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外袍是如何得来的,枃斥君最后又会有何种后果,最终几人是决定了要引开神族视线,可一旦交战,免不得伤及平民,国师便提议离开人烟较多的村落,往西边的荒山上走,离执若所在的东荒越远越好。
衍华自然赞同,枃斥也没什么意见,被迫留守的祝舆也点点头,只是片刻后又补充道,“劳烦几位等在下一时半刻。”
枃斥疑惑地看它一眼,觉得此地本就是个暂居之处,没什么好收拾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罢了,便问道,“怎么了小神兽,难不成你在此地结交了情姑娘,要来个告别再走?”
这本就是句玩笑话,枃斥也没指望祝舆能答他,可那神兽居然真的点了点头,却又在枃斥瞪大眼之后摇了摇头,“一个朋友罢了,神兽是没有情姑娘的,毕竟在下可不像您那么清闲,有心思放在风月情事上。”
说罢祝舆便转身跑去了池塘,留下枃斥君一个愣愣地站着,过会儿后他才转头问衍华,“这是嘲讽吧,这就是嘲讽吧。”
白衣神君一抖搂自己的扇子,抬起来掩住嘴角笑意,充当和事佬,“莫要较真,莫要较真,它随口一说罢了。”
这边枃斥君还在愤怒着,那边祝舆已站在了池塘边上,他望着池底游动的一群锦鲤鱼,小声唤道,“赤伶,赤伶。”
天气冷了,鱼群的活动也变慢,呈现出一种闲适姿态,可这并不妨碍已经成精的锦鲤鱼的暴脾气,于是水中便传来一声烦躁的回应,赤伶浮上水面来,不耐烦地问祝舆,“怎么了蠢东西,不是说别来打扰我吗?”
祝舆像是习惯了这种加枪带火的回答,它并不恼,只是道,“我们要走了,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锦鲤鱼在水里打个转,尾巴甩出一点水花,像是疑惑于这个问题存在的意义,“就跟往常一样呗,你以为没了你我就会没人陪吗,做梦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祝舆的爪子在地上不安的磨了磨,难得地露出点纠结,“这里只有你一条成精的鲤鱼,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可以带着你走,只是路上会很危险,我又怕你......”
“知道危险为什么还来问我!”锦鲤鱼道,“要是把我磕到碰到怎么办,你赔么!我早就听见你们要干的事了,那么危险,快理我远点吧,我在这池塘里自在得很,才不想跟你们一起玩命!”
祝舆被这语气吓得退回半步,它像是被吼愣了,呆呆地占了半晌后才嗫嚅道,“哦,也,也是啊,跟着我们很危险的,还是你说的对,那,那等这段时间结束之后,我再来找你玩吧。”
鲤鱼精昂起头,“知道就好,赶紧走吧,不然你会把坏事引到这个村子里来的,那样谁都过不好。”
“嗯,”祝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爪,小声道,“那我走,走了啊。”
“快走快走,”锦鲤鱼嫌弃地甩它一脸水,便一头扎进了池塘的荷叶底下,再也不露面。
没来得及告个别,只得到了几句嫌弃的祝舆像个落败的公鸡,带着一身水珠垂头丧气地走向衍华他们,低声道,“神君,我们走吧。”
或许是枃斥君刚刚被嘲讽了怀恨在心,见得祝舆这样,他大笑一声火上浇油,“被拒绝了吧,我就知道,你这样的神兽哪里会有人愿意跟你玩哦。”
祝舆愤怒地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兽瞳盯着眼前的魔族看了片刻,突然幽幽地道,“我瞧着你手里的那件外袍好像是执若上神最喜欢的一件,是不可能借给别人传的,故而你刚刚说上神亲手给你披上,怕不是句谎话。”
枃斥:“......”
这只神兽你今儿话好像有点多。
“走了走了,”衍华见此无奈,他伸手轻推枃斥君,而后一把抄起祝舆同从谙一起往门外走,边走边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就吵吵,都还有正经事要干,再耽误晚了。”
说话间几人出了院子,随后门哐当一声响,再没了声音。
院子里顿时寂静下来,本就是个没人住的闲置居所,昙花一现似的迎来了几天热闹日子,现在人走光了,自然就重新归于沉寂,虽然四角依旧贴着锁灵符,葡萄藤蔓依旧不合时宜地绿着,却也没什么生物不适应。
除了因为灵气而开了神识的赤伶。
她沉在湖底许久,鲤鱼们在她身边围绕,她却一动不动,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慢悠悠地吐个泡泡浮上来,在接触到水面的一瞬间,便化成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姑娘,身形神态和寻常人类没什么不同,只是赤色的双眼和颈侧几块未褪去的细鳞,才显示着妖族的身份。
她看着阖上的门扉许久,又看一眼执若给祝舆搭的那不伦不类的狗窝,突然仰面躺进水里,透过水面死盯着晃悠的天空,无声地道,“我好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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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外界的混沌像是在这几日里突然爆发,越发严重了,起初只是在东荒肆虐,现在却大有越出东荒吞噬三界的架势。
神族因为所修灵力关系,不幸成为了受损最大的种族,不少人都感觉到了灵力被压制,草木凋敝灵泉干涸,神兽们也大批死去,大有重现几万年前混沌之乱的趋势。
但不同的是,万年前的神族,大家都是身经百战实打实的神君,有和混沌斗智斗勇的丰富经验,遇上危险还能挣扎一二,再不济还有上古神来镇压。
可现在呢,众人疏于修炼,弱得十分平均,谁都挑不了大梁,更何况今日之乱还是上古神“故意”造成,再无救兵天降一说,一时间人心惶惶。
在这惶惶不可终日下,大家便把无助与恐惧一股脑地转化成了对于上古神的愤怒,指责执若不顾苍生,祸害三界,是千古罪人应当挨万道雷罚。
却全然忘了是谁十万年前救他们于水火,也完全忽略了自己现在的恶毒嘴脸,正是最应当挨雷罚的那类。
与神族截然不同,魔族此时却一派安宁,君寒代魔尊执政期间,早已挑选十万将士赴边界镇压,而冥冥之中就像是预料到今日场面一般,还遣调了当年曾抵御过混沌的将士,训练他们对抗混沌最有用结阵法,是以魔族境内虽有混沌,却并未成大气候,峘泽君也不至于被逼得手忙脚乱。
只是......神女半月前还是被那群神君劫走,少君也杳无音讯,更严重的是,昨日久久未归的魔族突然回府,正要派人来交接公务。
峘泽心中不安,不是说少君将魔族治理得不好,而是少君在执政期间暗地里的动作若是被发现......
不可能,峘泽慌忙心道,少君心思向来缜密,而那件事又同上神有关,必然不会出差错,他只管放心交接就好。
正想着,门口的小侍卫便敲了门,传报道,“峘泽君,魔尊派调前来交接公务的人到了。”
峘泽深吸口气沉下心来,将要交接的东西再清点一遍,随后才道,“请进来吧。”
他本以为来交接的人不过是已有预料的那几个,少君也吩咐过了对策,可等来人推门进来,峘泽却睁大了眼。
“天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