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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一章 我那么在乎你(1 / 1)

次日一早,君寒把执若送到了魔族边境。

上神昨日被灌了一耳朵的嘱咐,大到生命安全小到一日三餐,君寒恨不得都给她安排妥帖,及至今日送她离开时,还在重复。

“不要离开无月,更不要乱跑。”

执若点点头。

“有什么事就派灵鸟传信给我,”君寒停顿一下,“没事也可以。”

执若点点头。

“回去就把护山结界再加强一遍,最好是能攻击入侵者的那种,下手不必留情,出了事算我的。”

执若接着点头。

“现在已经入冬了,即使是无月也开始变冷,回去之后要记得加衣服,不要没人给你把衣服找出来放床头上,你就懒得找。”

执若垂眼盯着自己脚尖发愣,依旧点点头。

“不要总睡到日上三竿,就算是要睡,也要先吃了早饭再睡。”

“喔。”执若应一声,开始翻来覆去地玩自己的手。

君寒嘱咐来嘱咐去,说完后看上古神这心不在焉的敷衍,又觉得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必定照顾不好自己,刚下定的决心一时间又开始动摇了。

“要不然我跟你......”

“别啊,可别,”执若一耳朵听出了君寒是什么意思,她忙截住他话头,“半个月而已,我还没有废物到半个月都过不下去。”

少君神色一滞,还是叹口气点了头,终于开口放行,“那阿若去吧。”

执若应一声,凑上去在少君脸上啃一口,抱着祝舆后退几步,身形一闪消失了。

只留下个怅然若失的君寒。

执若踩着天昭御剑而行,祝舆缩进她袖子里,剑灵由于不想被她踩在脚底下,所以飘飘荡荡跟在她身后。

“喂,”剑灵回头瞥一眼,再看专心致志盯着前路的执若,突然开口道,“那魔族还站在那儿呢。”

执若眼神一闪,像是想回头,却又强硬地把自己目光挪回来,轻嗤一声,“你个瞎眼的东西,都飞出去这么远了,怎么还看得到。”

剑灵呸一声,“老子是个灵体,目力远怎样!话说回来,你不会是不敢回头吧。”

“哼,本上神有什么不敢回头的,看他一眼还能少块肉怎地。”

剑灵微笑着抱起胳膊,“那你可看啊。”

执若:“......”

不行,看一眼怕是就舍不得走了。

见执若不敢回头,这场上古神和剑灵的争斗中,天昭大获全胜,他自在地晃荡起来,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上古一族的独苗苗也是栽喽。”

这声音异常欠揍,念得执若万分不耐烦,只好拽过天昭来,一把塞回了剑里,恶狠狠地道,“在我脚底下待着吧。”

执若御剑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已到了无月山底下。

无月还是那个无月,草木葱茏风景依旧,除去确实如君寒所说,因为季节变化而冷了点,执若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可她就是清晰地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不过很快,执若就见着了这点不一样的源头。

她山上多了一座神殿,明晃晃金闪闪,比衍华那东西的还要气派,坐落在她那寒酸的小院对面,显得过分财大气粗。

若不是那颗菩兰树底下站着来迎她的将何和那只杂毛小神兽,执若还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别人家的山头。

那这神殿......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上神愕然的眼神滑过明显已经准备好八卦的杂毛小神兽,以及一脸不耐烦的将何,权衡之下点名了后者来解释。

小神兽满脸失望。

“唔,”将何不情不愿地站出来解释,“这是前两天凭空刚出现的,据我对三界供奉规制的了解,应该是有人在下界给师尊建了神殿供奉,信徒众多,香火鼎盛之下,才会冒出这么一座神殿来。”

随后将何颇有些鄙夷地道:“我问过下界的土地了,他说有一群人在一天之内,于各国都城香火鼎盛之处给师尊建了巨大神殿,规制大概是......按照帝君神殿的两倍来的。”

执若:“......”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供奉我?是闲得慌还是可怜我?建这么大一座神殿,人傻钱多啊。

可随后将何又道:“我揍了那土地一顿,他说为首的是个魔族。”

执若:“......”

得了,这人傻钱多的是君寒。

此时她已走进了那神殿,殿内香火缭绕,似有梵音飘飘渺渺从远方传来,透着安定而虔诚的气息。

而她作为神殿的主人,似乎还可以透过这虚幻的神殿看到下界供奉的百姓,感受到那种名为‘信仰’的力量。

没什么信徒供奉的执若头一次见到这场面,一时愣住了,可就在这愣怔里,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目光越过缭绕的烟雾,瞧见了供台上的一束菩兰。

那是一束刚摘下来,还带着露水的菩兰。

她伸手拿到眼前,菩兰花瓣层层叠叠姿态优雅,殿内长明灯的映照下,仿佛罩着一层流转的暖光,就像那人温柔的眼眸。

执若便恍然想起了那日衍华的神殿里,她看着那巨大的神像,心中微微羡艳,而那时,身旁的君寒在干什么呢?

他在看她。

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明了她所有细微的渴盼,即使只是一瞬间滑过的愿望,他也想不遗余力地为她实现。

执若就那么站着,心头缓缓地悸动起来。

并不强烈,却经久不息。

“阿若对于我来说不是凡人,是神明。”

“是我一直都注视又觊觎的神明。”

“仰望神明的人和神明当然门不当户不对,就算我是三界之主,我也觉得配不上她。”

“只要是她所想,我没什么不能给的。”

“要我的性命也好,别的也罢,都拿去我也乐意。”

那些温暖珍贵的往事彷如华光潋滟的珍珠,被一道名为君寒的线穿起来,温柔地放在她手心里。

我那么在乎你,在乎到不肯错过你每个微小的愿望。

执若的眼中突然缓缓地淌出泪来,她攥紧了那束菩兰,在将何惊愕的眼神里,抱着膝盖缓缓地蹲了下去。

我一定要赶在君寒前面,我一定要收拾了混沌,我要三界太平安定,我想......给我的少君一世安宁。

长明灯缓缓地燃烧着,香火在神殿里慢悠悠地上升,上古神却无声地淌了一脸泪痕,心中所想近乎起誓。

将何神尊站在一旁,身形僵硬无措。

片刻后执若一把擦干净脸上水泽,起身转向将何,脸色已经平静下来。

“将何,端一碗朱砂来。”

将何大概已经被他师尊这莫名其妙哭了一鼻子的举动给吓愣了,难得没对她的吩咐置什么异议,只呆呆地应一声,转身去拿朱砂了。

执若则仰头看着巨大的金身神像,神色柔和温暖。

“师尊,朱砂来了,”将何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便端着一碗朱砂走进来,递到执若面前。执若伸手接过来后,一摆手打发他,“行了,去练你的剑去吧,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说罢便在殿前腾出来一块空地,随手拿了供台上祈愿用的毛笔,沾了朱砂在地上画起阵法来。

执若循着记忆中的引灵阵画了片刻,觉得之后的印象有点模糊了,便低头去袖子里翻那张纸,可她微一扭头,却发现将何还没离开。

“将何?”执若看他,“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观摩学习吗?”执若说罢便自顾自地摇摇头,“不行的不行的,这阵法太高深了,你学不会。”

将何:“......”

不是上一刻还在哭吗,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损人了。

但将何没在意这茬,只是上前一步,拧起眉头问执若:“师尊,你画阵法做什么?”

“唔,练练手,”执若随口敷衍他,“师尊的事徒弟别掺和。”

“可这次你匆忙回来,那魔族也没陪着,现在这么着急地画阵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将何,”执若眼神有点凉下来,“就算出了事,那也是师尊自己的事,你就只要好好练你的剑就行,别整天想那么多。”

看着这满含警告意味的眼神,将何顿时没了声。

执若叹口气,心中感叹着徒弟真是越长大越不好带,转头提起灵气继续画阵法,可下一刻,执若手中毛笔却被将何猛地抽走,在地上甩出一溜朱砂点子。

执若手一松,灵气泄了,这画了一半的阵法便算是废了。

“啧,”执若转头看自己这大逆不道的徒弟,“敢对你师尊动手了是吧,翅膀硬了要欺师灭祖了是吧,小兔崽子。“

将何静静地听着,面色不变,等到执若骂完,他又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都说了屁事没有,”执若不耐烦地继续敷衍,“你把笔给我,这儿急着呢。”

将何攥着那支笔不肯撒手,“如果什么事都没有,那师尊你急什么。”

执若:“......”

没理了就打,她猛地在将何后脑勺上拍一巴掌,“顶嘴是吧?去去去,小水潭里跪着去。”

将何生来执拗,现在更是站着不动,他心中有种莫名不安的预感,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便非得从执若这儿问出个所以然来。

他向来知道自己这师尊不知冷热生死不惧,明知危险还是睁着眼便往冲,可如今三界局势暗流涌动,她若是一脚踏错,有什么差错......

将何神色一闪。

“师尊不说,我便拿着这阵法的图样去找那魔族,问问他师尊是要打算做什么,”说着拿起不知何时到了他手里的图纸,在执若眼前晃晃。

执若:“......”

这他娘的是句毫不掩饰的威胁吧。

“将何,”执若把碗搁下,看着枃斥语重心长,“师尊捡到你的那天,是万万没想到捡回来的是个白眼狼,你给老子把图纸交出来!”

说罢执若猛地蹿过去,去抢将何手里的图纸。

将何站着没动,可没等执若拿到图纸,白衣神尊另一只手的指尖便升起一团火苗来,逼近那图纸。

面对这明摆着的威胁,执若立刻站住了。

可就这一张啊,烧了就没有啊。

她看着自己徒弟,心情复杂,心道若不是她没有那个撒泼的天分,此时必定要冲出山门,学着下界那些吵架的大妈,一屁股坐在门口控诉她家徒弟是如何欺师灭祖的。

“你给我原封不动地交出来,”执若决定先用言语恐吓,她朝将何招一招手,“不然师尊就把你揍得亲娘都不认得。”

将何不为所动,他一挑眉头,“师尊这可说错了,我亲娘本来就不认得我,毕竟她死得早,坟头草都不知道几丈高了。”

“所以我本来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就乐意当师尊的累赘,不讨人喜欢灵力又不高,所以可得抱好自己的靠山,不能让师尊出事不是吗?”

执若:“……说得跟真的似的。”

可将何虽然秉着他一贯的不讨喜,执若到底还是从他话里听出了点不安。

这念头一起,上古神心中那点对自己人多余的怜爱之心便立刻冒了出来,她也不抢图纸了,只是拽一个蒲团就地坐下,朝将何招招手,“过来。”

将何谨慎地把那图纸揣好,坐到执若对面。

“你若是想听,我也就同你讲了,毕竟后面可能还得用到你,早晚也要让你知道。”

将何一怔,点点头,按指示坐下了,心中却在疑惑这次师尊怎么这么好说话。

可半刻钟后,原本寂静的神殿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喊:

“不行,绝对不行!师尊你不要命了!”

随后将何便去袖子里摸索那张图纸,忿忿地道,“我现在就烧了这东西,断了你找死的念头。”

可下手一摸,袖子里却空荡荡的。

再抬眼,见执若手里正捏着那张泛黄的旧图纸,笑着朝他晃晃,得意地揣回自己袖子里。

将何:“……”

刚刚执若说了自己的打算和事情缘由,却隐去了上古神一族只是祭品的那段,只说她有办法彻底清除混沌,还三界一个永久的安宁。

把心里的事情说出了口,又在抢图纸上压了将何一头,胸腔中那口气也出了,执若再看将何顿觉顺眼了不少,见他胸口剧烈起伏,一副下一刻就要气死的模样,不禁大发慈悲开口哄他。

“不必忧心,师尊还是知道分寸的,大不了觉得不妙的时候,立刻就停止呗。”

“分寸?”将何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他气愤地一甩手,朝执若吼道,“师尊你知道个屁的分寸!”

“怎么说话呢呢,”执若看他,“我十万岁一个上古神了,怎么会不知道分寸。”

“我看你就是不知道。”

此时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衍华抄着袖子走进来,依旧是他平日里那种慢悠悠的步伐,脸色却极冷。

“上神可真是出息了,竟然还想着永久净化了混沌,也不想想三界存在了百万年的东西,你怎么就能净化干净了?”

衍华走到执若面前,后面的国师出现在门口,也沉声道:“执若上神,我觉得此举不大妥当。”

执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衍华朝她露出一个假笑:“从你最开始同将何神尊说正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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