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中
苍山,远在富饶的北方。是人帝风伯掌管之境。
那年那时,正值荷月,恰逢栀子花开。
雪引筝和木栀琴背靠栀子树,盘腿而坐,巧来二人都是弱冠之年。
雪引筝伸手轻抚琴,琴声灵动九天。
木栀琴闭眼静坐,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敲打着节奏。
琴声起,丛林里的草木生灵闻声赶来,围着二人,闭眼而卧。
这琴,被雪引筝与木栀琴唤为“于归”,取自“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其一意为:琴似携手之人,一生只予一人所奏,而后赐予他人即为嫁他人之手。
其二意为,遮盖这琴本身的“荣光”。
琴是风伯赐于雪引筝的,而造琴者却是“三皇五帝”中“三皇”之一的伏羲上神。
所以,此琴又唤伏羲琴或伏羲玉琴。
古书有传曰:伏羲琴是伏羲上神以玉石加天蚕丝所制出的乐器,形似古琴,泛著柔和的白色光芒,其琴音能使人心感到宁静祥和,甚至能够净化被沾染的心灵。据说拥有能支配万物心灵之神秘力量。
既便它是如此出生,那又如何?即便它有如此神力,那又如何?伏羲上神死了,神倒下了。几千年过去了,能抚它、懂它的人已经去了。
强大的神都做不到的永久,它只是一把琴,又怎能做到永久不灭。它的神力,早在它主人逝去的那天,便消失了。
几千年来,它只是一把琴。一把与世间所有琴都无异的古琴。
琴声停,草木生灵退去,皆愿安得始终。
木栀琴睁开双眼,侧头靠在雪引筝的肩上。
苦笑道:“引筝,苍山也好,刃雪城也罢,终究是容不得我们。”
雪引筝也侧头轻靠在木栀琴的头上。
不屑道:“容不得,弃了便可。栀琴,我们去寻别处,寻一处能容你我二人弹琴听琴的地方。”
木栀琴伸出右手握住雪引筝的左手,颔首道:“君心似我心。”
雪引筝稍稍正坐,木栀琴也坐直了身子。
雪引筝转头,伸手去抚摸木栀琴的脸颊,擦拭他眼角的泪痕。
温柔的问道:“东方有一仙境,名为破晓之地。听说,那里只容无家可归的人,我们可以去那儿,度余生。你可愿意?”
木栀琴用力握住雪引筝在自己脸颊的手。
深情道:“只要你不弃我,我愿随你去任何地方。哪怕是天上极乐国,哪怕是十八层地狱,只要有你,我都愿去。”
雪引筝微微一笑,道“好,愿你我二人,此生此,倾心安之。”
说罢,二人相吻而抱。
回忆结束
雪引筝独坐院中石桌前,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不由鼻尖一酸,泪水出了眼眶,再也止不住了。
雪引筝落泪痛哭,将头埋在琴身上,久久不能平静。
泪水打湿了木栀琴写上字的帕子,眼泪模糊了字迹,也模糊了雪引筝的眼睛。
院门口,麓子墨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叹息。
心道:本还想着,再能听雪引筝弹一曲,现在看来,这辈子再无可能了。活一辈子,若能有一人相知相伴,足矣。人是如此,妖是如此,魑魅魍魉亦是如此,就连仙也是。辛苦活一世,却连心上人都护不住,这种无力感,真是够扎心的。
麓子墨站在门外,许久未进。
渐渐的,雪引筝的心情平复了。缓缓抬头,脸上的泪痕,任由风吹干。
待雪引筝完全平静下来,麓子墨才敲门而入。
麓子墨径直走到石桌前,向雪引筝行礼。未得允许,就直接坐到了雪引筝的对面。
一脸正色,问道:“雪二公子,可还记得小仙?
雪引筝皱了皱眉,眯眯眼睛,小声道:“记得,鹿仙儿麓子墨……先生。”
麓子墨松了一口气,笑道:“难得,二公子还记得。”
这次雪引筝并未接话。
麓子墨顿了顿,继续道:“说来,五年前苍山一别后,你我就再未见过了。”
雪引筝低下了头,深叹了口气,道:“是啊,都五年了。”
麓子墨见状,又瞧了瞧他的臂膀,摇了摇头。
轻声道:“看来,二公子这些年来,过的并不如意。”
雪引筝不理会他,自顾自道道:“那日,我见到木栀灵了,他自称是你弟弟,是怎么回事?”
麓子墨盯着石桌上的古琴,不语。
片刻,才道:“他现在名叫麓子栩。”
雪引筝吸了口气,压压火气,道:“好,麓子栩与你,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风氏一族将木氏一族连根拔起,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木栀……麓子栩是怎么活下来的?”
麓子墨不以为然。
“自然我救的。”
雪引筝猛然站起,大喊道:“怎么可能!那日我听到消息,一时间派人去救了,除了我刃雪城的人再无人敢出手,而且大火连烧,你又怎会救到人!”
麓子墨看看他,摇了摇头,无奈道:“如果我说,我是在风氏灭族之前救的人,你……信吗?”
雪引筝睁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惊问道:“之前?你……谁给的消息?”
麓子墨起身,将雪引筝扶回石凳上坐好。
自己又回到位置做好。
才道:“仙帝思修。”
雪引筝大惊:“仙帝?!”
麓子墨伸手向下扇扇,示意他不要激动,缓缓道:“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仙帝可是梦中仙呐,早料到,有问题吗?”
此时的雪引筝被一大堆突如其来的消息轰炸的快要疯了。
向前扑了一下,问道:“他为什么要救木氏,而且为什么只救木栀灵?!”
“这世间,凡事都讲究一个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一切都会被毁灭。木氏被灭,单剩一个刃雪城又能做得了什么。此后,风氏便可一手遮天。于破晓之地、于安澜之海、于月出之泽,都不是件好事。若能留一种子,待他日成长起来,便能恢复这平衡。”说罢麓子墨轻拨了一下古琴。
古琴并没有发出声音。
麓子墨皱了皱眉。
雪引筝苦笑道:“哑了,被毁了,再也不能弹了。”
麓子墨心道:此话有深意啊,一:琴哑了,不能弹了;二:手没了,再也不能弹了;三:听琴的人没了,不会再弹了。
雪引筝继续道:“所以,你们救了木栀灵……”
麓子墨轻咳一声,反问道:“不然呢,木栀琴吗?这世间最不需要的就是废物。”
雪引筝怒道:“闭嘴!他不是!”
麓子墨冷笑一声,道:“别说他是,你也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想怎样,又能怎样!”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将雪引筝的火气全都扑灭了。
雪引筝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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