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自被子里探出身子,将药吹温了往李银林嘴里喂。
岂料她牙关紧咬,根本喂不下去。
云暮一连试了几次。
最后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他将药含在嘴里,俯唇吻在她唇上,将药滤进她嘴里。
唇齿交缠间,腥苦的药汁间隙,是他熟悉的气息。
“云暮,”她低唤,“你还好吗?”
“银林,”云暮答,“我很好,就是想你!”
他再喂一口药给她。
“云暮,”她喃喃的道,“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扔在那里!”
滚烫的手臂紧紧揽在他的身上,似要将他与自己揉为一体般。
“云暮,我爱你!我不该离开你!”
云暮愣了愣,不觉朦胧了眼眶。
银林,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碗腥苦的药汁咽完,琅琊又扛了位太医过来。
太医院医案太厚,他实在是翻不过来。
他示意云暮把李银林哑穴点了。
大夫被蒙着眼睛,颤巍巍的开始为李银林把脉。
“病人气血两虚,且产后惊风,高热不退,给她服些参汤!”
“房间太冷,烘暖和一点!”
“不可见风!”
“常备热水,给她擦洗四肢。”
“不可洗得太勤,温度降下去就好!”
太医开了张方子,琅琊对了一下,两张方子差不多。
他把人罩麻袋里送回去了。
炭火立时烘了起来,半湿冷的房间被烘得暖和了。
第二天,皇上一个人上朝。
他身后以往跟着的郢楚贤者琅琊与随身近侍夜星,据说都得了风寒,眼下在东宫养病呢!
至于皇上,下朝了当然要在东宫陪着他俩的。
李银林断续烧了三天。
云暮守在床前寸步不离,喂她喝了三天汤药。
几名琅琊亲自挑选的宫人在外殿等候传唤。
第四天中午,连绵不绝的雨停了,李银林也醒了。
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云暮趴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睡得正香。
他的双眉微簇,嘴唇干裂,显得有几分憔悴。
她指尖轻颤,抚在云暮的眉目之上。
微凉的指尖所触,皆是温暖的触感。
云暮,还活着!
她笑了。
笑容温暖,惑人。
云暮抬眸,看向她。
“云暮,你还活着,真好!”她喃喃的说着。
云暮抬唇,吻在她的指尖,笑道:“银林,你终于醒了!”
四眸交替,一时脉脉无言。
云暮还记得,她说过,她是旁人的妻。
将她搂在怀里,是因为她发着高烧需要降温。
方才亲吻她的指尖,是他的情难自以。
可他,不敢再有更多的逾矩。
他不想迫她,不想她陷入两难之境。
李银林想要起身,云暮抬手按在被子上,笑道:“别动!大夫说你要卧床休息一个月!”
“我想要你抱我!”她低低的道。
云暮一怔,虽然她在高热晕迷时说过爱他。
可是,若她清醒后依然记着自己是旁人的妻,他当如何?
李银林看向他,凤眸晶莹。
云暮爬上床钻进被窝,将人儿紧紧搂在了怀里。
“云暮,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分开了,好吗?”她喃喃的低语。
云暮垂眸,亲吻在她额间。
“好,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分开!”
云暮,我会守着你,我不会让你死。
银林,待云凡成年,我将皇位传与他,我带着你,离开郢楚!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夜星抱着一摞奏则出现在帷幔之外,将二人对话听在耳里。
他哂道:“爷,你都三四天没洗过澡了,也不怕熏着人家!”
“去,洗漱完了睡一觉,晚上批奏则!”
云暮失笑看向李银林,李银林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
“那你先去洗漱了再来陪我睡会吧!”
***
是夜,李银林用过药粥后侧身半卧在云被之上。
琅琊在为她煎药。
她躺的日子久了点,浑身关节酸疼,虽然云暮时不时给他按摩,但她还是难受的慌。
既然只能卧床,总得让人换个姿势吧?
云暮坐在床前的几案上批奏则。
夜星歪在一旁的软塌上睡觉。
不一会,外面传来喧哗声。
一把明媚的女子声音传来:“放肆!本宫是皇上亲封的丽妃!来探视皇上有何不可?”
彼时郢楚后宫有句俗语:要看一个妃子是否真正受宠,得看她能不能踏进东宫。
每逢雨季,郢楚帝君云暮都宿在东宫。
但凡有雨,云暮哪怕答应了当晚宿在谁宫中,也一定会爽约。
他只会宿在东宫。
喧哗声由远及近。
李银林下意识的抓过被子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云暮回眸扫了一眼,双眉微簇。
“削去妃位,禁足!”他朗声道。
外面突然安静了。
“娘娘,请回宫!”大太监的声音响在殿外。
“哎,人家怀着孕呢!”夜星低低补了一句。
“先关两天!”云暮白他一眼,“过两天你再找个借口放出来!”
夜星点头,继续歪着睡觉去了。
待外面安静了,云暮抬手李银林脸上的被子扯了下来,眉目含笑。
“可是醋了?”他笑着低问。
李银林抬眸,继而垂眸。
又把自个埋被子里了。
嗯,丽妃娘娘有喜了。
她李银林小产后血崩。
怎么跟人比?
云暮扔了奏则爬床上侧身躺了,连人带被搂在怀里,隔着被子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吾心唯悦卿一人尔!”
李银林掀了被子,斜了他一眼。
你不喜欢你干嘛要睡人家?
她一想到这个,她的三观就接受不了。
“难道你还能被迫纳妃?被迫跟人滚床单?被迫让人怀孕?”
滚床单?云暮莫明觉得这个词形容的当真是贴切!
“酸,真酸!”琅琊说着端了药过来,“醋娘子,您的药好了!”
李银林嘟嘴,不想喝。
云暮接过去吹凉了,见她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温暖的笑意在他唇角蔓延。
他轻轻吹凉汤药,饮进自己嘴里,俯唇吻在她唇上,唇舌交缠间,药汁顺着嗓子咽了下去。
“还要我喂不?”他一脸坏笑。
琅琊已经捂了眼转过身去,夜星拿被将自己埋了。
“醋娘子,外面是六月天气!热!”夜星学着琅琊的语调道,“您要再给爷拱火,爷怕是要上火了!”
李银林此时已经羞红了脸,她拿被子把脸遮了,低声道:“你下去,我自己喝!”
云暮笑着下床,继续批奏则去了。
***
时空的彼端,S市,区公安局,李银林十六岁。
李半山坐在新买的电动轮椅上满脸笑意。
交了加急费,两周便拿到的身份证此时被握在云暮手里,他的凤眸微闪,唇边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你既然给我当了孙子,不如把针灸的技艺学了,考个中医执业医师执照,怎么样?”
云暮推着他边走边答:“那我先学着!一边学一边工作赚钱!”
李半山将拐杖横在轮椅上眉开眼笑。
“好!你这孩子懂事,有上进心,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