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何人?”豆蔻年华的少女坐在轿中撩起一角,看向外面。
“那是齐家小公子,齐悦九。”轿外的女侍凑近回答。
“悦九?”少女挑眉,继续盯着前方,微微点头,“倒是与凤京其他男子不同,不愧是齐将军的儿子。”
“公主殿下说的是。”女侍附和着。
在她们看去的方向,是一处马场,白色的骏马上坐着一位白衣少年,他高高扬起马鞭,脸上的笑容灿若星辰。
他活泼开朗,洒脱不羁,与那些她曾经见过的只会躲在闺中等待女人迎娶的男子不一样。
那是凤倾雪和齐悦九第一次见面,她一见倾心。
从那以后,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去打探他的消息,注意他的行踪。
她从下人的口中知道,他是大将军齐枫鸿的儿子,齐枫鸿手握五十万重兵,部署在西梁南境一带。
他有她想要的一切,她喜欢他的性格,模样,还有他的家世。
只要得到齐枫鸿的支持,只要迎娶齐悦九,她登上女帝之位,不过是计日可待的事。
还没开始,她便将他们两人的爱情估了价。
可这一切对他来说,凤倾雪是他齐悦九爱的女人,唯一一个想在一起的人。
于她而言的刻意而为,对他来说,不过都是偶然,他自以为的命中注定。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女帝的寿宴上,可对他而言却是第一次。
寿宴上,她送了女帝一份南海寻来的珊瑚珠,在宴席上大出风头。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女子好生厉害,将太平公主的风头都给盖了过去。
那个时候,他被参加宴会的其他男子嘲笑,笑他不懂男红,不读《男孝》、《男戒》,笑他没有教养,整日舞刀弄枪。
是她像天神一样出现,解救了他,她说:我喜欢坚强的男子,不喜欢菟丝花。
往后余生,他一直都很坚强,可她却不再喜欢坚强的男子。
他不过是她登上地位的一颗棋子。
她爱的从来不是他,是她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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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齐悦九停下脚步深深的忘了一眼她居住的宫殿:凤倾雪,往后余生不可期,你我后悔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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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
“陛下!您……”
金凤殿中,她捂着胸口朝着跑进来的女侍摆了摆手:“下去吧,朕没事。”
“这……是。”女侍为难的看了她一眼,才担心的退下。
等到大殿空无一人,她才松开握紧的手,看到手中的鲜血自嘲一笑。
悦九,是朕对不起你,朕自然是爱你的,可朕终究是这西梁的女帝。
往后余生,你我再无情分可言!
她咬了咬牙,拿起旁边的毛笔写下这最后一道她和齐悦九名为和离书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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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齐悦九与朕成婚多年,只诞下一只子,未有女儿。
凤九建府,齐悦九随其而去十多年,朕与其感情寡淡,再无夫妻之实。
念在当年齐枫鸿将军跟随朕多年,立下汗马功劳,朕便放齐悦九远离皇宫,与其和离。
而凤九,多年女扮男装,乃是朕之意,如今应当恢复男儿身。
凤九,朕第九子,如今已经十八,即便是痴儿,也是朕的儿子。
凤九,西梁国九皇子,三日后与西平王成婚,并册封为东阳君,赏黄金万两,田地千亩!
钦此!”
“……”那个凤九不会是他吧?
九夜被齐悦九按在地上,却依旧不安分的抬起头去看宣读圣旨的女官。
女官并不在意九夜的行为,毕竟人人都知道,凤九是个傻子,和一个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臣接旨!”齐悦九咬了咬嘴唇接过女官手里的圣旨,有释然也有沉重。
他总算是与凤倾雪再无半点关系,可……对方最后还是不忘设计他儿子。
西平王柳清雨,西梁国唯一的异性王爷,更是凤京出了名的才女俊女,男子的梦中情人,偏偏柳清雨至今未娶。
之前女帝碍于柳清雨的权势,也没有强行指腹为婚,如今将凤九这个傻子许配给柳清雨,与其说是对凤九的喜爱,不如说是对柳清雨的牵制。
而赏给凤九的封号和金银财宝,不过是制造一个宠爱凤九的假象。
凤倾雪,你终究是将我齐悦九利用殆尽。
男人接过圣旨起身,拉着凤九离去,完全不管那女官。
女官目送着父子俩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可怜生在帝王家,齐妃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家族被女帝利用,自己也是女帝的筹码,如今连傻儿子都要物尽其用……
九夜跟在齐悦九身边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齐悦九情绪不对。
男人一言不发,就这样往前走,仿佛永远不打算停下来,但索性九公主府也不小。
走过几条横廊,绕过几个凉亭,九夜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喂,你没事吧?”
“我……”男人声音沙哑的仿佛在喉咙卡了一根骨头,“小九……”
他回头将九夜抱进怀里:“都是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我不过是她手里一颗棋子而已!我的一切都是她的棋子而已!是她登上帝位稳固皇权的工具。”
“亏我曾经天真的以为她爱我!”
“她说,给你取名叫凤九,因为我的名字带九,其实不过是因为懒得取名而已。”
“都是我傻……都是我天真……”
“其实也许不是你傻,只是他不值得你爱而已。”九夜僵着身体任由对方抱着,听到齐悦九的话,瞬间想到那个傻男人。
“其实你可以强硬一点,为什么要让自己处于弱势呢?”就像枭一样,他虽然爱的卑微,却并不狼狈。
“小九……我的小九长大了。”被儿子安慰,齐悦九立马擦了擦眼泪,“放心吧,以后父亲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大哥,你别动不动就儿子好不好?本尊是你祖宗,“本尊才不要你保护,走开!”
嫌弃的推开男人后退几步,九夜严肃的宣布:“记住,本尊不是你儿子,别动不动就儿子儿子的叫,说不定会遭天谴。”
“父亲不叫你儿子叫谁儿子?”齐悦九不堪在意的轻笑,上前强行把九夜拽在手里,“乖,以后父亲会给你找一个真心爱你的,西平王咱们不要,去他妈的圣旨,父亲帮你挡了。”
“……”果然,即便这个小世界世界观再扭曲,男人终究是男人,藏在骨子里的狠戾谁也没办法磨灭。
“嗯,这才像个男人嘛。”九夜欣慰的抬手摸摸齐悦九的脑袋,然后背着双手离开,一副老气横生的模样。
被儿子摸头杀的齐悦九:“……”
·
深夜。
月寒。
风凉。
昏黄的油灯下,男人手执竹简,面容冷峻。
忽然,窗户外传来响动,三四声,形成简单的韵律。
“进来。”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坐直身体,看向窗口。
“殿下。”窗户被推开,黑衣人小心翼翼的翻进来,“殿下,有变故。”
“什么变故?”看着黑衣人急得该有的礼节都忘了,男人忍不住蹙了蹙眉。
“你看。”说罢,黑衣人递给他一张信纸,那纸一看就是刚从信鸽身上取下来的,笔墨都未干。
只见纸上写着十二字:当年之约,九之所求,攻打西梁。
看完信纸,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回事?这信是何人所写,送往何方?”
“信乃是齐悦九所写,不知送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