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没完没了了啊。”余林说着,弹出烟盒中的最后一根香烟。
地面上实质的黑色颗粒越来越厚,在脚底下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就像踩在沙地上,很容易打滑。
余林和裴琪已经不知道“杀死”他们多少次了,在摸清头部弱点之后,几乎是两刀一命。
但每当它们的身体倒下时,从房子里的各处就会渗出大量灰色的颗粒,流入它们的身体,修复伤口,增生组织……然后再次站起,向余林和裴琪发动攻击。
它们的动作单调而迟钝,但能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攻击动作,而且力量极大,秦岩本尊尸体上的皮肤被裴琪削的如同刨皮后的水果,凌乱地露出皮下的脂肪与肌肉层;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那附着在肌肉层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颗粒,他们小如芝麻,却坚硬如钢铁。
傀儡的头颅已经完全由黑色颗粒组成,像个黑色的铅球;但偏偏就能准确地找到余林的位置冲过去。
二人战力都很强,但架不住无限复活,余林的灵器已经用完,只能靠手中的折刀;裴琪刀袋中的短刀也所剩无几,手中的武器满是豁口;余林甚至得分出一个分身去协助她:两人的堰灵力在短时间内大量消耗,渐渐都有些疲态,但傀儡与尸体却在每得到一次灰色物质的补充后,要强上一分。
“唔……”邵凡抬起手臂格开秦子迁的直拳,但对方却顺势一个转身,邵凡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就被一个反身鞭腿扫中;邵凡的尺骨在“身体强度”强化后变得无比强韧,这让他没有受伤,但整个人却因为力量而被击飞出去。
邵凡倒在一边,又立刻弹起,在藤杖光芒的照映下,感知视角已经失去优势,而秦子迁的身体在单光源的照耀下,敏捷地如同鬼魅;在邵凡的视野里制造出残影。
刚刚站稳,邵凡就看到一把黑刀在眼前快速放大,直取他的咽喉;邵凡条件反射般地后仰,秦子迁一刀没有刺中,果断下劈;邵凡凭借着强化后的反应力,勉强在他下劈的间歇扭身,狼狈地滚向侧旁。
黑刃带着破空的声响,刀锋将扬起的几片细草割碎。
“呼……”邵凡死死盯住微笑的秦子迁,他手中的黑刀突然在一片灰光中,化形成一把手枪。
光芒将秦子迁的半边脸照亮,高挺的鼻梁落下一片阴影,邵凡看着黑色的枪口;心中的骇然无以复加。
“砰——”
邵凡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看到秦子迁扣动扳机的手指,看到他脸上渐渐有些狰狞的笑意,枪口迸溅而出的火焰;还有那颗漆黑的子弹。
周围的一切仿佛停滞了;他想起那天早上迎面而来的地铁列车,想起天台上直冲而来的秋分,想起……那场梦。
“速……”
堰灵力瞬间运转到极致,邵凡感受到经络传来麻胀的痛感。
他的身体如同一道白虹,向右前方蹬去,躲过弹道。
邵凡压低身位,堰灵力将反应与速度强化到目前能及的极限。
对方手里拿着枪,那就必须和他来近的!
比脑子还快的是身体,邵凡的破开空气,秦子迁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看到堰灵力在空气中留下的淡淡银光。
下一个瞬间,他就对上了邵凡那近在眼前,银光流转的双眼。
格挡,躲避;在这绝对的速度面前,都不可能。
秦子迁甚至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漆黑的空弹壳被枪膛弹起,还未来得及落下,邵凡猛地一记勾拳,直中秦子迁的脸颊。
邵凡觉得自己好像打碎了什么;这志在必得的一击,他用了十成的力量;堰灵力的瞬间爆发带来的消耗也是极大。
经络传来轻微的疼痛,就像触及烧得通红的铁块,带来灼伤的感觉。
秦子迁被打飞了,他的身体在地上滑动将近两米,身上的西装沾上碎草与尘土,风度不再。
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藤杖的光辉将那张恐怖的脸展现在邵凡眼前。
如果要形容的话,他的半张脸就像蛋壳一样,被邵凡击碎;另外完好的半张脸上,还挂着微笑,而那被击碎的部分的下方……居然还有着一张脸。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一张看一眼就会忘掉的脸。
那是……秦岩的脸。
“哎呀,被你发现了。”秦子迁粲然一笑、
看着两张各一半完全不同的脸上露出相同的表情,实在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你……”邵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到底是谁?我是秦子迁,也是秦岩。”
“但在这之下……我又是谁?”
秦子迁说着,居然拿枪对着自己的脸,扣动扳机。
子弹贯穿他的头颅,却没有鲜血迸溅而出;秦子迁顺着枪打出的伤口,轻轻撕掉一块皮肉。
那已经不是皮肉,简直是薄薄的一块蛋壳状物质;而他揭掉之后,在那张秦岩的脸下,大块的肥肉滚出——竟然又是一张脸。
王泽的脸。
“我是谁?我是谁。”秦子迁笑着说。
邵凡突然想起那个梦境,镜子里的自己也曾这样自问过。
“我是神的工具,谨遵神的旨意……”
“神终有降世之日,我的使命就是在神降之时,能够将人世修正到理想的状态。”
“三十年前,秦岩从垃圾堆里捡到我,他养育我长大,让我信教,给我展现神迹……直到神也赐予了我力量,在我耳畔低语……”
“他嫉妒我的力量……他背叛了神……他竟然,竟然……”
邵凡感受到秦子迁的愤怒,尽管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刚刚发生的一切足以颠覆邵凡的三观。
“他竟然试图杀了我……”
“我亲眼看着他用刀刺穿我的心脏,但我仍能呼吸,能行动;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已不死。”
“于是我惩戒了他,作为对贪婪与嫉妒的修正,他的力量被我继承。”
“我可以不死,但这两种力量一直在摧残我的身躯。”
秦子迁说着,就解开西装的纽扣,拉开衬衫。
躯干的皮肤已经几乎变得透明,但没有内脏,邵凡只能看到纵横交错的经络,灰光与银光相互吞噬,相互交融,如同混战的两支军队,打地血肉横飞;而秦子迁的身体……就是战场!
“我用对待艺术品的态度,对待秦岩的尸体,我把他做成傀儡,我也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我自己。”
“你究竟……是什么……”
邵凡感到脊背发凉,秦子迁已然不是人类,他更像一个器物,甚至是怪物。
“我说过了,我是神的工具。”
十七年来,邵凡第一次怀疑自己的人生观,怀疑自己所学到的一切科学。
如果不是有神,那怎么会这样的东西?
这样的家伙……该怎么杀死?
邵凡终于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他的双腿都有些发软,但在那恐惧之下,似乎还有种情绪在隐秘地跳动,这种情绪很快蔓延到全身,甚至掩盖过恐惧。
“放我出去。”他听到心里传来这样的一句,无比缥缈却又清晰的话语。
“好,我们聊得够多了。那么……”
“我说啊。”邵凡突然打断秦子迁的话。
“一会儿说我是什么愤怒,一会儿说你要我的能力,一会儿又说你要赎罪?”
“你到底在想什么?”
邵凡缓缓站直身子的同时;他想通了一点。
“你杀死秦岩以后……你得到的恐怕不只是他的能力,还有‘性格’。”
话音刚落,邵凡就向秦子迁直冲过去。
秦子迁刚想抬手开枪,就被邵凡一手擒住臂弯关节,身突入怀,身体侧倾的同时,坚硬的肘部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打在秦子迁的胸口。
藤杖光辉闪烁着,就像短路的灯泡。
“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大义杀人,我也不管你的神跟你说了什么。”
邵凡回身收力,右手却依然擒着秦子迁的臂弯。
“我只知道,你就是个贪婪的。”
邵凡回身一脚踢在秦子迁的腿上,好像踢上一块坚硬的铁板,但秦子迁仍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单膝跪在地上。
“无耻的。”
邵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只感觉到对秦子迁的击打,给他带来无比的快意。
“卑鄙的。”
邵凡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打碎了秦子迁的另一半脸。
“嘿嘿……哈哈哈哈”秦子迁却笑了起来,那张英俊的脸只剩下一些皮肤残片,还在簌簌落下。
“你……”邵凡觉得没来头地火大,于是他举起拳头,似乎准备结果这个不会死的家伙;藤杖的光芒已经变得微弱,邵凡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
“行了。”
郝司令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邵凡下意识地回头,郝司令正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身后同样的几名黑衣人,都是执行局目前能够调用的干员。
他们仅仅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肃杀的气场。
“你是谁?”
郝国锋问道,对象不是秦子迁,而是邵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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