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人未到,声先至,三分肃穆,三分庄重。
顺着那曲径通幽望过去,只见一个劳资似枯藤老树一般,须发花白,胡子长的被编织成一条麻花辫,一双浑浊的老眼看起来倒是精光四溢。竟是战神一族的族长晁昀,身后跟着一众神仙,俱是往此处而来,左边竟还站着身着红衣丰神俊朗的新郎官晁偕。
右边一人一身素衣素衫,眉目如画,眸子里似装满万千冰雪,只瞥了一眼落入何渡怀中的余洱忆寒,微微蹙眉。
何渡微微一怔,不曾想于此番境况下竟也能遇到沈荒。
怀中女子慌乱的推开了他,慌慌张张往沈荒身后一躲,扯着沈荒的衣袖,战战兢竟看也不敢看。
吟尘早已将握鞭的手一甩,忽然捂着手臂,一脸痛苦的倒在一边,委屈的瞥了一眼众神,委屈道:“诸位上神不知,本宫恰逢路过此地,却见这小花仙与一男子欲行不轨之事,委实上不得台面,本宫出手阻止,这才……”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顷刻之间,众神的目光在何渡和余洱忆寒二人之间游走,已然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晁偕与北海敖黛这一婚事乃是神界鲜有的盛事,那些个小神小仙虽有些私情,到底说得过去,可到底搬不上台面,且不说是这般秽乱之事,竟由吟尘公主口中说出。
且那女子还是六界闻名,沈荒上神府邸下教养了三千五百多年的小花仙。
诸神望向沈荒的神色有些许微妙。
“当真如此?”沈荒神色淡淡,恰似在问一件最平常的事。
余洱忆寒泫然欲泣,泪盈于睫,猛然摇头,恰似个活动的拨浪鼓,急急道:“上神,忆寒路过此地,见那荷花开得正好,谁道……”
吟尘自地上站起来,眉眼含笑,眸子里却透着几分精光,那余洱忆寒瞥了一眼,身子抖了抖,忽然抬手指了指对面扯过鞭子把玩的何渡道:“是他!他忽然上来说小仙生得好看,要轻薄于我,我挣扎之下,吟尘公主便来了……”
吟尘却笑得更为甜美,似是十分满意,别过脸却往那站在河岸便一言不发的紫衣小神。
众人这才顺着河岸望过去,却见那紫衣小神站在柳树下,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唇边勾起一抹邪气肆意的笑意,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把玩手中长鞭,抬眸,眸中含着几点寒星:“本座倒是不知,何时喜欢上女人了?”
何时救人者成了伤人者,伤人者成了救人者。
这些小姑娘颠倒黑白的力道,倒真是出乎何渡所料。
众神微微一愣,还是晁偕抿了抿唇,犹疑的唤了一声:“何渡上神?”
众人惊愕之余,方才细细打量起树下的男子,却见他脸上笑得更加邪肆了些,眉眼里带着玩世不恭,心中暗暗赞叹这流光之子长得丰神俊朗。众神又不得不低声细语讨论起来,不免说起写关于何渡断袖的传闻。
沈荒听到这个名字朝柳树下肆意邪笑的紫衣青年望去,恍惚了片刻,方才缓缓道:“昭河河神?”
晁偕脸色有些难看,皱了皱眉道:“正是。”
吟尘与余洱忆寒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变了。
“原来晁偕上神还记得本座,”何渡缓缓行来,手中鞭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手掌,一双桃花眼恰似染上了玩世不恭,“那可得替本座告诉告诉诸位仙友,本座何时堕落得喜欢个花仙了?”
晁偕脸色不善,似是想起不好的回忆。
“何渡上神远道而来,自是天之涯荣幸,只是上神此言,却不知是何意?”晁钧眯了眯眼。
何渡岂会不知,他当日在东荒衡坞山打伤了晁偕,这老头子便带着一群人前来压阵,吓得他撒丫子逃命,若非众神在,这老家伙恐怕恨不得拿着他那青钢拐杖揍他一顿。
“原来竟不知,这天上地下传闻,昭河河神乃是个只好男色的断袖么?”何渡指了指天,指了指地,竟无半分羞耻之意,倒是状似邪气的瞥了一眼晁偕,拍了拍他的肩膀状似无意问道:“晁偕上神,你说是不是?”
晁偕的肩膀被吓得抖了抖,脸色微微发白:“何渡上神又在开玩笑了……”
何渡转身,却不理会他,把玩着手中的鞭子自顾自道:“本座何时开玩笑了,这一千多年来六界流传本座是断袖,他们说的并没有错。”
众神脸色已然微微僵硬,素闻何渡上神行事作风诡谲,无人敢猜测,这沸沸扬扬传了一千多年的谣言竟这般被坐实。
可在场却无一人敢多言,甚至觉得如鲠在喉,想说竟说不出。
“本座,就是断袖,便是龙阳之好。”何渡说道此处,转身冲众人露出笑意,邪肆张扬,似是半分也不怕人议论,伸手懒懒的指了指躲在沈荒背后的小花仙反问道:“所以本座倒是奇了,何时竟喜欢上了个女人?”
能这般将“断袖”之事摊开来说的,怕也只有这位玩世不恭行事放荡不羁的昭河河神了。
何渡上神,哪里是一般人敢得罪的,出生之时便为上神,尊贵无比,迄今为止,无一人敢探其修为深浅。
众神目光落在那瑟瑟发抖埋着头,扯着沈荒衣袖的余洱忆寒身上,那目光似刀剑一般刺过去。
何渡抱着胸,状似恍然,笑意盎然调侃道:“沈荒上神,这位不会就是你北荒碧青宫中的哪位小花仙吧?长得嘛差强人意,可怎的出口就污蔑起我唐唐昭河河神了呢?”
他这反问问得极为刁难,眸中得意。他倒是要看看,沈荒如何保住余洱忆寒的脸面?这人,都丢到天之涯海之角了。
“小仙,小仙……”余洱忆寒低着头已有哭腔,抬眸泪湿脸颊,端是楚楚可怜,似遭风中璀璨的一朵圣洁莲花,“小仙方才误会了上神,不是故意的……”
吟尘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低声冷笑。众神望着哭成一个泪人的余洱忆寒,闻言却已然有些不信,哪儿来那么多的误会?
可北荒碧青宫的人,到底不是谁都能动上一动的,只将目光落在沈荒身上,眸子里竟莫名露出几丝同情。
沈荒神色淡淡,负手而立,“嗯”了一声,良久才道:“起来吧。”
这,就完了?
没完。
何渡紧接着揶揄的“哦”了一声,叹了口气,低下头死死盯着余洱忆寒,眼睛微微一眯,似是危险道:“原来,本座这一方上神,也是这般好误会的……沈荒上神,倒是挺会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