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的秋风吹遍了大地,从北境一路南下,抵达俞江,白绍恭攻城略地战无不胜,大有称霸中原的气势。
白绍恭踌躇满志,对攻下飖飔城设计了几种方案,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夜色深沉,营帐内灯火通明,得知戈曼剌不日将举兵攻打飖飔城,白绍恭也不甘落后,连夜召集心腹将领共商对策。
“启禀王爷,墨阳王麾下楚将军请见!”账外站哨的士兵禀报到。
诸将领面面相觑,商谈的事情戛然而止,白绍恭沉声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唯楚将军一人!”
“楚恨一人?”白绍恭右手边的骑兵上将朱广难以置信的说到,“竟能无声无息的来到主帅帐前?”
墨阳王座下三军统帅楚恨乃是一个杀伐果断,行踪诡秘的人,据传只要有楚恨押阵,就没有打不胜的仗,不过真正见过楚恨的人极少,因他一般都在幕后运筹帷幄,且墨阳王手下的刺客都归他管,是为黑煞的当家人。
“请他进来!”既然人家有本事避过众人却还是依礼请见,白绍恭没有不见的道理。
忽地一阵风吹来,扬起地上的沙子一起吹进了帐中,几人皆自主的抬袖遮住了风沙,再放下帐内的灯火也全都熄灭了,只见一个人影立在当中。
“王爷有令,请襄王退居俞江,不得再往前一步!”雌雄莫辩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寒气。
楚恨虽然名声响亮,那墨阳王也确实是不好惹的主,可这些也都是血性男儿,只知沙场铁血,哪里容得人随意指使,何况对方还只是墨阳王的下属,如此趾高气扬的命令与墨阳王地位相当的襄王,这怎么也忍不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字还没说出口,杨都尉就感觉脖子处一热,伸手一摸却是自己滚烫的热血,瞪着双眼的头颅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楚恨声调依旧没变,“王爷应该不介意我处置这个多嘴的东西吧?”
白绍恭根本都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就瞬间要了杨都尉的命,一时间也有些被震住了,其余几位将领更不必说,全都成了哑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先出去。”白绍恭低声命令道,他可不想这里面的其他人再因为什么举动丢了性命!
“墨阳王此举何意?”白绍恭也不是那么没有见识的人,当下便稳住了心神。
“襄王应该还记得当初和我家王爷的约定吧?”楚恨始终逆光而站,辨不清他的模样,“永生永世不得离开北境,襄王如今已经违约,我家王爷特意命我前来提醒襄王。”
白绍恭眉睫一跳,想起十几年前的那场皇位争夺战。
皇帝驾崩,依风国礼制实行冰葬,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从飖飔城的西武门出发,一路往北,去到皇家陵地藏雪山,由于先帝去世得突然,并没有留下传位的遗诏,究竟是扶植皇后的嫡子墨阳王上位,还是扶植先帝最宠爱的靖王上位大臣们都吵个不停,至于他这个没有靠山的襄王自然没有人在意。
两方势力相互较着劲,四大家族也互相试探,企图拉拢对方,在如此情况下,终也平平安安的抵达了藏雪山。
藏雪山常年飞雪,气候阴冷,山间一条蜿蜒的小河在如此极端的天气下竟然没有结冰,依旧潺潺的流动着,在山腰的一个拐角处形成一个巨大的寒潭,深不见底。皇室陵寝则就在这寒潭旁边的冰洞里,因为风国人相信人是不会死的,只是陷入了沉睡,只要保住肉身不坏,终有一天会醒来,获得永生。
紧靠冰洞的地方修了一排整齐的房子,主要用于送葬的贵族居住,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则依山势建造了一座行宫,尽管地势险要,行宫还是打造的极尽奢华,雕梁画栋,巧夺天工,而行宫内密布着输送暖气的管道,令室内温暖如春,丝毫也不受外边极寒天气的影响。
而先帝的遗体则安放在地底的冰窖里,待吉日一到便转入冰洞中。
藏雪山虽然寒冷难耐,不过山顶有一大片的梅花林,红艳艳似火,在雪白的天地间格外的引人瞩目,雨顼陪着已经怀有身孕的妻子缓步走在上山的小道上。
“若不是国丧依制必须要随驾,这个时候我真不愿意带你来这儿。”雨顼替妻子紧了紧狐皮大氅,握住她尚算温暖的手,一脸温情的说到,“这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坏了我的小少爷。”
“怎么,只在意小少爷,我这个做妻子的就不管啦?”雨夫人面容秀丽,浑身透露着温暖和煦的气质,与从容静和的雨顼很是相配。
“这不是你非得要去看红梅吗?”雨顼揽住妻子的肩,玩笑到,“我当你不怕冷。”
雨夫人浅浅一笑,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山上走去。
“不知道云儿在家有没有哭闹。”雨夫人又想起留在家中的女儿,临行时又哭又闹,拽着她的衣角不肯撒手。
“家里仆人那么多,你就别操心了。”雨顼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眉宇间藏着些抹不散的愁云。
雨夫人了然的没有多问,陛下一去,皇位空悬,两方势力都卯足了劲儿,神农门和神钰府支持墨阳王,而神机府和神隐门则想扶持靖王,只因靖王的生母淑妃出自姬府,而神隐门的乐音又一向与姬孺塰私交甚密,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涌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与陡峭的山路不同,藏雪山的山顶十分平整,仿佛有人刻意修葺过,皑皑白雪覆了厚厚一层,雨顼足下一动,便带着妻子飞到了避风的亭子里,这个亭子本也是为欣赏梅雪之景而特意建的,因此亭子四周全是将开未开的梅花。
雨顼把搭在臂上的绒毛毡子铺在石凳上,这才扶着妻子坐下,又替她拢紧里衣服,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暖手炉,其实天气很好,微微有些阳光,而且没有风,并不觉得特别冷。
雨夫人满足的微笑着,自己的丈夫从来都是这么细心又体贴。
“再等几个月我的小少爷就要跟我见面啦。”雨顼双手放在妻子的肚子上,充满希冀的紧贴着妻子的肚子,本是一幅温暖幸福的画面,却忽然一阵破空之声,一支利箭穿过了她的胸口。点点鲜血滴落在纯白的狐皮上,仿佛红色的梅花,雨夫人满眼泪光,口中被血液灌满,没说出半个字便合上了眼睛。
“夫人!夫人!”这突来的变故令雨顼几近癫狂,目眦欲裂的看向来箭的方向,正看见握着长弓胡乱动作的白黎墨从山顶往下坠去,悬崖下面是寒冷刺骨的冰河。
墨阳王的意外掩盖了雨夫人一尸两命的惨死,大家都为王爷哀痛,准备墨阳王的丧仪,而雨顼只得夜夜抱着妻子的尸体悲痛欲绝,他不知发生了何事,他的妻子还有孩子就这么突然的死在了自己眼前,而那凶手也已经意外坠河身亡,他连报仇都不知道找谁。这满腔的悲愤郁结难舒,他恨不得劈开墨阳王的冰棺,将他的尸体凌迟一遍!
“雨兄,节哀顺变。”允珏弘看着搂着雨夫人不肯放手的雨顼劝慰到,“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嫂子入土为安吧。”
雨顼红着一双眼睛望着地面,忽然猛的站了起来,往外跑去。
“雨兄,你去哪儿!”允珏弘将雨夫人的尸体扶正,赶紧追了出去。
“你找乐门主干什么?”
雨顼在乐音的门前停下了脚步,“神隐门世代侍奉神明,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妻儿吧。”
“你是想……”允珏弘话尚未说完,就听房间里传出说话的声音。
“小音,此计果然秒,神不知鬼不觉就杀死了墨阳王,如今帝位已是我等的囊中之物了。”是姬孺塰的声音。
“可是,我很不安。”乐音声音有些飘忽,似乎心绪不宁,“雨夫人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似乎是有人制止了她。
“这只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这大冷天的雨顼他们夫妇还会上山顶,何况是墨阳王放的箭,根本不能把账算在我们头上。”
“可是我命人把新剥的雪貂皮送给了墨阳王,又告诉他山顶有雪貂兽诱他上山的,那寒翼兽最喜血腥味,全都爬到他肩上这才导致他重心不稳射偏了箭,坠下山崖的。”
雨顼听到此处已是愤怒至极,牙关被他咬得“嚓嚓”响,一脚踹开了房门,屋子里的两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乐音本就理亏,此刻看到雨顼更说不出话来,姬孺塰挡在乐音身前,全身都警戒起来。
“原来是你!”这四个字仿佛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样,满满当当的愤懑之意。
“雨顼,你不要乱来!”姬孺塰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拳头和充满杀意的眼神,不自觉的护着乐音后退了几步,“国丧期间禁止狩猎,墨阳王无视法规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这件事绝不是乐门主的错!”
“难道不是你们挑唆诱导的吗?”焚身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烧成灰烬,相依相伴的妻子,还未出生的孩子就这么死在他们的阴谋算计之中,他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怒!
双拳生风,避开姬孺塰的防护向乐音的面门袭去,姬孺塰双手握住他的拳头,铁拳堪堪停在乐音的眼前,距离她的鼻子只差毫厘,拳风震起她的头发,一双美目含泪,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双方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允珏弘连拉带拽的拖走了雨顼,尽管迫于皇权压力以及姬孺塰的维护,雨顼没办法找乐音报仇,但这件事情也成为了农祭两家最深的隔阂,雨顼也时时刻刻计划着报仇这件事。
由于墨阳王身故,皇位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白旌头上,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在藏雪山的行宫里草草举办了登基大典,打算将白黎墨同先帝一起葬入冰洞,由于两人的生辰八字不同,神隐门乐音又重新测算了入殡的日子,如此又在藏雪山耽搁了半月。
从头到尾,襄王都像一个局外人,也正是因为他不受重视,所以才能侥幸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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