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向阳比王天顺大五岁,上大学早了四届。王天顺走进大学是一九九八年,是属于九八级的新同学。胡向阳正好是一九九八年大学毕业,算是九八届的毕业生。
胡向阳老家在平原省濮市,和王天顺一样家住农村,一样从小就是学霸。在九十年代,大学生还是稀罕品种,能从人口大省的平原省杀出重围,成为一名大学生,别提有多难了。何况人家胡向阳,还考上了京都的重点大学。
两家的区别就是,王天顺家在太行山山区,而胡向阳家在一马平川的大平原。胡向阳家也就更为贫穷,因为在濮市,除了在平原油田上班还不错,普通农民却过得更为困苦。
不像山里的王天顺,小时候好歹还能去山里摘点野果子,挖点野菜啥的,还不至于饿着。
大平原上长大的胡向阳,因为资源有限,对饥饿充满了痛苦的回忆。八十年代,他在上小学和初中,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胡向阳的记忆里,感觉自己小时候就没吃饱过。
得好胡向阳从小学习成绩极为突出,是全村人的希望,大家也都重点照顾,家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才算把他给供到大学毕业。
那时候,一个中专或者中师的毕业生,都是可以直接安排工作的。
何况胡向阳顶着重点大学,京邮毕业的名头,自然是不愁找工作。平原省的好多政府单位,国企希望他能过去。
特别是平原油田,更是希望他能回去,开的工资和待遇,在新人中是相当有竞争力。
王天顺也初步答应,草签了就业协议。毕竟能进入平原油田工作,基本上是每一个濮市农村孩子共同的梦想。
可就在临毕业前,那时正大火的”巨大中华“中的巨龙公司,来京邮开了一个专场招聘会。
那时候,普通职员一月工资能拿到八百元,已经算是高收入了。巨龙直接大手笔,福利待遇高得吓人,保底月工资开到三千元。
最为霸气的是,只要是京邮和通信沾点边的,有多少毕业生都要,有的一个专业,整建制的基本都被收编了。
从小贫苦交加的胡向阳,面对如此机会,自然不可能不去。只好央求父亲,好说歹说,又托人花了二百元钱,总算是把和平原油田草签的协议作废了。
心情大好的胡向阳,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时候,摸着崭新的三千元毛票,别提有多高兴了,这可是自己辛苦挣来的。以后自己终于要告别贫穷了。
兴奋过后,冷静下来,赶快给家里寄回去两千元,让家里给慢慢还上学时候欠的账。
剩下还有一千元,胡向阳购置必要的生活用品。
晚上,胡向阳一个人去到饭店,好好的饱餐一顿,不点素菜,只要肉菜。这吃得真叫一个过瘾啊。从小到大,自己好像从来没吃得这么过瘾过。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巨龙公司由于连续的战略失误,扩张又过于激进,不到两年时间,就慢慢地淡出”巨大中华“,成就了中兴和华为的”二人转“。
福利待遇不可避免地开始下滑,裁员也势在必行。
正在此时,月亮软件公司老板乔胡杨,和胡向阳在一个行业展会上,偶然地相遇了。俩人都是平原老乡,就一起聊了起来。
乔胡杨的月亮软件公司,正是如日中天之时,票子那是哗哗地流入自己荷包。挣钱归挣钱,只是核心软件部分,一直是靠收编的中关村的那个小公司支撑着。虽说也还行,可自己终归是不放心,而且技术瓶颈也很大,很难真正地取得突破。
这胡向阳,正是平原老乡,而且是名牌大学京邮的软件工程毕业,还有两年大公司的经历。
这简直是老天为自己专门准备的人才嘛。
乔胡杨很有点枭雄风采,对于核心事务,那是相当地有决断力。
本就不差钱的他,毫不客气,单刀直入地问:“老乡,俺这月亮软件正缺人,恁太合适了。年薪二十万起,绩效奖金另算,如何?”
毫无悬念,胡向阳从本就风雨飘摇的巨龙,华丽地转身到了月亮软件公司,出任技术部经理。
胡向阳不愧名校毕业,不辱使命,在乔胡杨的大力支持下,很快就让月亮软件上了几个大台阶。胡向阳也是对乔胡杨忠心耿耿,做事兢兢业业。
当然,精明的乔胡杨,毫不客气地把之前的小团队给整体解散了,还逼着他们签了竞业协议,两年之内不能从事同类工作。
后来,乔老板的叔叔因为犯了一些错误,或多或少对月亮软件有所影响。乔胡杨萌生退意,不再想抛头露面,就一直筹划着站在后台控制。
这时公司已走入正式轨道,技术上有胡向阳,自己是完全放心。只是商务上得有信得过的人接手,自己才能安心地隐藏到后台,这才有了小舅子贾乙男和本家侄女乔小米的故事。
乔胡杨已经功成名就,守着月亮软件这颗摇钱树,过得真叫一个潇洒。
在三亚投资的酒店,很是挣钱,一到冬天和初春,干脆就一家人成月地住到海景大套房里,天天过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
通州的农庄,正好离京都比较近,现在的菜品,又是农药又是化肥的,吃得是相当不放心。干脆改成了一个农家自助体验基地,专门接待京都的各级领导和客户。
丽江的两栋古宅,雇了专人经管,民俗生意也很好。本来自己度假住的那一栋,不对外营业,这也干脆改成民俗,只是自己需要去度假的时候,提前交代一声,留好房间就成。
当然,乔胡杨最为得意的,还是东阳老家那个气派的四合院。基本每年过年,都会抽时间回去一趟,众星拱月,衣锦还乡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这月亮软件公司,刚开始交给贾乙男、乔小米和胡向阳三个,一人负责一块,好歹还有个制衡,贾乙男倒还不至于太过明目张胆。
贾乙男自从把乔小米给推了,俩人是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后来又招了个邢德通当技术部副经理。贾乙男基本上就完全把持住了大权。
贾乙男和乔小米,几次挖坑要让胡向阳难看,背后不断地给乔胡杨打小报告,想把胡向阳给辞了,让邢德通当技术部经理。
意外的是,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姐夫,对这事是死活不同意,没得商量。贾乙男碰了几次钉子,只得作罢。
胡向阳技术出身,对政治手腕自然是短板,但能上京邮的人,也不是傻子。在公司里,他当然知道这几个人有问题,只是人家是乔老板的亲戚,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也不好说得太过。
乔胡杨满世界到处跑,回公司就很少了。胡向阳想要见乔胡杨一次,也是越来越难得。
为数不多的几次机会,自己点到了,可乔胡杨也不怎么接茬,只好尽到自己本分,对他们的胡作非为,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一些不是原则上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贾乙男突然空降王天顺过来,出任公司技术总监,就管自己,这明显是拿自己开刀啊。
于公于私,当然不能让这帮小人得逞,这才有了初次见面的软钉子。后面的相处,发现王天顺比较坦诚正直,并不像是贾乙男的爪牙,又看着他这几天痛不欲生,才想着约着出来聊聊。
王天顺总算是知道缘由了,俩人哈哈大笑,举杯碰了一下,都一饮而尽,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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