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臻本来还笑着的表情瞬间一僵,她身上的那个黑影见状不对,正欲逃走,只见张归乾随手一捞,就将那团黑影化作的灰雾捏在了手心。
崔梦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那团灰雾在张归乾的手心里不停地挣扎,但怎么都逃脱不得。
荆臻此时的表情也不再僵硬了,她紧皱着眉,绷着一张俏脸,似是对那黑影恨得咬牙切齿一般,许久才向张归乾道谢道,“多谢张先生解惑,我就奇怪,不过是以血换血的禁术罢了,怎么会让我连着这么多天都虚弱下来,原来不是以血换血,而是血魇咒这样的邪术!”
张归乾见崔梦晓听得懵懂,便轻声道,“以血换血虽也是禁术,但对施法者的伤害不大,只是效果没那么好罢了,而血魇咒……虽能将濒死之人救活过来,但是会一直吞噬施法者的血肉精·气,直到施法者枯竭而亡……而且,施法者死后,血魇咒还会继续祸害被救活的人,因此才会被列为禁术,就算是邪门中人,也不敢轻易使用此法。”
崔梦晓点了点头,这才明了为何荆臻会如此生气,那黑影被揭穿时为何会选择逃走了。
毕竟这血魇咒可不只是吞噬施法者的精·气神,它还会继续吞噬被救者的精·气血肉,荆臻宁愿牺牲自己都要救回她弟弟,可是这血魇咒却要连她弟弟都害死,也怪不得她会如此怒不可遏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敲了敲包间的门,有序的将荆臻点的菜一一端了上来,出去之时,又贴心的帮她们将门给掩上。
荆臻见有人进来了,不好继续发作,她不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平缓下自己的怒气。
“多谢张先生了,今天若不是有您指点,只怕我还会继续被这欺主的鬼物给蒙骗了过去。”
张归乾闻言看了荆臻许久,面上神情似有一丝哀痛,但只不过是瞬间,他的表情就又恢复了平常,淡淡道,“你阴山派留存不易,又无长辈指点,以后还是莫信这些谗言鬼话的好。”
荆臻听了张归乾此言,不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她心潮起伏,差点就控制不住发声问他,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
“阴山派?”崔梦晓见张归乾揭露了荆臻的身份,不由皱眉仔细思索了一下,这才想起张归乾和自己说过这个门派。
阴山派弟子数量稀少,又因修炼方式过于邪气,所以被众多名门正派抵触,但她实在没有想到,荆臻竟然会是阴山派的后人……
“十多年前,我曾与贵门派的邱长老有过一面之缘,他与我说起,阴山派门人凋零,若我日后见了阴山派的弟子,如秉性纯良的话,便提携一把。”
张归乾声音里有些叹息,阴山派当年被玄清神宫的长老所报复,携众多道门弟子前去讨伐,他赶到之时,只来得及见邱长老的最后一面……
邱长老逝世之时,告诉他,但凡阴山派门下的弟子,皆戴有阴山派的信物,而他今日一见荆臻,便发现她手上手上戴的那个戒指,正是阴山派的信物。
故人所托,他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荆臻误入歧途。
荆臻听张归乾说起邱长老,不由眼前一亮,瞬间又黯淡了下去,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邱长老已经故去多年了呢……
而且,自玄清神宫讨伐他们阴山派之后,他们阴山派门下的弟子,便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若不是她自小和弟弟寄住在别人名下,只怕玄清神宫那边也不会放过自己……
只是,这男子虽气度不凡,但是看着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他十几年前的时候岂不是才只有十岁?
荆臻看着张归乾,见他脸上表情从容淡定,又识得自己身上的信物,不由信了他几分,低声道,“你所说的,我都知道了……以后,我再不会误入歧途了,多谢。”
阴山派如今式微,若连她也步入歧途,只怕死去的那些门人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
张归乾言尽于此,若荆臻听了他的话,好好修炼阴山派的法术,将阴山派发扬光大,那是她的造化,若她还是一意孤行,要修炼邪术,日后自有她的苦头吃。
“这是你的鬼奴,我无权处置。”
张归乾说着,将手里的那团黑气放在了荆臻的面前。
这鬼物迷惑乱主,实在不是良善之辈,但他若是随意处置了荆臻的鬼奴,只怕荆臻会遭到反噬,身受重伤。
荆臻接过了鬼雾,又向张归乾道了声谢,以这男子的本事,湮灭这鬼物对他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竟然没有直接灭了这鬼物,实在是让她惊讶,她是这鬼物的主人,若这鬼物死于外人之手,她也会受到重创。
思及此,荆臻心里不免也有些感激,她深深的看了张归乾一眼,目光里满是敬意。
张归乾却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让人多感激的事情,毕竟,告诫荆臻那是血魇咒,这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因此他并未再多关注荆臻,只是垂头看了一眼自己震动的手机,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张归乾就站起了身,向崔梦晓道,“梦晓,我这里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和荆小姐好好聊。”
崔梦晓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她心里虽还是有些疑惑张归乾怎会认识阴山派的长老,但是既然他没有告诉自己,那她也不好再去相问,还是等日后的哪天,张归乾想告诉她了再说吧!
荆臻见张归乾走了,压力顿时小了不少,她微微吐了口气,问道,“梦晓,不知道你师傅,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呢?”
崔梦晓摇了摇头,面上略有为难,“这个,我也不知道……师傅说我们无门无派,上面并没有祖师爷,他教给我的那些符咒道法,也没有规律章法,多是利于女子修炼的而已。”
荆臻闻言,知道崔梦晓没有骗自己,不由感叹了一句,“你师傅他,真是个高人……”
崔梦晓也觉得自家师傅厉害,现在听荆臻这么夸张归乾,不由与有荣焉的道,“那是,我师傅他,自然是厉害的。”
荆臻面上露了个勉强的笑容,垂着眼眸似乎在斟酌着什么,许久,她才开口。
“你师傅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阴山派的后人,但是,当年阴山派被剿灭之时,门派里的长老便让我们残留的弟子立誓,以后万不可在人前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免得惹来杀身之祸……若不是为了救我弟弟,当时我也不会被那鬼影给迷惑,差点动用了禁术。”
荆臻夹了几口菜放嘴里,虽然现在她吃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但是将自己心底掩埋了许久的秘密一说出来,立马觉得好过了不少。
崔梦晓这才明白为何早上她质问荆臻为何要杀人的时候,荆臻说她不懂了……
她虽父母早亡,但至少还有爷爷的陪伴,可是荆臻当年才不到十岁,目睹自己所在的门派被人剿灭,那份悲痛,又有谁能知道?
更何况,荆臻一人带着弟弟,在别人那里寄住,又能得多少温情?她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带着弟弟,只怕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将弟弟拉扯大了,弟弟却又得了绝症……
荆臻背负了这么多的东西,现在终于都说了出来,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你算是一个……如今我要带我弟弟去寻找祝由科的门人了,以后的话,有缘再会吧。”
荆臻说着,冲崔梦晓笑了笑,原本饱满的脸蛋现在不仅瘦削出了尖下巴,还满是憔悴和沧桑,看起来竟比以前老了十岁。
崔梦晓其实也猜到了荆臻要离开这里,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因此低低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二人沉默的吃着桌上的菜,气氛分外压抑,荆臻没吃几口便停了筷子,她用纸巾擦了擦嘴,低声道,“你要小心茶馆的幕后老板……”
崔梦晓听荆臻提起素缘茶馆那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幕后老板,不由一愣。
“当年,茶馆内的茶艺师人数是够用的,但是幕后老板却给我发了信息,让我在网上招人,说如果有一个名叫崔梦晓的年轻女子来应聘的话,一定要将她留下……所以当时我才会让你入职。”
荆臻说到这里,面上有隐忍之色,“这些年,我也曾有意无意的试探过你,却发现,你真的不认识茶馆的老板。”
崔梦晓皱着眉,虽然心里对荆臻曾经试探过自己的事情感到有点不舒服,但是毕竟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熟,生气实在是没有必要,因此她将心里的那一小点不舒服给压了下去,问道,“荆臻姐,你见过茶馆的老板吗?他当年为何要让我入职?”
荆臻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从未见过茶馆的那位幕后老板,他与我向来是网上联系的,茶馆里的其他人,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崔梦晓抿紧了嘴巴,眉头皱得死紧,她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茶馆老板的青眼,竟让他特意吩咐荆臻,将自己招到茶馆里来。
荆臻将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因此低声和崔梦晓道了别,手里扬起一张燃烧的符纸,瞬间就消失在了包间里面。
荆臻前脚才刚离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便不客气的推开了包间的门,涌了进来,他们见包间里面只坐了崔梦晓一个人,不由凶神恶煞的问道,“小妞,还有一个人呢?她去哪里了?”
崔梦晓心里不忿,荆臻离开的事情本就让她心情抑郁,现在这些人还这么不客气,她淡淡道,“你们没有看到吗?另一个人,不就坐在我旁边吗?”
她说话的瞬间,白泠就出现在了包间里面,眯着眼睛满是冷意的看着那群大汉。
“你这个小贱·人还会变戏法?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那群汉子为首的中年男子闻言不由大怒,舒展着筋骨就要向崔梦晓扑过去。
白泠冷笑一声,这些人当她是死的不成?竟然越过她就想要去欺负崔梦晓!
她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那一大群汉子撂翻在地,见他们一个个都摔得鼻青脸肿,昂了昂脑袋,冷笑道,“她是我罩的!你们找的人不在这里,还不快滚?”
那群大汉知道白泠不是常人,不然正常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一瞬间就把他们打翻在地?他们心里顿时就有了些敬畏,瑟瑟缩缩的爬起来,一脸恐惧的看着白泠,想要逃跑但是一想起老板说的话,又不敢走了。
“你们……别太过分了,那女子骗了我们老板几十万,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还是把那女子的下落告诉我们……”
崔梦晓见那汉子说的可怜,心里也有些疑惑荆臻要那么多钱干嘛……后来,她想起荆臻那个得了重病的弟弟,只怕每天的化疗费都不便宜,也就不怪乎要去骗钱了……
她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之时,那为首的大汉却接了个电话,他的神情瞬间就变了,应了几声之后便挂了电话,对崔梦晓的脸色也好了不少,“算了,我们老板刚刚来电话说,你朋友已经把那些钱还了……我们走吧!”
他摆了摆手,领着那一群虬壮的汉子瞬间就走了个干净。
崔梦晓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叹息了一声,知道肯定是荆臻怕她走了这些人来找自己麻烦,便善了后,但心里还是有些枉然,心情说不出来的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