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师父!”
顾君从噩梦中惊醒,环顾四周,依旧是破败不堪的草屋,屋内除了一张的腐烂摇摇欲坠的木桌子和一块石头做成的椅子,几乎空空如也,那石椅表面还粗糙,坑坑洼洼,看着第一眼就知道坐上去绝对不会舒服。
木门上还破了个大洞,被她用几块树皮简单补了上去,仅有的窗户被从外面的悬崖边随意捡的几根断枝封死住了。
寒屋岁破,却也能遮蔽风雨,这一庇护,就是整整十六年。
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
从稻草床上坐了起来,在床头捞起一个酒葫芦,那是师父还在世时酿的梅子酒,猛的喝了一大口,口里骂骂咧咧:“个糟老头子,都死一个多月了还不安分,尽在梦中吓唬我。”
她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灰旧色的衣裳,又从一边捞过一件黑的发亮的外衫披了上去,不知是黑的纯正,还是脏的彻底。
从怀里摸出一支红棕色的木簪子,随意的将头发都挽了上去。
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道士就这样浑然天成了。
是的,她是个‘男子’。
师父在她耳边唠叨了整整十六年了,日后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得知道她是女儿身份,否则有杀身之祸。
她怕死,所以听话。
所以她用男子的身份活了十六年,除了她那个死了的师父,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娃。
身高一米七,三围嘛……重生到这个异世大陆后,她已经找了十六年的胸了,现在,她看开了。
想当年自己那傲人的三围不知让多少富一代二代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要不是被一个狗屁道士骗了,自己能神神叨叨大半夜的去爬山吗?爬就爬了,她就不懂了,那山早不塌晚不塌,偏生的她爬到了山顶,就塌了。
罢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顾君将酒葫芦别在腰间,走到门口,尝试了半天都开不了门,于是奋起一脚,门从中间裂成了两半,‘轰’的一声,倒了下来。
“每次开门都这么麻烦,浪费力气,害得我又饿了。”
刚走出五步,又是‘轰’的一声巨响,那破草屋历经沧桑,饱经风霜,终于垮了。
一个黑色的珠子滚到了她的脚边,她很快拾起来收入怀中,“是时候该离开了。”
跪下,对着草屋叩了三个响头,起身又喝了一大口酒,大大咧咧的往山下走去。
“那臭老头子让我守着这颗破珠子有什么用,能吃吗?”
顾君拿着那颗黑珠子在手上掂量着,饿的急,就放在口里咬,牙都磕疼了,那珠子连个划痕都没有。
“呸呸呸!什么鬼玩意儿!”说着,她只能将黑色的珠子又收了起来。
这山还没下去,难不成得饿死了?这狗屁山连点果腹的东西都没有,以前做饭这种事情,都是那老头自己动手的,现在他老人家走了,她靠着余粮还活了一个多月,想想都觉得悲伤。
从怀里拿出一片树皮,看着上面那丑的不行的字,嘴角抽了抽。
徒儿,为师早上出去采食,因好奇误吃一只毒蝎子,现下山去求药,若晚上还未归,定是中毒身亡,你拿着房梁上的黑珠子,就下山去吧,师徒情分已尽,勿念。
顾君恶狠狠的咬了咬牙,不作想,将这树皮就着梅子酒吃了下去。
臭老头,最好是死在外面了,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肚子里稍微有了点东西,顾君加快速度往山下冲去。
她虽然十六年从没有下过山,但是师父他老人家有事无事就会跟她分析一番现在国家形势。
现如今她所在是落月国最边境的一座城池南山城,与南山城遥遥相望的是飞日国的地盘。
当初顾君很不明白,这两国的名字,也太明目张胆的争锋相对了吧。后来才知道,两国原是一国,名曰日月国。落月先皇与飞日先皇是一对孪生兄弟,后来二人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落月先皇与日月先皇各站一半国土,自封为王。落月先皇是一个文人,给国家取了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落月,国字‘殷’。飞月先皇是个武人,看到落月先皇取名‘落月’后,他立即给自己的国家取名‘飞日’,国字改其母姓‘萧’。
听说两国君因为这事还大干了场,死伤无数,民不聊生。索性,这两位无聊幼稚的皇帝斗累了,八年前都下了台,让自己的儿子上了位,战事才终于平息了下来。
现在这南山城由南山王坐镇,这南山王是当初的三皇子,六皇子继承皇位后,看不惯他文绉绉的书生气质,把他调到了最为边境的城池任他自生自灭。
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了吧。
顾君虽生活在这南山之上,却对山下的大体局势还是了解一二。
她师父知道她是异世人,即便从小把她坑到大,却还是教了她不少真本事,到底还是恩重如山。
南山山下,就是城池所在地,因山得名。
顾君进城的时候,被城墙的士兵给拦住了。
“哪来的乞丐,走走走,南山城不是收留乞丐的地方。”士兵不耐烦的赶她出去。
“大哥,我不是乞丐,我是道士。”顾君客气说道。
“道士?”士兵疑惑的打量了一会,看着他的衣服和身上的大酒壶有些不太相信。
顾君道:“我这葫芦里面装的是水,还有我这衣服不是脏的,就是这个色,不信您闻闻,一点味都没有,还香香的。”
说着就把衣袖递了过去,士兵赶紧躲开,嫌弃的摇手道:“走走走!进去进去!”
顾君笑道:“谢谢大哥咧。”
走在这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上,顾君遇到了一个她从没想过却无比现实的问题,她没有钱。
树皮不顶用,这会闻到街道各处飘香,她又饿的两眼发光了。
不行,必须的吃点东西,刚刚那个大哥家的肉包子闻着贼香,隔壁大婶卖的那个梨,看上去脆生生的,咬一口肯定水足甜津。
顾君加快速度朝那边跑了过去,突然一个趔趄,不下心撞到了包子笼上,她顺势往另一边一倒,趴到了隔壁大婶的梨上。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拌了小爷我一脚?哎哟,摔死我了。”顾君脸上七分痛楚,三分愤怒,那被暗算的神情演绎的惟妙惟肖。
“小公子,你没事吧?”卖梨大婶担忧的问道。
顾君从梨上爬了起来,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没把梨撞破,不然我算是犯了大错了,大哥抱歉啊,刚刚不小心撞到您的蒸笼上了。”
顾君冲着一边的卖包大哥歉意说道。
大哥也是个豪爽之人,笑道:“没事,以后走路看着点。”
顾君又赔了几声笑,离开了,找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蹲在角落里。
从怀里摸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又从另一边掏出一个水嫩的大梨。
一口包子一口梨。
“啊!真爽啊!”顾君忍不住感叹出声:“这才是人间美味呐,十六年都活狗肚子去了。”
“小贼!不要脸!”一道半熟不熟却好听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了下来。
顾君赶紧吞下最后一口包子,顺便又咬了一大口梨。
抬头看着眼前大约与她同岁的清秀少年,口齿不清道:“小屁孩,走开,挡爷光了。”
少年羞愤的抽出腰间的佩剑,指着顾君,“你这个偷包偷梨的小贼!看我不给你点教训。”
顾君侧身稍微挡了下,立即往旁边翻了跟头,少年的剑一把插入了墙头里。
“嘿!我说你这小屁孩!这么凶做什么!这下倒好了,拔不出来了吧!可惜了这把好剑呐!”顾君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冲着少年幸灾乐祸的笑着。
少年又使劲拔了几下,还是没能拔出来。
“小屁孩,爷是真饿得不行,又没钱,没有办法才偷,日后有机会,我定当会补偿那对恩人。”顾君说道。
“狡辩!”少年咬牙切齿。
“嘿!我说你这个小屁孩,怎么油盐不进的,信不信我替你们家大人教育教育你?”顾君插着腰说道。
少年气的眼睛都红了,“我才不是小屁孩!”
放弃手中的长剑,从袖中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顾君扫了一眼上面的光泽,眼里的玩弄收起了几分。
好家伙,还淬毒。
眼看着匕首直直的朝着自己的面门飞射过来,顾君的手慢慢摸上了腰际。
“十七!住手!”另一把匕首从顾君的侧面飞射过来,打掉了飞扑过来的毒匕首,插入了墙壁之中。
顾君放下手,侧头看上去。
然后,她犯病了。
这个如神祗一般的男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高,很高,能比一米七的顾君还高一个头,起码身高一米九五。
一根青玉钗挽起墨黑的长发,顺着宽厚的肩膀发倾泻而下,剑眉下是一对细长柔情的桃花眼,一不小心就会无法自拔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此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严肃。
稳重的气质,搭配完美的五官,挺拔结实的身材,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枝梨花压海棠啊!
等等,一枝梨花压海棠是什么鬼?啊呸!
“三哥!你干嘛护这小贼?他刚刚偷东西你难道没看到吗?”少年生气的说道。
“他刚刚也说了,他没钱,饿了,日后有钱,定会补偿。”男人温软如玉的声音响起。
“这种谎话你都信。”少年说道。
男人默默一笑,走近顾君,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你拿着这个先解决温饱问题,但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学门手艺,日后也好混口饭吃。”
顾君一怔,拿过银子,忽而道:“公子姓甚名谁?今年贵庚?家在哪里?有几口人?可曾娶亲?”
少年怒道:“你这小贼问那么多做什么!拿了银子就赶紧滚!”
“十七,不得无礼!”
“哼!”少年冷哼一声,生气的走到一边。
“若是小公子日后想要补偿,到南山王府找我就行。”男人说道。
顾君心一紧,“你是南山王殷无渊?”
殷无渊一怔,正准备应下,那小道士却突然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大腿!
“你这小贼!找死!”
顾君开始嚎啕大哭:“王爷啊!我一人孤苦无依四处漂泊,求求您收留小的吧,小的做牛做马都愿意,只要您能给小的一口饭吃就成啊,您大慈大悲,您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您普度众生……”
“你这小贼在这里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殷洋忍无可忍,一脚踹上了顾君的屁股,结果没把顾君踹开,倒是越抱越紧了。
还别说,这腿,真不错!
“你跟我回王府吧。”殷无渊实在无法挣脱,只好作罢。
“哈哈哈,谢谢谢谢,谢谢王爷,王爷大恩大德,小的这辈子没齿难忘。”顾君赶紧站起身来,一秒收回了眼泪。
“狗腿。”殷洋低声嘀咕道。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顾君翻了个白眼。
殷无渊略微勾起了嘴角,走到墙边,一把拔起了墙里的长剑,扔给了殷洋。
这小道士,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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