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同志,我们现在开始做询问笔录……你和高洋是什么关系?”
“朋友……”超哥犹豫了下,“也算客户吧。”
“你最后一次见到高洋是什么时候?”
“前天,也就是1月21日下午。”
“具体时间?”
“下午4点多我准备收工回家,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当时有无异常现象?”
“没有。”
“他近期有无反常表现?”
“这……还好吧。”超哥犹豫了下,“他近期操作绿豆品种,亏损较多,精神压力不小,我劝过他……”
“具体亏损多少你是否清楚?”
“不清楚。应该亏损了几十万吧。他犹犹豫豫一直不肯减仓,总说会反弹,我和他争论过好几次,最后终于听我劝减仓了。”
“其他还有什么反常迹象?比如家庭、生活、情感等方面……”
“这……”
“请直言不讳吧,我们了解情况越多,才能更好地挽救高洋,他现在走在一条很危险的路上。”
超哥期期艾艾,不知该怎么说。
“我给你一点提示……有人举报说公司员工小雪是他包养的情妇,还说她怀了高洋的孩子,你可知道内情?”
超哥无奈点头,不过尽可能帮高洋解释下:“……这不能算包养,因为他上个月就离婚了,他打算娶小雪,已说好过年要回老家摆酒。”
“离婚是否与此有关?”
“应该有不小关系,当然他夫妻间的事我不好意思打听太多。”
……
“调查到此基本结束,感谢您的配合,上面笔录请您过目下,如无异议,请签字并按指纹确认。”
超哥履行完所有程序后道:“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不是有危险?是不是有犯罪团伙?”
对面摆手:“初步怀疑高洋卷款逃跑,是否有其他犯罪分子参与不太清楚,但小雪嫌疑很大……具体案情恕我们不便透露。”
当天夜里,随着暴力机关机器全速运转,情况基本摸清。
“……经过调查,以下事实比较清楚。
高洋在营业部实际操作两个账户:一个开户名为李恒,还有开户名是上海某公司。
前者是代客操作期货的账户,李恒虽开设了账户,但并未实际操作,所有买卖和出入金指令都是高洋执行;后者虽是上海某公司,但初步查明实际控制者是高洋本人。
根据新世纪后台记录显示:
李恒账户在12月23日结算后大约拥有资产561万,主要持仓为郑商所绿豆期货多单,由于绿豆期货全线下滑,资产大幅度下降,到1月13日全部平仓后仅剩余83万多,其中83万被全部转出。
与此同时高洋账户转入一笔83万资金,目前并无更直接证据,但很可能是从李恒账户转出的同笔资金。
高洋账户在12月23日结算后拥有资产94万,主要持仓同样为绿豆期货多单,1月份发生严重亏损,后重新入金100万,入金来源目前尚不清楚。到1月13日,该账户资产仅剩50多万,等83万这笔注入后恢复到130余万……截至1月18日收盘清算,账户资产仅剩余68万余,当日结算后该账户不再持有任何头寸。
1月19日,这笔68万资金从营业部转走,然后1月20日被人全额取走……初步调查取款人确信是高洋本人。
目前暂未发现高洋挪用公司账户情况。
李恒账户转移的操作凭条上有高洋和小雪两人共同签章。据调查,小雪当天在医院进行孕检,未在场,印鉴全部由高洋实际控制,小雪本人陈述不知高洋举动,也不知账户具体亏损情况,只表示高洋最近因亏损严重而心情不好,每天很晚回家……
高洋与前妻陆筱敏的离婚协议于12月20日签署,12月23日领出离婚证并正式离婚,协议对家庭财产和子女抚养进行了充分记载:夫妻共同财产中,高洋获得70余万及其他个人财产;陆筱敏获得存款60万并保留个人存款,同时约定后者每月支付儿子抚养费500元。
报案人李恒陈述:他和高洋认识多年,今年9月份两人开始合作理财,约定账户由高洋操作,盈利部分由其提成20%并收取2%管理费,并相应出示双方合作协议,盖有公司印鉴。他表示高洋从未介绍过账户运作情况,只在电话里说亏损7-8%。
因公司资金需要,李恒于本周一也就是1月18日晚间打电话给高洋要求提取200万资金,后者口头答应并约定昨天下午交割,但昨天李恒并未拿到款项,也找不到高洋,随后报警。
前天,高洋在营业部上班,其他员工表示并无多少异常,当夜很晚回家,与小雪在一起;昨天上午,高洋本应在公司上班,但后来借口有事,驾驶单位公车外出,未归……
另据新世纪总公司反应,他们周一与高洋联系,并在周三确认考察组到钱塘检查工作,本说好昨天中午到机场接站,但同样联系不上,与高洋最后一次联系时间是在本周三下午时分。
综合以上情况,高洋离开公司的最后时间是周五上午8:37左右,手机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是上午9:29,随后失去联系。
初步判断犯罪嫌疑人已卷款逃跑,目前除小雪外未发现其他涉案人员;小雪本人否认接触过任何款项。
高洋自12 月下旬以来到昨天接触过的所有社会关系和通话记录正在努力排查,可能还需一段时间,有关车辆和高洋个人体貌特征已通过公安厅发送出去通知各卡口注意拦截,并寻找其他目击者。
根据以往类似案件,嫌疑人一般有4个去向:
第一是潜逃回老家,我们已紧急致电当地排查;
第二是从海上偷渡出境;
第三是从云南、广西一带陆地偷渡出境;
第四是通过广州和深圳偷渡去香港。
我们打算等有确切消息再拦截盘查,目前省内机场、航运、客运已开始卡点……”
听完一长串汇报,几个市局领导明显松了口气:他们原接到报案说高洋卷走500多万,这可是了不得的经济犯罪大案,立即调遣精兵强将组成专案组。到今夜为止,情况虽没完全查明,但有一点确凿无疑:所谓500多万涉案其实是投机亏损了400多万,真正卷走只有区区68万。
虽然68万也不是小数目,相对500多万显然恶劣性下降很多,前者都够发全国通缉令了,后者勉强还可控制在当地范围内。
至于高洋违规代客理财亏损几百万的事,只要不涉及公款挪用,暂时还构不成犯罪,最多只能算经济纠纷——亏完和拿走毕竟是两回事。
“现在重点是查清高洋账户后面那笔100万资金的来源,判断是否有其他涉案人,还是涉嫌挪用公司财产;另外这笔83万是否就是从李恒账户转入高洋账户,也要查明;新世纪方面所有账目要记录、登记、封存。”主管案件的马处长补充道,“鉴于小雪确实怀孕,加上恶性不大,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暂时监视居住,不予收监。”
第二天,高洋下落还不清晰,不过又发生两个转折:
牛总不知从何得知高洋情况,气势汹汹带人扑上门要收房子并与小雪发生争执,在推搡间小雪倒地、流产、出血,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牛总被闻讯赶来的干警直接扣押。
下午时分,依依收到一封挂号信,看完后脸色惨白交给超哥,后者看完也一脸悲愤。
“超哥:
兄弟悔不听劝,未及时止损,不但亏完所有财产,还借了100万高利贷,现在穷途末路,只能亡命天涯;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雪母子二人……
我一共拿了68万,其中38万埋在城东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烦请你将来转交小雪,算我赎罪,她的房子已抵押给高利贷,让她不要和人争执,安心养胎,所有责任我一力当之,今后还请兄长妥为照顾。
兄弟去外避避风头,若有东山再起之日,必会归来;如无这样的机会,兄长大恩,来生再报!
望阅后即焚!”
常天浩不知钱塘发生的点点滴滴,不过接到了另一个电话,是久未露面的小琴打来的,她在电话里怯生生道:“天浩……”
“琴姐姐,你去哪了?我一直找不到你,我差点以为你失踪了。”
“我出了点事,遇到了困难……”她抽泣道,“我实在走投无路,能不能请你帮忙?”
“没问题!你现在哪?”
“我在滨东县。”
“你等着别动,我明天就到。”
“嗯!”
挂断电话,常天浩心急火燎地打电话给徐会计:“准备50万现金,我马上要用!”
“这么急?”
“对!”
“可银行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
“告诉银行,无论如何想办法给我办好!”
徐会计马上去找王慧玲,后者也急了,直接抓起电话:“我要提50万现金。”
“王总,这要预约啊,年底了……”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给我办好!办不到,从明天开始,我控制的所有账户和资产全从你银行抽走,我找能办的支行去。”
“好好好,一定给你办到。”面对发飙的姑奶奶,对方怂了,几千万资产的大客户跑了怎么办?
4点半,一箱现金到手,在公司的常天浩一跃而起:“老周,跟我去滨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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