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柒想起一年前,美国通加斯原始森林的洞穴,连日的雨水导致山洪淹没了那个世界各地探险爱好者趋之若鹜的洞穴。十几名探险者丧生,幸存的两名英籍探险者也受困无法出洞。救援队需要一位有潜水经验的医生同行。
她和一队救援人员拼命赶往求救地点。
原始森林里连绵的阴雨,他们还未到达洞穴位置,救援队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受伤、高烧、掉队。而她的冲锋衣漏水,也感冒高烧时断时续。她和仅剩的一位潜水员背着急救箱和两套潜水装备进入洞穴,潜入洪流向救援目标前行。
超负荷的负重,让她在拼着最后一口气到达救援目标的时候,累的几乎昏死过去。
她趴在俩名受困人员的十几米开外,虚脱的视线模糊。
和他同行的潜水员,给俩名受困人员换上了全副武装的潜水面罩,因为俩名受困人员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在洞内时间过长而有缺氧的迹象。等她醒来,给俩名受伤人员处理了外伤,便与潜水员一人辅助一位伤员走过洞内不长的高地后潜水出洞。
如果真的是陆宇晨,那命运真的太会作弄她。因为那次潜水救援,对她的肺部造成不小的损伤,她在美国疗养院足足半年,又回国来养伤。
得知那次遇险的人是路景的高管,景柒便回绝了来感谢她的人,并且向对方隐瞒了自己所有的信息。
当时,她从没想过,自己救出来的人是陆宇晨,直到此刻她也不觉的是陆宇晨。因为她觉得那个人,是她用气息就能感觉出来的人,绝不会发生人出现在面前还认不出来的状况。
可是,每次想起那次救援,就因为遇险者是路景的人,她就莫名其妙总要想起陆宇晨。
芥末蘸的可能多了点,她呛的咳起来,本来应该喝水,她抓错了杯子,一杯清酒灌下,喉咙火辣辣的烧起来,她咳的更厉害了。眼中憋满泪花,不知是被呛的还是心中凄楚。
经历过生死的人,本应该看淡很多。她觉得自己很无能,没有让时间冲淡她的记忆,反而让时间肆意地将她的记忆发酵。十年了她没整理对过去的记忆,而现在陆宇晨回来了,她必须整理。
黎姿和顾铭手忙脚乱地给景柒拍背,递水,递纸巾。好不容易景柒才缓过神来。
不等景柒说话,黎姿先不服气了,“不就是预约挂号的APP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别的不懂,各种APP应用黎姿是行家中的行家。顾铭不知道,陆宇晨和景柒之前的感情,她知道。这些年景柒所受的苦都拜陆宇晨所赐。
黎姿当年劝景柒报考她们学校,因为景柒和她上过舞蹈课,老是经常夸景柒天生跳舞的骨裸,可是景柒毫不犹豫地报考C大上了自己并不喜欢的医学院。至今还记得,景柒说她考C大是因为那里有她喜欢的人的时候,少女的萌态。
“口气不小,这个APP一经面世,第一轮融资在英国完成,你知道多少吗?”顾铭知道给黎姿这种头脑简单的解释别的没用,钱数最直观,他举了四个指头。
“切!”黎姿咬住筷子,挣扎了一下,“四百万?”顾铭摇头。
“四……千万?”黎姿有点不太相信。
“英镑!”他一仰头,一杯清酒下肚,将杯子重重地落在桌面。
“哇!”黎姿快速的打开手机计算器,“让我算算汇率?”
“甭算了,三个多亿!要知道那只是十年前的第一轮融资。”顾铭的神情里有言不由衷的意味,聊起成功男人的事,清酒在他的唇边总欠了份浓烈。
“他们从一个初创公司开始,不断扩展领域。如今的路景集团从英国覆盖到美国,又从美国覆盖到国内,另外还有独立的风投公司由蔺少文主持。路景到了这个层面就不是用金钱来衡量了。”
“现在国内不仅需要他们的投资,更重视他们的人工智能和机器组学应用到基因组学领域的研究,不仅江林更有别的研究中心在积极地争取与他们的合作。江林这些年的医药研究处于瓶颈期,全靠着江氏地产和科技那头的救济。而路景的数字基因组研究,可以缩短药物研究的过程,提早新药的上市。这对江林制药来说简直就是一次搭载航母的机会。”
“这么多年音信全无,现在露面了,又不回陆家,坊间传闻他跟江陆两家似乎不大对路。”顾铭若有所思。
当然景柒知道原因,陆宇晨不出现的原因,就是要在陆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掌控陆家。所以在医院他不愿意接受检查就是怕传出身体状况不良的信息,影响路景的股市对收购江林股份不利。而她的出现,没有打乱他的步伐,可能反而加速了他的步伐。
“你们有完没完。”景柒莫名的有股火气,语气中透了不耐烦,她已经有几分醉意,“你们不知道我特别讨厌听到陆宇晨这三个字吗?”
这是陆宇晨听到的第一句话,他的眼眸急剧收缩,咬牙切齿:“果然无情!”他在心中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念了三遍,才没冲进去掐死景柒。
“就是,说他干嘛?还是说说你两结婚的事。”既然陆宇晨活的风生水起,却始终不露面,那看来也没有多爱景柒,那就别怪黎姿要全力促成景柒和顾铭了。再说,她单恋陆宇明多年,知道爱一个人的痛苦。如果一定要在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里选择,她希望景柒选择顾铭。
门口的陆宇晨,心中一颤,悄然离去。
回到包厢,陆宇晨夺过蔺少文手中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满上,杯到唇边被蔺少文又夺了去。杯中殷红的汁液洒了出来,溅在他白色的衬衫上,血一样地浸透衬衫贴在他的胸上。他突然胸痛难耐,景柒那满不在乎的口气,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们的确要结婚了,他越想心口越疼。
今天是中魔了,才会接到蔺少文的信息,一路飙车而来。最可笑的是,他来的时候,因为要见到她了,心里还有几分紧张。一个无情的女人,背叛过他的女人,他紧张什么?
十二年前,他在机场等她,她失约了。江世岚来告诉他说,陆氏制药百分之十的股份,景柒就选择了留下。她离不开母亲,因为害怕出国在外日子过的艰辛,她依赖上江家衣食无忧的生活。他准备好放下一切与她一起离开的时候,她却放不下不江家给她的优渥生活和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他被抛弃了。
十二年前他被狠狠的扇了耳光,在美国他最艰难的时刻,他收到了景柒和顾铭同行在C大校园,姿态亲密的照片。这个朝秦暮楚的女人,他本该看透了她的本质,可是他中了这个女人的毒。还是没忍住偷偷回来找她,她却已爱上别人。雨中她拥抱那个男子的情形,清晰如昨。
他可笑至极地却想要挽回,发信息约她见面,一个人在约定的地点苦苦等候,而她却再次爽约。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酒店,不死心的给她打电话,换来的是什么?
耻辱,一个男人最无法忍受的耻辱,像一把利刃把他刮的体无完肤。
午夜时分,那个男人接了他打过去的电话。清晨又打,还是那个男人。没有人知道,那一夜是他人生中多么黑暗,又耻辱的一夜。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彻夜地陪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十年又过去了,他心中的那道伤疤依然无法愈合。每每夜深人静像龋齿啃咬,让他备受折磨。她现在却姿态娴雅地商讨着和那个男人的婚事。
蔺少文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看到他额头的汗珠滚落,顿时大惊失色。“要命,这是怎么了?”
陆宇晨抬手挡住前来扶他的蔺少文。他拧着眉头捂着胸口喘气,有那么几分钟,钝痛逐渐消失。他如此痛苦,怎能容她和别人幸福生活,破坏的欲望在他钝痛过的胸口滋长。他不会允许她轻松地结婚的,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