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弥漫着黄昏的氛围,远处地平线上浮动着淡淡的夕晖,宛如镀上了一层金边。
穿着白色洋裙的高大女性走了很久,杂树林间才响起了对话声。
“走了?”
“走了。”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找地方睡觉。”
二人走出杂树林,沿着公路走了会,在距离渡边宅子六百多米的地方找到一家公路旅馆。
藤原星空在柜台前办理入住手续,新岛真的视线落到柜台边的一个水槽上,里面有几条金鱼,在供氧机打起的泡泡中轻飘飘地游来游去。
它们的身姿优雅且愉快,而夏日黄昏的光线,也跟着在水中摇曳。
新岛真抿着嘴唇看了一会,在跟着藤原星空走上楼梯时,问了句:“你说那些鱼儿困在这么小的鱼缸里,真的快乐吗?“
藤原星空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要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来弄坏自己的心情。”
“道理我懂”
“懂就照做。”
我好讨厌你啊新岛真在心里大吼一声,她狠狠地皱起了脸,狼狈地喘息了几次,然后脸部扭曲的肌肉才算了恢复原状。
她抬头看向倚着楼梯的藤原星空,短暂的沉默后,说道:“我总算知道姐姐对你的感情有多复杂了。”
藤原星空苦笑了一下,“你现在抽身离开还来得及。”
新岛真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上楼梯。
怎么说呢,又温柔又帅气,还很体贴。
如果不栽进去的话,他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新岛真发现了这个事实,但好像有点晚了。
回到客房,脱掉衣服淋浴,仔细地用香皂清洗身体上的汗渍,冲着热水,洗完澡后换上干净的衬衫后,心情好了许多。
走出浴室,房间的碎花图案的窗帘左右拉开,从窗户能看见田地,视野很好,没有遮挡的东西,还有远远地看到渡边家门前的那片杂木林。
趁着藤原星空洗澡时候,新岛真用烧水壶烧了点热水,泡了点绿茶,捧在沙发上喝。顺手打开电视,画面里的是音乐节目,一队由年轻男孩组成的乐队正在演唱加州旅馆。
不过音乐的声音她一点都没听进去,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上。
听美少女洗澡的水声可以吃三碗米饭?
那听美少年洗澡的水声呢?
新岛真想着想着,居然产生了非常不理性的食欲。并不是因为饿了想吃,感觉上就像是到了半夜想要吃宵夜,那种n我不管我就是想吃耶稣都拦不住我的那种非理性的食欲。
于是她便在藤原星的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包牛肉干,盘着光洁的双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水声,一边吃。
过了一会,水声停止。
藤原星空裸着上身,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他看了一眼沙发上只穿了一件男士衬衣的新岛真。
白衬衣,倒也挺养眼。
只不过
“你穿了我的衣服,那我穿什么?”
新岛真瞥了他一眼,“要不要我现在脱给你?但在那之前,我提醒你一句,你的小真现在是真空的。”
算你狠藤原星空将房里的空调的冷气深深吸进肺里,然后吐出,随后转身走进浴室,拿起换下来的那件衬衫准备套上去,但一闻到那股汗臭味,又嫌弃地放下,只能光着上半身回到新岛真旁边坐下。
沙发的布料很明显是便宜货,布料接触皮肤感觉有点痒。形状也有问题的样子,怎么调整都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他喝了一口新岛真喝剩的绿茶,拿起桌子上的电视机遥控器,换了好几次频道之后,停在了播放bb记录片蓝色星球的画面。
之所以选择这个节目,纯粹只是因为比别的节目安静而已。
新岛真赌气似的把大腿搁在他的小腹上,藤原星空顺手给她按摩了起来眼睛盯着电视上那只巨大的座头鲸,然而脑海里却在想着八尺大人的事情。
都市传说八尺大人,传说只会在乡下小镇出现,喜欢迷惑未成年的男童。形象是一个硕大的高大的女性,身高就像它名字一样高,并且会发出“波”似的男性的笑声。
在不同版本中八尺大人的形象也会有些不一样,可能是穿著丧服的年轻女性、穿著和服的老奶奶、或是穿著工作衣的中年妇女。但都有三个共通点,身高很高的女性,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还有那个令人不悦的笑声。
身为都市传说的八尺大人无视一切咒术,不管是巫女和和尚的法术都无法对其造成丝毫影响,如果不幸被八尺大人迷惑的话,那么你将会在几天内遭受杀害。
毕竟,都市传说是无解的。
但也不是说被盯上后等死就行,据说躲在用废报纸封住四周的封闭房间里,在四个角落用盆子装上食用盐,可以勉强阻拦一段时间。
具体能多活多长时间,就看你的运气了。
听小野雅人说,渡边家这几年遇到了一点麻烦,这个麻烦指得就是八尺大人吗?
如果真的被骚扰了几年还扛下来了的话,那可见这家的底蕴还是很充足的。
新岛真的腿忽然抽搐了一下,藤原星空没有在意,继续一边按摩一边想着这些事情。
根据新川老师的说法,独色帮似乎掌握了创造都市传说的方法,那么这个八尺大人,会不会就是他们弄出来的,而放到渡边家,目的也是为了茨木的那条断臂?
藤原星空基本认定了这个猜测,那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这次解决了八尺大人的话,那么他和新岛真的行踪肯定会暴露在对手眼里。
也就是说,到了那时候,双方不再是一明一暗了,而是将要在京都堂堂正正的交锋。
都走到这一步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本来闭着眼小憩的新岛真猛地睁开眼,身体瞬间崩紧,而藤原星空还在想着事,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唔怎么办?
提醒他吗?
不要好尴尬的
新岛真的小脑瓜子一片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但她的身体却已经不自觉地弓了起来,脚趾也紧紧地蜷缩着。她双手死死抓着沙发,咬着牙不敢让自己发出声来。
眼睛虽然还在睁开着,但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对此该有什么感想也无法去归纳,只感觉到有一股酥麻感从尾椎骨扩散至全身,整个人都微微战栗着。
“嗯”
嘴巴什么时候张开的?吐着半截舌头,压抑地喘着粗气。
恍惚间,身体好像被抛到了高空,越过云朵,越过大气层,渐渐地看到了蓝色的星球。同时,失重感涌了上来来,呼吸停止了,心跳停止了,血液的运转都停止了,连五感全都消失了。
从外太空坠落回地表的瞬间,空白一片的脑海里,噼里啪啦地放起了烟花。
“呃?你怎么了?”察觉到了异常,藤原星空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她胸口一上一下起伏得厉害,透过衬衣的扣子,可以看见她平坦的小腹。
新岛真无力回答他,还在剧烈地喘着气,那蜷缩着的晶莹足趾,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藤原星空眨了眨眼,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非常隐蔽地在裤子上来回擦了好几下。
不知何时电视声也听不见了,宁静而尴尬的氛围里,偶尔会从窗外传进车辆驶过的声音。除此之外,能听见隔壁房间含混不清的拍打以及女人闷哼的声音。
是什么声音不清楚,非常的有节奏。时不时停下,但很快又开始响起。
新岛真喘息了很久,才恢复清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只是无助收拢双腿,手上拿起一个抱枕,摁到了自己的脸上。
“我去喝杯水”藤原星空慌不择路地蹿进浴室,用手捧起水龙头的水就喝起来。但喉咙很渴,不管怎么喝也喝不够。他抬头看了看镜子中自己的上半身,除了心有些慌以外,状态没什么不妥的,只是感觉胡须好像又长了一点,需要剃了。
洗了把脸,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种时候自己跑开,对她的伤害是不是有点大?
回头出来一看,果然,新岛真从抱枕下露出了半边脸,红着眼眶。惶恐地盯着浴室的门。
混蛋藤原星空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走到沙发,把她搂到怀里。
“抱歉,是我考虑不当。”
新岛真脸上还带着绯红的余韵,软绵无力地靠着他,整个身体变得和猫一样柔软。
刚开始还存在着闹别扭的小情绪,现在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藤原”她软绵绵地抬起头,眉毛弯曲成美丽的角度说道:“我们直接把渡边良雄绑了好不好?”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还有有很多小孩死在八尺女的手下。”
“可是我一想到你明天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心里就很不舒服。”
“没办法啊。”藤原星空叹了一口气,“只有我能做这种事了。”
“那明天你自己去吧,不要带上我。”
“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去看。”
“我好讨厌你!”
“晚了。”
“我们去睡觉吧。”新岛真咬了他一口,接着补充道:“你和我睡一张床,但只能睡觉,不许干别的!”
藤原星空乖乖照做,抱着她关掉了客房的灯,躺在床上,新岛真将头枕在他的右臂上,一动不动,仿佛即将冬眠的小熊,静静地蜷缩着。
空调的温度有些低,被褥下,少女的身子暖暖的,柔软得像不设防一般。
新岛真不言不语,不动弹身体,也不开口说话。藤原星空也一样没有动,两人就互相抱着,静静听着彼此的呼吸。
两人一个光着上半身,一个光着下半身,总感觉有些怪。
藤原星空看向她耳朵柔软的弧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身边少女是自己的恋人,自己大概会一次又一次亲吻她的耳垂,用牙齿去咬,用舌头去舔,对着耳洞吹气,并非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这说到底,是基于“如果她是自己的恋人“的前提下,但实际上,并不是,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令人惭愧的地方。
“小真。”他试着伸出舌头吻了吻她圆润小巧的耳垂,低声道:“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新岛真的身体颤了颤,眼眸在漆黑里亮着微弱的光,却不敢抬头看他。
“我不能瞒着理纱姐,所以等忙完后,我要向她坦白。”
新岛真未发一言,连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偷偷摸摸总不是办法,我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了,不能再继续这样。”
声波震动空气,传递出一种真实感。
“无论她是否同意,我们总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新岛真嘴巴半张,能看见嘴唇在微微地动,仿佛水面荡漾起的涟漪。似乎是在摸索,要组织某种语言,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交给我吧。”藤原星空搂紧了不安的她,贴着她的额头,“我是男的,总不能让你去面对。”
“藤原我”
“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
被褥中持续传来着少女呼出的热气,窗外,夏虫在呜叫,夜色逐渐加深。
“我们一起睡。”新岛真说,“深深地。”
深深地睡去,睡去,再醒来。
明天不管是怎样的未来,终究是要一起面对的。
第二天一早,藤原星空睁开眼的时候,窗帘缝隙中射进夏日清晨的阳光,晨起的乌鸦在窗外叫个不停。
身边的少女侧脸枕在枕头上,睡容美丽,棕色的短发垂在雪白的脸颊上,勾勒出复杂的纹样。小耳朵调皮地藏在头发下面,看不见。胸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薄薄的衬衣上,凸着两个小小的圆点。
藤原星空看了看时间,6月29日,早上九点二十分。
尽可能地不吵醒她,静悄悄下床。从窗帘的缝隙向窗外看,外面能看见菜田。远处那边杂木林上空有乌鸦飞过。
藤原星空伸了个懒腰,洗漱完后,烧开水,泡了咖啡。坐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试着整理思绪。想了半天,仍然没想出什么来,只好跑楼下去叫了份早餐。
等端着早餐回到房间时,新岛真也刚好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