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最初觉得后金人的罪恶是来自于冷冰冰的历史记录,还有其他人的辗转复述,那这一次的拼杀就是仇恨亲历者的报复。
范进不顾随行的万里英等人劝阻,一马当前的冲在了最前方。
此刻敌人受到地势和追击的影响,辎重在前,队伍在后。呈现了一副收尾难顾的带状分布。
范进认为,此刻敌军就算是有何自己相匹敌的火铳,或者火力相当的弓弩,但是在如此分散的长队当中,及时调整好面对长乐军的又有多少?贾飞带队已经截了他们的前路,估计已经交手。而三磅小炮也则挂在了马车后面,随着范进的冲杀一起奔了过去。
范进虽然战术意图已经传达给了长乐军,但是他担心在这种通讯极不便利的原始战争模式下,自己人会被误击。便立即派人越过战场,到达正红旗前面的贾飞那里,告诉他们直可坚守,不得出击。
随后利用鸟铳和滑轮弩,一通乱射之下,在自己的正前方清理出了一块空地。
范进的想法很简单,虽然现在自己猛追猛打,但是自己的士兵也不是白白捡来的,每个都精通鸟铳、滑轮弩和弯刀,这在古代战场上可是极为难得的。长乐军大兵的命比那些武器铠甲值钱多了,所以范进用了最保守和最稳妥的办法:先用炮击,打乱敌人殿后队伍的阵脚。随后鸟铳开道,破开后金队伍当中的条条防线,最后就是滑轮弩发威,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后金的弓箭无论是射击的速度,还是箭支的威力,根本无法和半机械半自动化了的滑轮弩相抗衡。
这片空地上摆不开太多的三磅炮,范进便命人先摆上五具。按照之前的试跑,长乐军早已摸清了多远的距离,用哪种预装弹,火炮调整到哪个角度。
当后金众人见到这些小炮时,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恐慌。因为这些年与大明的征战中,比这个口径大多了的红衣大炮,也委实见过不少。这么几门小炮能有啥可怕?
随后,长乐军火炮手调整好了发射仰角,装填完纸壳预装弹后,便逐一点燃了火炮——
“嗵……嗵……”
五发炮弹,犹如破空而来的流行,赶向了后金队伍当中。
这些铁蛋虽然体积不大,但是正面面对的后金士兵们,光凭借人的躯体还是无法阻挡的。
一发炮弹直直击中了一名骑兵,强大的动能透体而出,这名士兵上身立即涌出巨大的血坑,一些内脏随着炮弹,一同驶离了他的身体。而三磅小炮的炮弹虽然并没有太大威力,但穿透了这名士兵后,继续向后砸去。
这枚炮弹一连打穿两个后金士兵身体,到了第三人面前时,仅仅撞断了他的几根胸骨。让那人口喷鲜血后,慢慢倒地。而其余的四发炮弹,只有两发命中了敌人的战马。
范进明令调整射击诸元,随后再次发射。
这一次,这五门三磅小炮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发发都能命中敌人。那种血肉模糊的情景,让所有殿后的后金士兵各个心惊胆战,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不过这些后金军队也是冥顽不灵之徒,在大明犯下了滔天罪恶的他们,在督战的两个牛录以及两名精锐的巴牙喇驱使下,几乎无视了眼前这威力强劲的小炮,开始向范进的本阵冲击过来。
范进二话不说,立即将战斗指挥权交给了身旁的万里英。作为队伍的最高统帅,勇猛当先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也不可以盲目的逞一时之勇,带来了这么多长乐军战士,自己还要一个不剩的都带回去!
而且深入战场的指挥最最能够提升指挥官的心理素质和技战术水平,如果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了,那手下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成长到独当一面?
万里英接过指挥权后,立即命火炮部队后撤,随后按照长乐军操典要求,结成了阵势。和范心所结的阵势类似,为了发挥火铳的最大威力,并且火铳手有最佳的防护,范进的队伍和任何时代任何国家的方阵都不同。
“嘭……嘭……”
随着一发发正义的铳弹射进敌人的身体,收割着后金人的生命时,后金的士兵数量急剧减少。
范进审时度势的给后金正面硬抗苏力可加骑兵压力的贾飞传了讯息——发动总攻!
认他是后金劲旅还是后金散兵,只要到了长乐军的射程内,都将转化为长乐大兵们的军功。范进属下的万里英和贾飞,两人一前一后逐渐的缩小着包围圈。
刚开始时,后金还能进行一定的还击,队伍当中虽然没有鸟铳,但在辽东战场缴获的三眼铳威力也不小,给长乐军也造成了大约十几人的伤亡。
此刻早就杀红了眼的长乐大兵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许伤亡,硬生生的把包围圈压缩到了滑轮弩的最佳射程里。在长乐军的眼中,为兄弟们报仇,除了长乐滑轮弩,再没有其他更加痛快杀敌报仇的武器了。
苏力可加起初在前面发现贾飞的队伍拦路时,就已经心道不好。此刻自己的队伍拉的太长,首尾难顾。而且辎重太多,行军速度被拖得非常慢。
然而当他想一鼓作气突破面前的明军的封锁时,只见他们结出了一个刚刚那十几个小股明军的那种阵势,立即让苏力可加头大万分。
刚才仅仅十几人,就让自己鸡飞狗跳了,现在面前有着几百人,如何能在较短的时间内突破啊?而且刚才探马来报,说是有大股明军尾随追到,如果自己再不当机立断,那可真是被包了饺子。
苏力可加满脸戾气的竖起了弯刀,对着前方一指,发起了总攻的号角。
只是任凭他们如何向前推进,五十步,仿佛成了一堵空气铸成的墙。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苏力可加暴跳如雷的绕向了众骑军身后,用马鞭逐一鞭打着他们,以此激发队伍最大的凶性。就在他上蹿下跳的正欢实的时候,从远处由远及近的过来一个亮点,随后这个亮点越来越大,直到苏力可加发现不好而要躲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呯”,一声清脆的声响,贾飞瞄了半天的滑轮弩终于射出了一支。刚才对面队伍里那个乱碰乱跳的人给他的印象非常不好,贾飞很讨厌这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杀害范将军义子的凶手,但是前面这些人,包括整个后金都脱不了干系,都和我们长乐军是血海深仇,射就对了。
只是这一箭,正好从苏力可加的太阳穴射入,强大的贯穿力立即洞穿了他的脑壳,随着红白之物溅洒出来,苏力可加倒在了阵前。
刚刚凝聚起来的些许士气,被摔下马的甲喇章京苏力可加彻底击碎。
强悍如后金军队,在面对气势如虹的长乐大兵时,根本讨不到半点儿好来。几乎还没用全力,就已经土崩瓦解。
剩下的歼灭战,范进已无心再去参与。他在范尼的带领下,再次来到了范心等人殉国的地方,看着地上的具具铠甲,默不出声。看来,自己目前还是实力不足,不然怎会白白折损人手,断送将来的这些希望?而这一切,都要算在那后金身上。
在范进旁边的,除了范尼之外,范心的亲哥哥范精,还有其他众位义子,都默不作声的来到了跟前。大家知道,父亲要带着大家,送众兄弟们最后一程。
打扫战场后。
在地面出现了十六具头盔,还有找来的胸甲、臂盾,按照编号标记,一一整齐的罗列在了地上。所有人涨红双眼,在范进的带领下一眼不发。
这些头盔、铠甲,仿佛活了过来,和众人一同,恭敬的站立在范进下首,一同听着范进的教诲,正如,他们的主人第一次佩戴上他们那样。
“我们是谁——”
“长乐军!”
“我们的信念——”
“为、信、猛、毅!!”
“对我们的敌人——”
“死战到底!!”
“必胜!必胜!必胜!!”
山呼海啸般的呼声,从这一千多人的队伍当中散播开来。仿佛刮起了阵阵飓风,席卷了整个居庸关,震得几十里外的居庸关城墙微微颤抖。
看着长乐军整齐肃杀的队伍,排山倒海的气势,所有从宣大过来的军士无不如遭雷击,各个呆立当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是恐惧!这是面对天下强军时本能的恐惧!
当日在宣府,虽面对后金劲旅,曹文诏等人依然从容有度,进退自如。但是近日见得那在怀远城下嚣张得不可一世的苏力可加,竟然伏诛在此,便对长乐军发自内心的佩服起来。
但是此时这长乐军千军肃立,竟没有一丝声响,所有战士仿佛浴血的恶魔,虽仅是站定身子,自己在侧却依然有千钧重担压在心头一般。这绝对是精锐!这是曹文诏多年未见到的精锐部队!
这种肃杀和纪律,似乎当年川军白杆精兵身上有过,但是没有这么严整。戚大帅的戚家军也曾有过,但似乎又没这么威猛,这个领军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此时曹文诏对这支怪异的大明队伍,产生着浓烈的好奇。
“这是哪里的队伍,千把人竟有如此杀气,野地浪战也可逼得后金骑军节节后退?看这样子,莫不成真的歼灭了那苏力可加?”
“回禀总兵大人,刚才夜不收来报,此乃莱州府勤王队伍,带队的是莱州府胶州学正,范进。且……”
“且什么,快说!”
“且,塘马报,此战歼灭后金一千二百余级,阵斩正红旗甲喇章京苏力可加……”
“什么?!苏力可加被那个什么叫范进的人阵斩当场?
一个小小无实职的学正竟然可以带着家丁,不远千里勤王?这如狼似虎的猛士们,都是他小小教谕官的家丁吗?”
“这个……小的不知啊”
“没想到莱州文弱之地,竟能出如此猛将!看来我大明实是气数未尽啊。莱州范进,某记下了!
来人,莫要让莱州兵笑我宣大无人,你等在此守好阵势,某便单独去查看个究竟”
“大人,莫要妄动,此刻敌我不分,不能光听塘马之言啊……”
“去你女良的敌我不分,人家莱州兵不远千里来此声援我宣府,某怎能成了怂货了?给我滚……”
曹文诏不愧是明末第一良将,他果真一人未带,只身纵马前来。他心中想的是,不管苏力可加是否伏诛,这莱州兵将勇力可嘉,比之我边军更有胜之,如若加以拉拢,或示好结交,总能多一强援。况且苏力可加这厮是否真的被阵斩,某倒要仔细看看,看那莱州兵们,到底使出了什么手段,拿下了这祸害宣大许久的建奴。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是真的歼灭苏力可加的千人队,那这千把人的后金首级,可是近几十年对阵建奴之最大的大捷,无论振奋京师抗击后金的士气,还是说给目前的大明上下以鼓舞警示,打破后金不可战胜的神话有着极为深远的意义,无论如何,那个范进我曹文诏都要见上一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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