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情此景,李乘昭把都浊叫了过来,质问道:“都浊先生,你不是跟本王说尸人没有智力的吗?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协同合作?居然知道叠用人墙的方法爬上城墙,今晚城墙差点就失守了。一旦城门被破这城里里的几万人全都得完蛋,你我也得变成这样的怪物。”
都浊看着这些尸人也是疑惑不已,这样协同合作的事情可不是头脑简单只有进食本能的尸人该有的,更不是他所了解的死灵蛊虫所具有的特性。
“不应该啊,我们死灵派豢养的死灵蛊虫根本就不具有任何的智力。像这样只有人类才具有的思维与行动,没道理会出现在尸人的身上。”
“那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什么?难不成这些是假的尸人?还是有人教他们这么做?”
怒火有些攻心的李乘昭把怒火发泄在了都浊的身上。
“王爷您冷静一点。若一开始我说的就是假话,那么这些尸人没必要等到现在,他们早就可以这么做了。”
都浊的话不无道理,这也让李乘昭重新冷静了下来。
此时李倓也走了过来,看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估计也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王爷,城墙上的尸人都解决掉了。”
“这些尸人已经学会了协同合作。吩咐下去,把城内预备的士兵全部调集到这里来驻守。并且要准备足够的火油,弓箭和滚石滚木。”
听闻这话,李倓面有难色:“王爷,弓箭和滚石滚木倒还好,可火油这种东西并非是战时常备武器,军需库里内存极少。”
“那就去民间征收。没有火油就算是煤油也行,实在不行拿酒来填充。对付尸人没有火怎么行!”
李倓闻言立刻让郭兆和方大志带着人去民间征收火油等一切可以作为火燃烧的东西。
其余的官兵们则开始把登上城墙的尸人们放到一起,准备放火烧掉。
都浊与花间雪走了过来,特意要了其中一具尸体。
这尸体的大半个脑袋已经破了,脑袋里面除了白色的浓浆和密密麻麻的死灵蛊虫再无其他了。
都浊从自己的身上取下一块小铁钳子,在破损的脑袋里搅了搅,最后夹住一块肥大的死灵蛊虫,这便是已经成为蛊母的死灵蛊虫了,不过,此刻它已经彻底死去了。
都浊仔细观察着被夹住的蛊母虫,在外表上看起来与之前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都浊抬头询问道:“请问,哪位手上有针?”
“我有!”
花间雪走了出来,从袖间取下一个布袋,打开布袋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银针。作为医者,随身携带各式的银针的确是标配。
都浊随便取下一根银针,扎进了蛊母虫的体内,还扭动了几下,随后取出来。
银针的上面除了沾染了一些令人有些恶心的白色脓液,其他再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王爷,我需要一碗清水。”
李乘昭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吩咐人去照做。
没多久,官兵端来了一碗清水,放在了地上。
都浊丢下已经死去的蛊母虫,然后把沾染了蛊母虫脓液的银针放进碗里。
原本沾染在银针上的那些白色脓液在水中开始逐渐脱离银针,扩散开来,但却不溶于水而是浮于水面之上,像是一层油脂一般。
“我需要一个火把。”
都浊从官兵那里接过一根点燃的火把,然后靠近那碗清水,用火焰炙烤着碗的四周。
众人都不知都浊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都注视着那碗水。
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火把的加热,水面开始出现在变化。那浮于水面的白色脓液开始逐渐变成了暗红色,如同污血一样。
看到这个结果,其他人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白色脓液遇水再经过加热之后居然变成了血色,但都浊的反应却是如临大敌,甚至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火把随之也落到了地上。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都浊的额头上已经浸出了如麻豆一般大的汗珠,似乎是预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李乘昭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都先生,别一个人在那发愣啊,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我们遇见的死灵蛊虫已经再度发生了变异。”
“变异?你是说今晚的这些尸人体内的死灵蛊虫与我们之前所见过的是不一样的?”
“是的王爷。”
“你是凭何下此结论的?”
“死灵蛊虫必须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培养,但还有一样必须的前置条件,那便是他们在幼虫期必须寄居在一种名为白蘼花的花瓣之中,并且以白蘼花的花蕊为食才能成长。所以这样豢养出来的死灵蛊虫他们也具有一种与白蘼花一样的特性。那便是遇水加热之后便会变成黄色。可刚刚我用蛊虫的血液接触水,却变成了黄色。它们不具有了白蘼花的特性,也就是说,这并非是一开始我们所遇到的尸人。”
“那这些尸人为何仍旧怕火和阳光?”
“无论如何改变,死灵蛊虫幼虫的成长一定都离不开白蘼花,师兄他一定是加入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导致发生了变异,但它具有尸人们最基本的特性。”
李乘昭听明白了都浊的话,立刻下令取出所有尸人身上蛊虫的血液,纷纷浸泡在清水里。
但更加令人意外的结果出现了,这些碗里的水却不是统一的颜色,有的是血红色,有的则是蛋黄色,双方的比例大致三比一,红色居多,黄色占少。
看到这个结果,都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居然会是这样?”
“都先生,这又代表了什么?”
“王爷,我相信你也看明白了。有不同的反应,这说明……”
“说明这些尸人还未完全变成变异的尸人,也就是说,这些新的死灵蛊虫是刚刚才投放不久,还没有在尸人中间完全覆盖。”
“是的王爷,而拥有变异死灵蛊虫的只能是我的师兄焕璃。从时间上来判断,很有可能就是在今天白天的时候投放的最新死灵蛊虫,所以才会造成这种有些变异,有些没有变异的情况。不过,死灵蛊虫都有优质吞噬劣质的性质。变异后的蛊虫会吞噬感染旧的蛊虫。我相信今晚过后,变异的蛊虫会逐渐取代原来的蛊虫。”
“也就是说,以后我们要面对的尸人都是这种具有智力,懂得分工合作的尸人吗?”
都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足以让大家感到绝望。
原本就不死不灭战斗力强大的尸人,现如今还有了智力,这让他们这些活人如何去对付。
如今的大邑城城墙看起来不再那么坚不可摧,在如此多数量的尸人面前,无法逾越的鸿沟也变成了可能。
粮食不够吃,尸人挡不住,面对如此绝境,李倓急火攻心差点昏了过去,要不是方大志和郭兆及时扶着,只怕此刻已经倒在地上了。
李乘昭重新收拾了一下心情,握着剑走到城墙边:“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唯有与尸人们一战。身后就是家园与亲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还没有到与尸人同归于尽的地步。”
花间雪走了过来看着李乘昭:“虽然产生了新的尸人,但我们还没有立于必败之地。眼下我们可以加固城墙,备足资源,等待朝廷的救援。”
士兵中有人突然道:“朝廷——真的会派人来救我们吗?”
他这话说到后面自己都没了信心,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城墙上沉默了,若是朝廷要派人支援的话,只怕在前些日子就应该有整齐划一的大军到达大邑城了,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没遇见一个人。
对于朝廷的支援,每个人心中从期盼变为了奢望,又从奢望变成了失望。
看着有些军心涣散的众人,李乘昭提着带血的剑走到众人的面前。
“雪姑娘说得对,无论结果如何,眼下我们不能放弃。所有人都给本王打起精神了,别忘了你们是南唐的军人,你们的职责便是守护自己的人民与家园。哪怕是在这里与尸人们同归于尽,也不能就此言弃,我南唐将士绝对没有贪生怕死之徒。”
……
待大火逐渐熄灭之后,城头上留下了一堆的烧焦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恶臭熏天,让人作呕。
这些尸体都已经烧得血肉模糊,分不清哪里是手哪里是脚,只是无序地积压在一起如同牲畜一般。
他们生前也都是体面的人,没想到死后还要以如此模样被利用。那些滥用死灵蛊虫不尊重生命的人更加罪孽深重。
后方的尸人见火焰熄灭之后,再无任何的顾忌,朝着城墙再度冲了上去。
他们依旧用着同样的方法,跑在前面的尸人扑下甘当垫脚石,而后面的尸人则踩着他们的身体,一步一步堆积成山。
“准备迎战!”
……
一夜激战,昏天暗地,血流成河。
待到天地间第一缕曙光照射而出的时候,尸人们如浪潮一般迅速退去,没有逃掉的直接变成尸体倒在原地,留下了一地狼藉的城头。
幸存的士兵们纷纷瘫坐在地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每个人的身上也都挂了彩,沾染了血液。
城墙上更是不少的血与白色的脓液汇聚在一起,从通水口流出去。
李倓不敢歇息,赶紧招呼人把所有的尸体都堆在一起,然后放火烧掉,以免到了夜晚有更多的尸体复活过来变成尸人,那就更加难以对付了。
宋钟也开始命人在城墙之上再建立起一道由木刺组成的围栏架在城头上。如此一来,就算尸人今晚再次爬上来也要先越过这道高高的带刺围栏才行。
盾牌,长枪,滚石滚木,箭矢,火把一样都不能少。经过今晚一战,也算是给已经懈怠的众人心中敲响了一道警钟。
城墙已经不是绝对安全的了,尸人随时都有可能攻进来,在以后的每个晚上,他们都必须与尸人真刀真枪的肉搏,才能换取来一线生机。
随后李倓让方大志带着一部分人去民间征收火油,虽然估计没多大的收获,但也好过于聊胜于无,有一点是一点。
毕竟火油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在对抗尸人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李乘昭坐在望楼前的石梯上,把剑插在身边,开始擦拭自己身上的血渍。
此时,花间雪走了过来:“我来看看王爷的伤口。”
“本王不碍事,雪姑娘还是去看看其他人吧。”
花间雪完全当做没听见,直接把手放在了李乘昭的胸前。
不知为何,以往在青楼里那些舞女在自己身上游动,哪怕是用柔软之处上下浮动自己也不曾有一丝的异样。
可花间雪仅仅是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衣裳,就莫名让自己有一股酥麻的感觉。
花间雪检查了一遍李乘昭的伤口,好在都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无其他严重的伤口。
“王爷的伤没有大碍,我过后会给王爷开一些治疗外伤的药。”
“雪姑娘!”
李乘昭突然叫住了花间雪,花间雪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王爷还有事吗?”
“这一路走来,多谢你了。”
花间雪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了这里,还有更多的士兵需要她去治疗。
李倓忙完这一切后也来到了李乘昭身边。看着疲容满面的他,李乘昭微笑着说道:“坐吧,李大人。”
李倓在李乘昭身边坐下,望着不远处烧着尸体的火焰怔怔出神。
“王爷,如今我们该当如何?”
“一直没有找出焕璃的时候本王就担心会有这么一天,如今果然是来了,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迅猛。死灵蛊虫直接变异,尸人都能攻上城墙了,这可是大大地不妙啊。”
“可大邑城里都找了个遍了,不见踪影啊。”
“偌大的城池,若是还有人作为内应,安心藏住一个人问题不大。只是他都已经把新的死灵蛊虫散布开来,说明此刻他已不在城内了。如今大邑城所面对的窘境导致我们已经顾不上他了,先解决眼前的这些尸人才是上策。”
“昨晚算是挺过去了,可今晚该如何?以后又该如何?若是朝廷支援迟迟未到,我们只怕支撑不了那么久。王爷您冒死带回来的粮食也不多了。”
尸人如今已经找到了攻上城墙的办法,想着凭借以前那样靠着城高墙厚的方法一劳永逸俨然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只能是和尸人真刀真枪地在城头上决一雌雄。
可守卫城墙的这些士兵,因为江州常年无战事疏于训练,一上来就与不死不灭的尸人进行战斗,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既然朝廷的救兵迟迟未到,那我们就主动去搬救兵。”
“王爷的意思是要亲上京城?”
李乘昭摇了摇头:“我乃是御赐亲王,封地江州。说白了就是被困在这里,没有父王召见,不得擅自入京,否则以谋逆论处,何况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那王爷的意思是?”
“去靖州,靖州与江州一衣带水,向他们求救,借助他们的力量虽不至于能够消灭尸人,但拖延至朝廷的支援前来应该不是问题。”
“可是这么大的事,靖州节度使康川未必会帮助我们?”
“所以不能简单的遣派信使,本王要带人亲自前往。本王虽是封地亲王,但好歹也是亲王,乃皇亲贵胄。何况如今是家国有难,他康川怎么也得给本王几分薄面。”
李倓点了点头,还是李乘昭想的周到。若没有李乘昭出面,哪怕是自己这个一州节度使出面也不好使,毕竟那康川与自己是平级的官员,更遑论在朝中的资历更甚自己。没有陛下的指令,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王爷打算何时出发?”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大邑城这边就只能交给你们了。”
“王爷若是信得过下官,就尽管放心交给我。别的下官不敢保证,下官会拼尽全力保卫大邑城的。”
李乘昭拍了拍李倓的肩膀:“李大人,任重而道远,辛苦你了。”
“王爷说的是哪里的话,明明危险的事情都是王爷来做的,下官只不过是在王爷的荫蔽下乘凉罢了。与王爷所经历的危险相比,下官实在是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