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认为此时的队伍过于庞大,如果常驻在外便不利于更快速的返回青岛。便让范兴和范尼,将此战的战俘当中,负伤较为严重的留下,将一些老弱留下。其余的,不论男女全部带走。
倒不是范进自私,在这个年代,没人会“优待”俘虏,所有受了伤的人,结果只有一个——任其自生自灭。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范进很难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但想到自己还有未竟的事业,还有暂时无法抗衡的倭国、后金,范进立即把心肠硬了下来。
临走时,给了他们足够三日的粮食,竟然让他们各个对范进感恩戴德,不仅让范进觉得人间冷暖和世事艰辛。
同样不出意外的,趁着范进留下伤员和老弱,一些意志不够坚定的俘虏也偷偷的在“领头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留了下来。长乐大兵们仿佛乐的见到他们不再拖累队伍,更是没加阻拦。
直到范进一行往东走到百里开外时,才有探马回报:
“将军,共计留下流民义军五百,长乐军新兵七百……”
范进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继续赶路。
而在长乐大兵们的大部队刚过,几个人从官道外面的林子里,如同幽灵一般的再次出现。
为首一人肩宽背阔,面相和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极强的安全感。
他一出现,便将留下的兄弟们全部招进自己的队伍中,这下,算上一些负伤的,这个再举义旗的队伍,此时已经有了将近两千余众。正在安抚人心,号召大家继续为了西王,为了天下百姓奋斗的这个汉子,自称姓裴,因为极具亲和力,而且主动为大家包扎伤口,又倾情和大家沟通,不多时便被推为把头。
成为把头的裴姓汉子,立即拥护之前张献忠的几个部下为“将军”,自己打出了旗号——“常青军”,示意基业常青的意思。而且,这个首领自封“西安王”,正式揭竿而起。旗号和名号都打出来之后,也指出了此行的目的地——西安!既然叫做西安王,那咱就先把西安府拿下吧!
只是这个首领此时心里想的,却是那启明星下凡之人,临走前嘱咐的:“玉成,常和长是谐音,青,就是你的家小所在的青岛的青,常青军,也是让你等在外之人,永远记得这是在为长乐军,在为青岛努力奋斗……”
……
范进一行浩浩荡荡,专捡好走的官道而行。沿途各个官府、标营还以为义军又打回来了,都吓得屁滚尿流,哪个还敢出来阻拦。更别提一般的流贼和盗匪。遇到了想要来加入的,范进甄别一番后,如是流贼就地格杀,如是流民则照单全收。等到了安徽地界时,队伍也是越走人越多,眼看着就要突破三十万人了。
每日粮草消耗甚巨,之前的粮食已经不足以支撑二十日的消耗。而且这么臃肿的队伍,就这么开到松江府去,还不得惹得江南震惊不成?
范进便大手一挥,让大家分批赶往镇江和扬州,所有人通过水路出长江,再沿海回青岛。
三十万人的大迁徙,实在是个大动作,等大家到了扬州地界时,为了不引起注意,全部采用了昼伏夜出的行军方式。随后调遣青岛地区的海船,不管神马松江水师还有长江漕运了,完全以罗帮的名义,在晚上偷偷的把船开到扬州来。
只是这样一番大动作,范进必须本人全程参与,这就不得不被套牢在了扬州,终日调度、书信和飞鸽,忙的个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的到了崇祯八年的五月底,献贼授首的这件事,到底能够给长乐军带来多大的好处,范进还没大有数。只是作为“八大王”仅余下的几位,这颗人头还是蛮值钱的。范进将首级用石灰掩好,随后终于抽出了一些时间,开始联络起当初派往陕西的影卫。首级则通过身边的影卫,秘密送往奸相温体仁那里,让人写好奏捷的捷报,为了稳妥,又带上了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已经珊瑚、玛瑙若干。至于能买到多大的官,全看那奸相如何运作了。
那张献忠为啥偏要和高迎祥汇合?因为另一大股义军也就是高迎祥这边,虽然数量占优,但是战力还是不足以全歼所有的朝廷大军的。此刻由于洪承畴紧密部署,将高迎祥和李闯堵在了凤翔一带。只有加上张献忠的十几万人,方可一起破敌,怎知凭空出现了个范进?
从往来塘马当中可以了解到,目前除了由于自己的出现,导致张献忠覆灭之外,其余都是按照历史的剧本走的:曹文诏从河南阌乡赶到陕西商州,并于金岭川大胜农民军,把农民军压向北部,并一路追击。
而那些义军数量不少,但抵不住官军势大。随后由于少了张献忠,这些义军除了投“常青军”,便都投在了老回回名下。那闯王被困在凤翔,所以老回回带着众多手下赶往了凤翔,与高迎祥汇合。
只是此刻陕西各地的义军峰起,大家争先恐后的起义,让洪承畴和官军们变成了灭火队员,在此起彼伏的义军队伍当中疲于奔命。而且此时农民军由于和官军对峙的经验越来越丰富,再加上随时都可能补充到兵员,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多少兵力让洪承畴指派了。而那义军却发展到了数十万之众,更让人瞠目结舌。
崇祯帝反复和洪承畴强调“六个月搞定”的这个事儿,更让洪承畴不厌其烦,最后不得不追着农民军腚后打。但此时的农民军岂是好相与的?吃了几个败仗后,洪督师也快没辙了。最惨的就是,农民军越打越猛,在宁州一役,副总兵艾万年、柳国镇均被击毙,那总兵官职的刘成功、王锡命,两人倒是拼死杀敌,结果身负重伤,不得不率部突围,剿贼的前线不断传回来坏消息,记得洪督师团团转。
而刚好此时,在河南打了个大胜仗的曹文诏赶到了,这洪督师立即见到亲人一般,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了进来战况,惹得曹文诏怒发冲冠,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抽出了宝剑,狠狠的砍向了地面,对着洪承畴道:
“洪大人,某不才,愿与贼军决一死战,了了此间,方能报仇雪恨!”
洪督师本没想到,在这么个接连吃败仗的光景,竟然还有人站出来主动的请战?当即大喜过望:
“此间平贼之事,非曹将军而不足办也!”,洪承畴当即一顶高帽戴上,紧怕那曹文诏不入坑。随后补刀道:
“那个……,嘿嘿,曹将军啊,此刻呢,我手里无兵可调啦,然后呢,就不能与你同行了啦!……”
“嗯?!怎讲?”
“哈哈,哈哈,曹将军先行一步,我呢,从泾阳随后就走,然后去淳化,到了那里为将军摇旗呐喊,充作尔坚实之后盾!”
“督师……这……”
曹文诏思忖了一下,转念一想,此刻这洪承畴应该是真的没兵能调了,便叹了口气,道:
“洪督师,且见我斩敌酋于马前为报!”
斩钉截铁的说完,便大踏步走了出去。曹文诏就是这样的性格,答应了,咱就做到。就算是没有兵,那曹家家丁堪战之人尚有一千,亦可上阵杀敌也。
最后曹文诏带着调拨的三千兵马,从陕西赶往义军最凶的甘肃。他任命其侄子曹变蛟为前锋,自己殿后,要在陕甘交界的地带,和义军进行殊死决战。
在甘肃真宁一带,前锋曹变蛟带领着众骑军,率先冲杀。由于曹家的骑兵不少都是家丁,平日里训练严格,而且骑的马都是蒙古良驹,刚刚和义军对阵,就已经斩获了不下五六百人。曹变蛟一行杀得痛快,便继续追杀下去,不知不觉得,便行进了三十余里。
曹文诏所率的都是步军,他见曹文诏深入敌腹,便觉农民战力也就尔尔,便随后而进。只是,在曹文诏刚刚进入到十五里左右时,没想到农民军在这里竟然埋伏下了数万骑。见到曹文诏不到三千的步卒出现时,突然杀出,把曹文诏等团团围住。
当曹文诏发现大事不妙时,一时间战场上箭如蝗飞,杀声震天。
曹文诏不得不硬着头皮,咬着牙迎战。
这一打可就是昏天暗地、血流成河,曹文诏挥舞着手中的腰刀,不断的拨打着流矢,又与近身的敌人缠斗,犹如下山猛虎,不多时便斩杀三十余人。
只是人力皆有穷,义军数量实在太多,蚁多咬死象,曹文诏渐渐感觉到难以力敌,正当他抽身寻找突围之处时,在他的身后,有一个被农民军俘虏的小兄弟,好像见到了亲人一般,见到漫山遍野的农民军顿时吓尿了裤子,情急之中大喊:
“曹将军,快来救我!”
这个傻X没有过脑子的行为,立即引起了农民军的注意。更可恨的是,在义军队伍当中,还有之前做过曹文诏部下的归顺者,他们见到不远处那里天神下凡一般挥舞刀剑的,不就是那曹将军吗?便纷纷大喊道:
“大家注意啦,这个,就是曹文诏曹总兵!”
听到“曹文诏”三个字,义军立即都像磕了药一般,兴奋了起来,打算不惜一切的扑过来将其斩杀!尤其是那些投降农民军曾经的曹将军部下,杀得比谁都欢,叫的比谁都响。
此时曹文诏势单力穷,见到大家红着眼向自己杀来后,便不得不边杀边逃。左支右突下,最终发现实在是难以脱身,便渐渐的放宽了心,不就是一死吗?便要如历史一般举刀自刎。
一代名将就将这样战死疆场!
曹变蛟杀红了眼睛,打算往这边赶,但是贼军势大,近万人的队伍无论如何也无法冲破。最终,曹变蛟见叔父的亲近家丁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不多时便被包围在一处绝地。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曹变蛟深深的感觉到了人力的有穷,在贼兵将的人头在视线里将叔父淹没时,曹变蛟陷入了沉沉的哀恸。
“啪——”
正在举刀自刎的曹文诏,手中单刀被一个类似弓箭,但比弓箭短了好多的箭打掉。这个小箭威力十足,扯得曹文诏一个踉跄,但是看到这个箭之后,曹文诏眼前一亮,这个箭,还有上面印着的工匠名字,怎么在哪里见过?
当他看向这个小箭射来的方向时,竟然发现是当初结拜的好兄弟,在临行分别的时候,叮嘱自己“时刻带在身边”的马车!
马车上各有马夫三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那种奇怪的速射弩,这弩箭,正是其中为首一人射出!
而曹文诏身边曹家的家丁很快的只剩下了两三个人,曹文诏虽然刀子被那马夫打掉,但真正让他产生绝望的不是汹涌而来的贼兵,却是左胸下的一处箭创。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创口处汩汩的流着鲜血。在血流出体外时,曹文诏也渐渐的感觉到了生命力在流逝,不仅仅是剧痛难忍,简直就要昏厥。半清醒半昏迷期间,他见一名马夫迅速的拿出奇怪的条形白布,又用一个铁钳夹住自己的伤口,随着铁钳与身体接触时的剧烈疼痛,失血过多的曹文诏彻底昏了过去。
最后,只剩下了一名家丁时,任凭他饶是悍勇,但手中单刀却越舞越慢。直到农民军由于距离太近,弃用了弓箭而徒步上前擒住曹将军和那名最后的家丁时,迎接他们的,是“轰”、“轰”,“轰”的十几声爆响。
这爆响响彻天际,随着隆隆的声音和浓浓的硝烟,义军们纷纷不由自主的闭眼,而身处靠近些位置的,便直接被炸的魂归天外了。两辆马车便趁着这个光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前冲去。如遇到前面拦截的义军,又是阵阵的劈啪作响,硬生生的炸出了一条血路!
……
曹文诏身边最后一个家丁叫做曹福,武艺精深,他也被拉上了马车。只见这马车竟有四匹马来拉,每个车上面有三个人。之前在军中时,老爷总是让这两辆车跟着,说是其结拜兄弟所赠,现在看来,那结拜的兄弟,定是个有大能量之人。
不知觉间,体力透支的曹福便昏昏欲睡。只是不知道押车之人为何总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但也渐渐的感觉不到了,马车颠簸下,曹福沉沉的睡了过去。
池重是此行的主要负责人,此刻他正兼职着马夫。当时射向曹文诏的弩箭也是他发射的,只不过用的是手劲。
车上拉了飞炮各五十枚,大型脚踏滑轮弩两具。滑轮弩八架,弩箭近千。这四匹马和马车的大部分载重都用在了这些武器上。而随着这些“弹药”的消耗,尤其是飞炮集群的爆炸,大大减轻了重量,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池重此时也终于见到了农民军的危害,更是对范进的提前“规划”惊为天人。
见此时终于脱离了农民军包围,便一刻不停的朝着南边驰去。
……
良久,曹变蛟力战突围。
只是此战这惨胜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喜悦。叔父生死未卜,这一噩耗使曹变蛟虎目含泪,久久无法释怀。
此时曹文诏望了望自己身旁的两辆奇怪的车撵,这是当时叔父的结拜兄弟送给他的,曹文诏自己留了两辆,又分给了曹变蛟两辆。每辆上面有三个阴沉着脸的车夫,曹变蛟很不喜欢这几个人。但是其中一个马夫对他讲道,启明星料事如神,早有安排,让自己莫要挂念。
但眼见着农民军四面围拢的如此严密,便是纵马仍难以逃脱,叔父定是凶多吉少了。
一个车夫,名叫孙七,此人原是一名刽子手,满脸横肉,眼见就是凶人一个,看上去比什么后金或农民军凶恶万分,范进说他是‘靠脸吃饭’的人。他将之前池重交代的话转达后,便继续将身子隐入了车旁的阴影,仿佛怕光一般。看的杀人无数的曹变蛟都感觉到有些阴冷。
“叔父,多保重!但愿那位域外高人施以援助!”曹变蛟自己无法继续陪在叔父边上,这贼人着实可恨,吾定杀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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