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喝了一大碗酒,感觉喉咙着了把火,浑身热辣辣起来。
这边关的酒,可不像京城的酒那样绵长香醇,而是火辣辣的,喝下去如烧刀子一般。能让你整个五脏六腑都燃起来,才能抵得住这边关的寒冷。
京城的消息,叶十三也陆续传过来了。
对于皇上有封他为国公的心,他倒是无所谓。他惦记的是明珠,有没有另外找到合适的人,还愿不愿意招自己为驸马?
萧遥想着在江南的明珠,这两年她过得真是逍遥啊!
有钟太后的娇惯,有钟桃娇作伴,顾世年也在,还找回了失踪十多年的父亲,她过得精彩又舒心自在。
而自己在这边关,风口刀尖过日子,早就没有世家公子的矜贵,剩下怕都是粗鲁。
萧遥摸摸自己粗糙的脸,就原来这拿得出手的样貌,如今怕也不如江南士子好看。
不过,他上封信又向明珠求亲了,不知道她会怎么回答自己。
如今萧遥,只是一天天的盼着这回信,一天回信不到,不知道明珠的心意,他就一天无法安稳下来。
而萧遥不知道的是,因为路途遥远,风雪遮路,送信的驿兵又摔断了腿,其实这信辗转才到顾芳华手上。
顾芳华刚回到房间,萧遥的信就到了。
这两年,萧遥空闲的时候,来的信件就比较多。有时三五天一封,有时一两天也有可能。
而到了冬季,边关大雪封山,来的信就比较少了。有时候前一月写的信,同后一月写的同时到,也说不准。
顾芳华梳洗之后,斜靠在床上,慢慢打开这信。
因为防雨雪,所以信件都是用牛皮纸包好,再放在竹筒里千里送来。所以信件弯曲得很,有些字也褶皱得厉害。
信件比较厚,一共写了五页纸,前面两页是萧遥在向明珠,诉说边关的风雪。苦寒贫瘠的地方,在萧遥的笔下,却多出了浑厚的风骨,让顾芳华有点向往。
后面两页是一些琐碎的事件,萧遥絮絮叨叨说着,关外的一群野狼。它们成群结队不仅袭击羊群,也袭击人群。
领头狼王是条白狼,异常凶猛,设下陷阱,还折了好几个人,才消除这祸害。
但萧遥听说白狼王的牙齿,是上等的辟邪宝物,就撬了最锋利的一颗,打磨好了同信一起送过来。
顾芳华忍不住笑了,上次他送来婴儿拳头大的一块石头,说是天外飞石,他亲眼见到星落。
今儿又送来一颗狼牙辟邪,是真的礼轻情意重,还是穷的送不上好物件?
不过笑归笑,顾芳华还是先将竹筒倒过来,一颗尖锐的狼牙,静静躺在顾芳华手心。
狼牙中间,还不知道用什么穿了一个小洞。
难道萧遥是想让自己,把它当成项链,戴在脖子上?顾芳华哑然失笑,这可带不出去。
把玩一阵狼牙,顾芳华这才看信的最后一页。
寥寥数语,笔迹也较之先前,肆意潦草了许多。见字如面,顾芳华都可以想象,萧遥落笔时的心情激荡。
“明珠,我知大周男儿优秀者众多,可我还是想问问,如果你没有找到其他合适的,可愿意嫁与我为妻?
我如今孑然一身,刚挣回侯爵,希望能配得上你,也希望你依然能考虑我。山盟海誓说再多不如做,我还有机会吗?”
落款萧遥二字时,笔迹又柔软下来。顾芳华隔着纸张,都能想到萧遥写信时的纠结和激动。
顾芳华将信纸盖上脸,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呆子,一定是还没有收到自己的信。都告诉他二月启程,五六月回京,让他年底回京述职,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顾芳华将床头的匣子拿出来,把萧遥厚厚一沓的信拿在手上。
当初真正动心,是在山海关的血战中。而这些年的纠葛和分离,却将那份喜欢,融进了血肉。
顾芳华想,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
自己救了萧遥,也为自己找到这一生相伴之人。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步上正轨,自己也该考虑,自己的人生。
前尘旧梦,顾芳华都已经放下,等嫁给了萧遥,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顾芳华不禁想,等萧遥收到自己信时,又会是何等模样?
是欣喜若狂,还是怅然若失,或者难以置信。顾芳华躺在床上,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脸,吃吃的笑了。
连续半个月,萧遥日日都在城楼上眺望。
当他终于看见,风雪中一个人影由远到近,近到可以看见他背上,大大的“信”字旗时,竟然激动得手有点颤抖。
路非可是知道侯爷的心事,悄悄下去开了城门,直接将信拿在手,上城楼交给萧遥。
“侯爷,这里风大,还是先回府吧?这是江南寄来的信件,一定是明珠公主的来信。”
萧遥握住竹筒,直接将它放进怀里,转身拢了拢大氅下了城楼。
等快马回到侯府,他脱下大氅,又净了手脸,这才在炕上坐下,从怀中取出信件。
等看见牛皮纸上的火漆,这已经是快两个月前的信,萧遥剧烈跳动的心,这才慢慢安稳下来。
看来明珠根本还没有,收到自己的信,那这封信就不是回复。
一时之间,萧遥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点遗憾。反正心里冷热交替,说不出的滋味。
等看到信封上顾芳华娟秀的字迹,萧遥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两年,他写的信多,明珠回得少,有时候他三五封了,明珠才回一封。还不谈旧事,不说旧情,只说些江南的一些风土人情,或者好玩的趣事。
萧遥明知她是在逃避,却不敢催促,只盼望她过得开心,能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
所以后来写信,多也是回忆一些江南风景,说一些边关趣闻。如果不是重新拿回了爵位,立下战功,他不一定敢开口求亲。
怕委屈了明珠公主,毕竟明珠是连太子妃,都能拒绝的人。
直至今时今日,孝期将过,可以谈婚论嫁,也有了爵位在身,萧遥才敢开口。如今的明珠,还会选择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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