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邺走得很快,扶玉只好小跑方能跟上,不料身前的男子突然停了下来,扶玉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
萧邺的后背硬邦邦的,扶玉的额头被撞得生疼。
“奴罪该万死。”
扶玉低着头连忙道,她一时痛的只顾着摸摸自己,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萧邺若有所思的眼神。
萧邺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扶玉,而后转身。扶玉扫了扫落在身上的雪,随后快步跟上萧邺,进到了昨夜来过的厢房。
这处厢房是萧邺处置书信公文的书房,可能是才置办不久的缘故,架子上的书籍寥寥无几,书案上到是稀稀疏疏放着些,但是摆放的很整齐,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萧邺坐在案后,看着跪在下首的扶玉娓娓道来。
一开始,他的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听到最后,又松开了。
扶玉鼓足了勇气,先是将自己与陈克夫妇的纠缠交代一番,而后求了萧邺两件事,一是暂且收留她在萧宅,二是帮她拿到在陈克手中的卖身契。
说完后,扶玉也不敢看萧邺此刻是何表情。
忽然,她听到萧邺发出两声玩味的轻笑,而后男人似乎移动了椅子,她听到了脚步声。
萧邺走到扶玉身前,虽然弯了一点腰,但在扶玉面前仍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挑起扶玉的下巴,抛出一句话,“我为什么要帮你。”
萧邺手上的力道不轻,把扶玉摁的生疼,但有求于人的扶玉只好承受下来,她一声不吭。
到了此刻,扶玉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萧邺并不好惹。他就像是准备好一切、蓄势待发的猎手,无论多么彪悍的猎物到了他手里,都只有被收纳的命运。而自己这只小猎物在他眼里可能比鸡肋还鸡肋,收下还碍手。
扶玉按下涌上心头的怯意,斟酌字句,“世子是个好人,也是好官。奴也知道自己的请求有多么无理取闹,但对世子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吗?”
“这三千两银票,是奴赎身的那部分。这五百两,是奴报答世子的,虽然少,但是奴的一点心意。”扶玉取出袖中的东西补充道。
萧邺蹲下身与扶玉平视,他若有若无瞄了一眼银票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本世子是缺钱的那类人吗?更何况,你用着我的银票来求我办事,一点诚意也没有。”
萧邺说完,又坐回书案后,语调十分平缓:“回去吧。”
“世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扶玉低柔的请求声,一道是琴刀冷硬的说话声。
“进来。”
琴刀一进来就看到自家主子很闲适地靠在椅背上,而跪在地上的小女子眼眶通红,楚楚可怜到了极致,任谁见到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恐怕都忍不住怜惜一番。
但坐在上首的男子不为所动。
“什么事?”萧邺睨着扶玉,话却是对着琴刀的。
看了一眼扶玉,琴刀这才道:“外面又来了一顶轿子,说是来接扶玉姑娘的。”
萧邺眼角开始带起了笑意,目光扫向扶玉,“琴刀会为你带路的,出去罢。”
他开始下逐客令了。
一想到萧宅外的情形,扶玉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几乎是冲到了萧邺面前,睫毛微颤,眸光有些氤氲,“世子,奴自知身份低贱,不敢沾染世子。但世子能否念在昨夜的情分,帮一帮奴。奴若是此时出去,只怕日后在那人手下性命堪忧。”
男人紧紧抿唇,一言不发,他递了一个眼神,琴刀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咔哒——”一声,琴刀带上了门。
萧邺倾身为扶玉擦泪,他的动作很轻柔,但扶玉一通哭下来,眼睛红彤彤的,眼尾末梢开始泛红,颇为艳美。
“停,本世子最是讨厌哭哭啼啼了。”萧邺沉吟片刻,皱着眉道。
萧邺的话宛如开关,刚才还哭得抽抽搭搭的扶玉立即止住了泪,她满怀希望地将目光投向萧邺。
“世子,你是答应帮我了吗?世子大恩大德,奴没齿难忘,来日必定报答。”扶玉含着泪便要跪下,但萧邺拉着她的小手,揽住袅袅纤腰,拦下了她的动作。
男人手上用了一点力,扶玉一整个人往他怀里跌,他望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意味深长道:“不难,只需要拿东西交换。”
“
扶玉姑娘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了。”
他容不得扶玉有半点退却,仿佛要把扶玉看穿似的。
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在萧邺掌下微微颤抖,萧邺只觉肌肤触感细嫩丝滑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她的手很凉,昨夜也是如此。
一想到昨夜一室旖旎的缱绻,这双勾人的小手在萧邺眼中就更可爱了。男人的大掌包含着小掌,一股热流直往扶玉身上涌。
萧邺的话语几近明示,扶玉又怎不明白。他一个男子孤行在外寂寞,又正好撞上她,无非是想让自己成为这些时日他在扬州的帐中人。
扶玉权衡了一番,若是此时出去,被陈克当作外室豢养,怕是两三日内她便会一命呜呼;但是萧邺的外室不同,萧邺在扬州待不长久,自己忍一忍,最多一个月,等他离开扬州抛下人,自己岂不是就自由了。
怀中的女子眼中波光流转,面容绯红,小心翼翼地看向萧邺,“能伺候世子,我是愿意的。”
柔情蜜意的嗓音勾人得紧,一番话仿佛真是发自肺腑,萧邺一想到扶玉晨间抵死想要和他撇清的关系的情景,而此刻又是多么温柔小意,萧邺几乎想要对她的转变拍手称好。
他心起捉弄,扬了扬下巴道:“你的话语太浅薄,我要看的是你的表现。”
“你得令我感受到。”
明明是两句很简洁的话语,但意味深长的内容和冷酷无情的语气让扶玉心中陡然生出倦意。她被萧邺拿捏的紧紧的,她无从抗拒。
“世子。”
扶玉轻柔地扯了扯萧邺的烟紫色衣角,尽管话语里带着无尽的娇羞,但实则是全然不知所措。
“亲我。”萧邺凝视着她。
扶玉把衣角捏的更紧了,她一直不敢看萧邺,这下才鼓足勇气瞧男人的脸。
玉面郎君总是带着一层淡淡的笑,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好相与的,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目光如炬,几番接触下来,自己像演技拙劣的小丑,无所遁形。
一只手被男人按着,扶玉只好用空下来的那只手去环他的肩,她娇媚地与萧邺对视一眼,大着胆子去吻他的喉结。
她不敢再看萧邺,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这颗硬且硕大的喉结上,她第一次这么认真观察男人的喉结,也是第一次亲吻男人的喉结。
一开始亲吻时,扶玉轻挑慢抚,但吻着吻着,安静沉睡的喉结突然上下滚动,扶玉一下被惊得停止了动作。
“怎么停了?”男人的嗓音里带着不轻不重的质问。
扶玉只好含羞带怯又亲了上去,一路从脖颈的喉结吻到了耳朵。萧邺的耳朵发烫,烫的扶玉两三下便又停了,她有些疲累了。
她蜷在萧邺的怀里面不再动作,萧邺看了她一眼,重重地欺唇而去。
萧邺挑.逗了一会,扶玉仍旧是紧咬贝齿不肯张开,萧邺眸色加深,用了点力道咬了下与他作对的樱桃小嘴,扶玉吃痛一时松懈,萧邺趁隙闯了进来,抵开贝齿,与之交.缠。
扶玉被他亲吻地喘不过气息,几次想半路退缩,但都被萧邺按住不能临阵脱逃。
最后萧邺偃旗息鼓,弯着嘴角,勾了下扶玉的鼻尖,对她道:“出去罢,会有人带你去休息的。”
“多谢世子。”扶玉点点头。
言毕,扶玉正要从萧邺腿上离开,谁知萧邺又拉着她。
在萧宅门口时他便注意到了,原本细嫩柔滑的小手上缠绕棉布,动作拉扯间又浸出了血,萧邺捏了捏扶玉受伤的那只手,语气冷硬,“是那对夫妇干的?”
“不是,是奴自己不小心伤到的。”扶玉不假思索道。
那刀确实是温妙带去怡红楼的,但是自己将手放在刃上,才会受伤。自己当时这般做也是形势所迫,为了取得温妙信任不得已而为之。
萧邺薄唇一勾,放开扶玉柔嫩的小手,“以后小心点,我的人是不能有一点瑕疵的。”
言罢,萧邺将琴刀喊来,很快琴刀带着一个四五十岁,头上包着粗布头巾的嬷嬷进来,萧邺对老嬷嬷道:“宋嬷嬷,带这位姑娘下去休息。”
“是。”
宋嬷嬷一下就被扶玉的唇角吸引了目光,红唇莹润,分明是被人滋润过,她笑了笑,“姑娘随我来。”
扶玉这厢随宋嬷嬷离开,只是宋嬷嬷看破一切的笑容本就让扶
玉非常不好意思,再加上宋嬷嬷一路上探究的眼神,扶玉尴尬至极,脸上那点轻微的笑挂都挂不住了。
扬州的萧宅是萧邺临时置办的私氐,所以只是四五处简简单单的院落。
扶玉在一处题为问心斋的院落落脚,她从袖中取出碎银,客气地对宋嬷嬷道:“谢谢嬷嬷这么晚给我带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多年跟人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扶玉,新到一个地方定是要洒点小钱,这不是为了讨好什么,而是让人收了你的好处而不好意思给你下绊子罢了。
宋嬷嬷眉笑颜开收下了扶玉的好处,态度极好,“姑娘,你的床榻我已经为你收拾好了。天色晚了,你好好歇息吧。”
“我晓得了,嬷嬷慢走,路上小心。”扶玉应声。
而此刻,萧宅的书房里,琴刀请示自家主子,“外面那些人还不肯走,怎么办?”
“告诉那两顶轿夫,萧宅没有怡红楼的扶玉,只有平阳侯世子的人。”萧邺薄唇轻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官府白天追踪的那个书生呢?”
“世子料事如神。盯梢的人见他从怡红楼出来后,就把他擒住了。现在就在地下室,世子可要去看?”
“有看清楚是从哪间屋子出来的吗?”
“是……,是扶玉姑娘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