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雕完了,为了勾引执若而精益求精的其夙上神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地方要改进了,那边的居瀛神君此时终于挪开了眼,搓搓手笑着凑过来,同其夙道,“上神啊,同你商量个事儿呗。”
执若她四哥是个天生的人精,眼珠子一转就能把人看透,于是他眉梢一挑,头也不回就拒绝道,“没门儿。”
“上神你还没听呢,怎么就没门儿了?”居瀛神君的魂魄虽遭到了拒绝,但还是飘到其夙的另一边,锲而不舍地继续道,“听听呗,不听你怎么知道我想......”
“你不就是想要我刚雕好的神像吗?”其夙终于瞥他一眼,截住他话头,“本上神又不傻,本来不情不愿的,雕好之后又摆笑脸了,不是想要神像是想干嘛?改邪归正就地忏悔吗?”
“......嘿嘿,”眼见被戳穿,居瀛的魂魄尬笑两声,却依旧没放弃,“不是啊上神,我是为你着想,你看现在外面形式那么危急,你家小十三还在被神族追杀,照你的说法,你这身体最少也还得受半月的香火供奉,可若是把这身体给我,你不就能随心所欲地出去救她了吗,这不两全其美嘛,干什么那么凶呢?”
“说得好听,”其夙啐一口道,“我神力虽然恢复得依旧缓慢,但这几天已经能感觉到那小东西的状况了,虽然她前段时间回灵虚是受了伤,可那魔族的血是个好东西,照他那样一天三顿地养下来,小十三已好得差不多了,至于被追杀这件事......”白衣上神顿了片刻,忽地笑了,眼瞳中露出点炽热的流淌的金色,他低声道,“那群追捕她的神族会后悔的。”
像是什么事情已成竹在胸,只等一个既定的结果。
“后悔什么?”居瀛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他问道,“根据传闻和执若上神久未露面这情况来看,上神她现在不是应该很狼狈吗?”
“狼狈?”其夙上神极轻地笑了,“我上古神一族的天才,遇上这么点小情况,哪里算得上狼狈一说。”
其夙本意是显摆自己的小十三又多天才,可听罢这话,居瀛却在一旁幽幽地道,“......你以前不是说你才是灵虚的天才吗?”
“......说说罢了,”其夙上神叹口气,“那小东西虽然不学无术又流氓,可还真就是最有天分的那一个,若是当年灵虚没有生变,她必定能超出父神的想象,实在是可惜......”说到这里,其夙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又顿了顿,笑着改口道,“不对,现在她也超出了父神的想象,一个人能在他乡异地那么久,还封印了混沌,真的出息了......”
眼瞅着这上古神说起执若上神来就没完没了,居瀛的魂魄无奈地翻个白眼,现在他已经大概率确定了,上古神一族的其夙上神,他是个妹控。
可妹控是别人的事,他显然还对得到这具超凡脱俗的神像抱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依旧道,“别跑偏,上神你真的不想换?本君好歹也算救了你的恩人吧,你就不想回报一下?”
其夙上神从自己小十三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居瀛神君轻蔑地笑一下,他道,“并不想。”
“你不就是看中了这神像的好皮相吗?本上神若是给了你,你拿我的脸去勾引我家小十三怎么办,本上神到时候上哪儿哭去?”
居瀛再次被拒绝,丧气地在供台前的神龛上摊成一张魂魄饼,还未等他抱怨,其夙又道,“更何况本上神没随手拿木头来雕而是选这玉石,也是有原因的。”
居瀛瞥一眼这上古神,道,“什么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讹我吗?”
“讹你?本上神稀罕!”其夙道,“还不是因为本上神肉身毁灭,你们三界里的人又都太弱,就算是神尊也只能承载一点上古神力,没法夺舍,我才逼不得已找别的材料的,”他拍一拍眼前神像,“这东西可是我能找到的最坚固的躯体了,给你?做梦!”
“行吧,那现在要干什么?”居瀛见没希望了,魂魄终于从神龛上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他绕着神像转一圈,伸手一捞依旧什么都碰不到,“我还是没感觉到它和一块死石头有什么不一样,你怎么上身?”
其夙走到神像面前,“当然是点醒它。”
“怎么点醒?”居瀛疑惑。
“喔,点醒的话,一般会用灵力点出神识,不过这是寻常方法,更高级一点的就会使用献祭,将新鲜血液抹在神像眉心,过个半刻钟,能吸收灵气了,就算点醒了,”说着,其夙上神便抽出腰间佩剑来,补充道,“虽然这两种方法均可,但我们上古神由于天生高人一等,所以用的躯壳就比较讲究......”
居瀛恍然大悟,“所以你这点醒必须得用献祭?”
“对。”其夙点点头,顺手抄过祭台前放贡品的碗来,“这献祭没必要杀死,放半碗血就成,所以放心,不会让你觉得太难受的。”
及至此时,居瀛神君终于感觉出不对劲来,他忙道,“不对不对,上神你先停下,你的意思是......从我的身体里放血?”
“不然呢?这屋子里还有第二个能被放血的生物吗?”其夙说着便伸出手腕来举剑要划。
居瀛神君的魂魄扑上去想阻止,“别别别,上神别下手,你先听我说,其实......”
可显然为时已晚,手起剑落,居瀛便眼瞅着自己身体的手腕上涌出血来,而其夙上神却神色一僵,感觉到一阵眩晕,应声倒地。
他手中白底青花的贡品碗掉在地上打了个转儿,终于还是摔了个粉碎。
看着眼前倒下的自己的身体,居瀛神君愣了片刻,终于说出了下半句。
“......我晕血。”
虽然这毛病听起来有点丢人,但事已至此,居瀛的魂魄看着地上的血迹,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原来晕血是身体决定的,不是魂魄。
......实在是长见识。
可即使这情况让他长了见识,现在的场面也不会改变,他的身体正流着血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再不采取什么措施指定就要嗝屁。
逼不得已,居瀛神君眼一闭心一横,拖着沉重的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趁着其夙上神的魂魄因为晕血而衰弱,强制性地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在此之后,遍地玉石碎屑和瓷碗碎片的神殿里寂静下来,梁上那镶了金的燕窝里探出来一只燕子的头,悄悄地看一眼殿里一直说话的两人,像是在疑惑他们为什么没了声息。
足有半刻钟后,地上的居瀛神君手指抽了抽,艰难地睁开了眼。
此时血已淌了一地,若是躺在这里的是个凡人,此时大概率已经瞅见了勾魂使,可居瀛好歹是个神族,还是顶着强烈的晕眩感爬了起来,抬眼看着房梁视线刻意避开血迹,摸索着摁住伤口给自己止血。
可摁着摁着,他又觉得这样不妥,此时看似是止了血,但待得一会儿其夙上神醒了,自己还要被划道口子,于是他思索片刻,还是任命地叹口气,抄过供台旁边另一只碗来,把手腕伸过去接了半碗血。
这血放的他眼冒金星腿脚不稳,可想到其夙说献祭的血得是新鲜的,他又不得不赶忙用灵力抹平伤口,端着碗挪到那神像对面,伸手闭着眼沾了血往神像脸上招呼。
真不知道是救了个上神还是养了个祖宗,造孽啊。
由于失去了视觉,他只能摸索着抹血,是以等居瀛终于把血准确地点到神像眉心的时候,其夙的神像脸上已糊了一层血,再加上一地狼藉,使得原本好好一个神殿看起来就像个命案现场。
可下一刻殿内却无端起了风,供台上压着的纸符被吹得哗哗作响,外面的天色暗下来,云层中也酝酿起碗口粗的雷电,而神像旁的两盏长明灯却在此时猛地窜起一丈高的火苗,照得殿内如同白昼,可惜居瀛由于晕血不能睁眼,否则便会看到寻常神族终其一生都无法看到的奇景。
白衣博带的神像眉心血迹渐渐干涸,神印却骤然亮起,一股超出三界的力量倏然降临此地,带着逼人的威压俯视一切,而其夙上神浅色的灵魂正从这闭着眼的神君躯壳内离开,缓缓没入对面的神像中。
而后天光大亮,神像睁开一双灿烈的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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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快乐鸭!
嘤,单身狗作者君只能自己过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