在翻看着菜单的骆宁,他还是第一次凑这么近看他的女神。柔顺的长发自由地披散在双肩,微微低头地瞬间,露出了她娇俏可爱的耳垂,陈默这才发现,她的发丝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某种浓郁到发黑的紫色。
“这是奥茨咖啡?”骆宁颇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陈默桌上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疑惑的问道。就算是她也不是每次都能抢到每日限量的奥茨咖啡,也不知道陈默是怎么从店长手里拿到限量的。
“咳咳......”陈默咳嗽了两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刚才一位服务生说送我的。”
“服务生?”骆宁不禁莞尔,“怎么可能,奥茨咖啡是店主才会做的,用的是来自奥茨基尼斯最纯正的咖啡豆,些许苦味,但更多的是浓厚的醇香,普通的服务生哪有什么权利送给别人咖啡啊。”
店店店......店长?陈默差点没一口咖啡喷出来,那家伙是店长?
不能在女神面前出洋相!还有......绝对不能浪费了这么贵的咖啡!陈默表面风轻云淡抹了抹嘴巴,实则用尽全身力气将咖啡默默吞咽了回去。
“那我们赶紧开始吧!”骆宁装作没有看到陈默的囧样,只是嘴角的笑意和那弯成月牙一样的眼睛显出了她此刻的好心情。今天的他,似乎和昨天有些不一样?骆宁这般想到。
......
说是探讨学院的课题,但是陈默实在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比较好。只是当骆宁提出一个个见解的时候加以附和罢了,事实上,他其实也并不清楚,有什么好和自己这个学渣探讨这些学术问题的。不过,要是想要和他聊聊人生,他还是挺感兴趣的!想到这里,陈默呵呵傻笑了一番。
当然了,为了不让女神看不起自己,他也不可能一味赞同,而是提出一些不一样的见解,就像是自然界里雄性对雌性夸耀自己的力量和鲜艳的羽毛一般,陈默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说是提出新见解,说白了就是胡扯,但没想到女神还真的煞有其事一脸认真地记录,还夸赞他见解独到。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难道说,属于他陈默的新时代就要到来了吗?陈默走回家的路上喜滋滋地想着。
他住在距离勃朗宁街几个街区之外的枫叶区,步行也只要二十分钟就够了,但以往他都会租个自行车骑回去,不过那得到另一条街道才能到达自行车租赁点,而且到时候还车也还得多走一段路,也称不上方便。今天他的心情不错,所以准备走回家。
之所以经常选择骑车还是因为穿过勃朗宁街和纳什街的十字路口后是一片老城区,那里是属于联邦战争时期的旧建筑,因为年代久远,现代设施没有铺设进去,导致了这一片一到夜晚灯光就会无比昏暗,没有路灯的区域更是不知道有多少。阿尔卡纳的政府早就想对这一带动手改造,但是这里的原住民却对赔偿价格很不满意,双方就因为这点问题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因为没有现代设施的介入,这一块区域也成为了犯罪邪恶滋生的温床,以陈默的个性这种地方自然是能不去就不去的。
更为讽刺的是,这片区域在联邦战争时期被称为“安定区”,之后也就一直沿用了这一说法。
不过就算他今天选择走路回家,但以陈默的胆子,怎么可能横穿“安定区”?
他只是有一小段路需要穿过安定区的巷子,其他的路段,都还是在正常的街道上行走的。应该没什么事情吧?陈默图仍然有些惴惴不安地想到。
“滴~呜~~滴~呜~~滴~呜~~”
陈默默默扫了一眼从他身边经过的警笛长鸣的警车,一众车辆都纷纷避让,沿途的路人也有不少在窃窃私语。
“你看到了吗?又一辆警车!”
“是啊!我们从那边一路过来,已经不下四五辆了吧......”
“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最近城市里老是有警笛响起,搅得人心惶惶的。”
“嘘!小点声,我听说是离安定区不远的第七大道出事了!”
......身边的路人走远,陈默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跟上去偷听,虽然这的确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第七大道?那不是阿尔卡纳的银行一条街吗?
在阿尔卡纳直接以数字命名的街道都是十分重要的主干道,而这第七大道就是一块银行聚集区,整个阿尔卡纳的银行总部大多都是立在那里,如果那里出事了,可不妙啊!
不过管我什么事?陈默耸耸肩,他这个存款还不到四位数的可怜家伙,银行就算被抢光了也该付得起他那点钱吧!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的警车是有点多,电视上也专门报道一些以前少见的罪大恶极的案件,什么分尸案、连环杀人案,以前都没怎么听说过的恐怖案件,最近像是雨后春笋一般接连冒出来。
什么时候阿尔卡纳的治安这么差了?
陈默低着头想着,还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的行人逐渐减少,而他也没有丝毫准备的走进了那一片没有灯光笼罩的安定区。
......
“我的名字是米诺赫斯,太阳神安德烈的眷者。你又是谁?我为何会在你的身体里?”盥洗室里一道低沉稳重地男声凭空响起,不,准确地说是从陈默的身上响起!但更为诡异地是,他并没有开口说话!陈默按着洗手台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深呼吸道。
等等!
太阳神安德烈?
瞎说,就算他历史不好,也知道神话传说中太阳神明明是叫做阿波罗!
你是谁?
我是你大爷!
你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
我也想知道,要不你赶紧离开?
陈默在心中疯狂地吐槽,但是这种话让他真的大声说出来他是铁定不敢的。不过好在这个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你会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陈默反问道,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怀疑。
“我不记得了,还有强调一句,我从不撒谎。”那个声音一顿,郑重万分地说道。
我信你的鬼,你要是什么好东西,会钻进我的大脑?
我没法相信你。陈默犹豫了一下,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帮助我?”稳重的男声疑惑道。
“是的,我想你现在一定身处什么困境吧!无论是谁,恐怕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身体的。”陈默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冷静分析道。
那声音没有立即回答,这就等于是变相默认了。
“还有,那些人应该就是来找你的吧!或者说,找的是你和你的同伴?”陈默再次开口,“刚才我撒谎说我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情了,这是我表达善意的信号,你的呢?”
“你的谎言很低劣,他们两个都看出来了你在撒谎,尤其是那个男人。”他毫不犹豫地打击陈默。
陈默虽然有几分怀疑那两个人是否会相信自己的话,但是被这么直接地告诉这一点,他的心还是凉了半截。
“尤其是那个男人,他很危险!”米诺赫斯着重强调。
有你危险吗?陈默想要嘲讽他一句,却发现镜子中自己的脸色发白,嘴唇嗫喏了两下,他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
又是一段诡异而漫长的沉默。
“你在害怕。”米诺赫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我在害怕。没人不会害怕,当你亲眼看到怪物的身体里射出一道东西窜进你的脑子里,你会不害怕?当你清楚地感受到大脑在被啃食和咀嚼,你会不害怕?”陈默想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几句,但是却可悲地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他有一种近乎悲惨的语气说刀,“无论是你,还是那两个来询问的人,我都没法相信。我之前还天真的想过,是不是自己可以告诉他们事实,然后就能获得帮助.....”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自称米诺赫斯的声音继续问着。
“因为我怕,我怕就算我告诉他们,他们也救不了我,反而会将我抓起来!我怕他们为了除掉你,不惜一切代价会把我杀死!”陈默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发狠地盯着镜面,终于吼出了声,“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我们两个已经是彻彻底底一条船上的人了啊!怪物!”
少年的吼声回荡在这个安静异常的盥洗室里,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响着“滴答滴答”的水声,让人听得心烦意燥,镜子里他故作凶狠的双眼微微发红,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因为委屈,紧握的拳头一秒钟都没有松开。
“一条船上的人吗?我了解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一起解决一下,一直跟在你身后的那个人吧!”米诺赫斯声音陡然凝重起来。
话音刚落,在陈默诧异无比地目光中,半空中突然飘起了众多黑色的棱片,他脑袋双侧耳廓之上的部位,忽然开始朝外疯狂生出黑色的角状物,像是藤蔓一般蔓延开来,说是枝蔓,又像是动物的骨架有条有理结构严谨,无数的黑色棱片密密麻麻却又井然有序地覆盖在那些骨架之上,看得让人心惊。
这.....是一双黑色羽翼,宛如纯黑的黑曜石所打造,在白炽灯下折射出迷人的黑光。
唯一让人觉得怪异的是,这双翅膀不是长在背上,而是长在耳廓之上的部分,因为构造的缘故,它的翅膀显得狭长而舒展,离头部越远的部分张开的越自然越宽大,展开之后的长度足有数米,让原本空旷的盥洗室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陡然响起,陈默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是窗户玻璃!他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糟了!陈默脸色难看得想到。
这光修理费就得要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