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怔住了,没有说话。他知晓易杏安医术高超,却不知易杏安的医术高超至此。
“你别懵,这个是有原因的,仙门百家的修士九成都是只有一条灵脉,只有钟家人是两条,这是我爷爷告诉我的,不过我知道这件事不久,钟家便被灭门了,所以这也是我第一次探到有两条灵脉的人。”易杏安看陆晚的反应,心中确认了十之八九。
“那你…可知我为什么让你探我的灵脉?”陆晚试探着问道。
“我大概知道了,”易杏安的态度显然松缓了许多,“你应该是不知道两条灵脉的事,也不可能是新得了什么奇术要展示给我,所以……你只是让我摸个性别吧?男修和女修灵脉是不一样的。”
陆晚点了点头:“我知道骗人不好,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女修本来就不多,修炼条件也不如男修,能知道的信息量也少,大多都是象征性的修炼个十年八年的就嫁人的,所以……”
“不过你还真的挺能耐的,连陆宗主都骗过了。”易杏安忽然起了好奇心,“你是怎么做到的?到底发生了什么钟家才被灭的,你是钟家人不应该知道真相的吗?”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陆晚深知易杏安的为人,想着一个人势单力薄,又想着日后万一发生了什么还有个证人,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选择告诉了易杏安事实。
七年前,钟氏家主钟巽与主母得道飞升,钟巽长子钟逸继承家主之位,钟家上下筹备宴会,欲于三日后告知仙门百家,一日收拾府邸,一日写请柬,一日准备食材,最后仙门百家共庆钟氏家主与主母飞升。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当时,陆晚还是钟晚笙,是文修钟氏前家主钟巽的幺女,现家主钟逸的幼妹,钟家人的掌上明珠。
收拾府邸那日,钟晚笙不愿意干活,偷了她大哥的易容丹,遛下山玩儿去了。
钟晚笙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出门多少不安全,所以家里人让她每次下山时拿易容丹易成男孩子,虽然改不了身高,但是声音和身形会变成男孩子,总要比原来安全一点。
这次钟晚笙看大家都忙着,便擅自偷拿了一瓶易容丹,里面不知道多少颗。
然而,三个时辰之后,钟晚笙回到钟氏的家宅,钟氏家宅早已在业火之中付之一炬。
当时只有九岁的钟晚笙着废墟里挖了三天三夜,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钟晚笙跌坐在废墟之中,泪水早已在这几日的搜救中渐渐干涸,掌心传来阵阵刺痛,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透着彻骨的寒意,从心口一气凉到指尖,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瑟瑟发抖。
回不来了,都回不来了。
晴空万里转瞬暴雨倾盆,雨水冲刷了一地尘埃,也冲灭了钟晚笙内心最后的希望之火——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钟晚笙冷静下来之后,到处翻有没有还能用的东西,零零碎碎翻到了几个已经辨不清是主人的储物袋,里面有些符篆和典籍,和大概够她三个月吃喝的散碎银两,还有就是她的父亲钟巽飞升前留给她的洞箫于归。
钟氏家宅做过处理,一般的火根本就烧不了钟家,必是有人使用了火系的法术或是引来了火系的妖兽才会烧成这样。
钟晚笙当时还没怎么正经修炼过,若要查明真相,必定要先强化自身。文修世家中,除钟氏以外,比较强大的就是陆氏和易氏,陆氏主符修,易氏主丹修,钟晚笙曾经学过一些符修的基础,陆氏家主又生性风流,私生子约摸能有半打,去冒充一下应该也有门儿,不行的话当个外门弟子也比去那些小世家进步的要快。
钟晚笙修为太低,不能飞行,只得一步一步的往陆家走,一个小姑娘,独行世路多有不便,钟晚笙怕出事于是用易容丹易成男孩子,磕磕绊绊的赶路。
路刚走了一半,钟晚笙手上的盘缠便已基本告罄,年少无能,两手空空,今后的路该当何如?
说起来钟家虽为文修世家之首,家风却是仙门百家中最亲民的一派了。
当然,说的好听是亲民,说的难听些,作为大家族,家风却是十分的市侩,也无甚君子气节仙风道骨,每个人的性格也都变幻莫测,有一些从商者的小聪明。
可就是这闹着玩儿一般的家风,使得钟晚笙在漂泊无定的生活中存活了下来。
“叔叔,我给你变个戏法你请我吃一个包子好不好?”钟晚笙乐颠颠的凑到一桌在茶摊吃包子喝茶的客人,欢快的说道。
“小娃娃才多大,就学大人骗钱?找你爹娘去。”那人以为钟晚笙是骗子,没搭理。
“可是,可是……”钟晚笙本来就被那人吓了一跳,稍一酝酿便“哇”的一声哭出来,引得一众人围观。
“这怎么回事啊?”“这人怎么当爹的,就让孩子在哪儿哭吗?”“这么大人了,欺负孩子像话吗?”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那人终于按捺不住,没好气儿道:“行行行,你爱变就变吧,我看着行了吧?”
钟晚笙给他展示自己的双手,什么都没,然后拍了两下手,手里冒出了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
钟晚笙把花递给一脸茫然的客人,奶声奶气的问了句:“花给叔叔,叔叔能不能给我一个包子呀?”
那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扔了一个包子给钟晚笙,钟晚笙欣然接下道谢,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那人看着钟晚笙的背影,有种被小孩子强买强卖了的感觉。
钟晚笙走远之后,缩在墙角开始啃包子,吃着吃着,不知为何眼泪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没有亲人,没有盘缠,赶了几十里路,饥肠辘辘的想吃点东西还得半蒙半骗。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连同逝者的执念一起负重前行。
查清钟氏灭门案,复兴钟氏的担子就这样压在了女孩幼小的肩膀。
前路漫漫,自己的未来能延伸至何处,无人知晓,但是只一点,只要她还活着一天,便不能轻言放弃。
有人烟的地方还好说,钟晚笙机灵,至少饿不死,可路上总是有些山路的,且多是没什么人家的荒山。
野菜野果勉强可以充饥,实在饿急了,就扒树皮,几座山翻下来,钟晚笙身上早已看不出半分仙风道骨,活脱脱就是路边要饭的小乞丐。
虽说是混的惨不忍睹,但总算是勉勉强强的活到了走到陆氏的山门的那一天。
当钟晚笙看见匾额上金字行楷镌着的“东篱驿”三个大字的时候,一时间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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