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成扭开门锁,推开大门,发现客厅很暗没开灯,换鞋的功夫,叫一声,“小小。”没回音,侧耳一听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他下意识看向鞋架,却发现拖鞋摆在架上,她的帆布鞋却不见了。心一惊,这孩子走了?忙趿着拖鞋进屋,挨个房间开了灯,看一圈,心忽就一落,她的背包也不见了,真的走了。
楚天成趿拉着拖鞋,茫然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头枕着沙发背,小臂搭在额头上,深深叹口气,心里空落得有些难受。原以为家里有人等,让他归心似箭。可赶回来才发现,原来空空荡荡的,还是一个人。一下连胃口都没了,一肚子苦水。
门锁啪嗒响一声,接着被扣拢。楚天成一惊,坐直了身子,玄关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小小?!”楚天成试探地叫一声。
“哎呀,哥哥已经回来了啊。”苏小小边换鞋边应。
楚天成喜得忙站起来,快步迎过去,就看见那孩子手里拎个外卖袋正往餐桌上放。
“你去买晚餐了?”
“嗯。”苏小小一丝不好意思,回屋去放背包,“天成哥,你怎么把家里的灯全打开了?”
“找东西。”楚天成一时局促。
“你找什么啊?都找到卫生间里去了?”苏小小顺手把灯都关了,也不嫌费电。
“……”
苏小小没在意,看着跟过来的他,一丝愧意,本想献宝,如今连草也献不出手了,“我本来做了几样菜,结果一尝味道……”小丫头撇一下嘴,实在太不尽如人意了,“我怕你嫌不好吃,想起你家离杨氏近,就去买了几样小食。”
楚天成心尖一热,“怎么会嫌你做的不好吃,就吃你做的,在哪儿呢?”
苏小小闻言,抿嘴笑,“都在厨房呢。”
楚天成拉了小小抬步就往厨房走,果见料理台上摆了三碟菜,可能是炒久了的缘故,没看出什么菜色。天成心里却甜得腻,这孩子还是头一次做菜给他吃呢,忙拿了筷子夹起来尝,那孩子在一旁老老实实等他评判,一脸忐忑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的小夕等着他检查作业,看得他心头又是一暖。
“蒜薹回锅肉?”
“嗯。”苏小小都没敢问好吃吗,她放了郫县豆瓣酱又加了盐,咸了。
“好吃。肉炒得焦,反而香。”
“……”那是因为炒糊了。
“雪菜焖黄鱼?”
“这你也认得?”苏小小吃惊,鱼下油锅煎的时候被她多翻了几铲子,和着雪菜再一炖,肉就散了,快成鱼糜了。
“好吃,鱼骨都不用挑了,一抖就出来。”
“……”这和好吃有关系吗?
楚天再去夹下一道菜,这个难度有点大了,黑绿黑绿的一团,却看不出来是什么蔬菜。夹一筷子尝了尝,猜着了,“茼蒿?”
“嗯。”苏小小高兴地点头,都忘记这是品菜,不是猜菜。总算把刚才受的打击找回来一些。她原本听见他要加班,心里还几分欣喜,表现机会来了,这几天在他这白吃白喝有些过意不去。趁他回来晚,给他个惊喜,让他进门也能吃口热乎饭菜。可哪里知道没有金刚钻硬揽瓷器活的下场会如此惨烈,好端端的菜就这样惨死刀下,也算是命运不济。无奈,还是消财免灾吧,稳妥之道,外卖。
楚天成将菜重新热一热,一样一样摆上桌,盛了饭两人吃。他将外卖夹给苏小小,自己却吃着她的菜。小小一看明白了,一挡他筷子,“别吃了,一起吃外卖。”
“挺好吃的,很下饭。”
那么咸,能不下饭嘛。苏小小苦着一张脸,“做饭这事看起来也得有天赋。”
“不用会做,会吃就行。”楚天成溺爱地掐掐她的脸蛋,傻丫头,能看到你就高兴,弄什么菜啊,多余。
苏小小倒十分过意不去,岔开个话题,“哥哥今天怎么加班?”
楚天成闻言便说了关于患儿的这次手术会诊,提了提他的想法,苏小小听得很入神,寻思半天,“天成哥,机械上有一种结构,是用纤维编织成的细网管,从空洞穿入后,两侧可展开,如雨伞,夹合在空洞边缘,如果你能用医用材料编织出这样一个的机构,说不定可以实现封堵。”
“是吗?”楚天成万分惊讶,“你能给我看看这样的机构吗?”
“那借你的笔记本一用,我上网帮你搜出来。”
楚天成听闻忙进书房取了笔记本。苏小小盘腿坐到沙发上,帮他搜索结构图片,又怕他不太懂,干脆在Youtube上下了动态视频,仔细讲解给他听。楚天成越看眼睛越亮,这个想法真是太奇妙了,如果成功,将是一项重大外快手术创新,省时省力,而且效果比缝合好上数倍。果真知识需要融会贯通。他在德国留学时,医学院常举办学术交流会,请的专家往往涉及多个领域,甚至艺术,他的导师当时就说过,交叉学科带来的技术革命前途不可限量。
“只可惜,这个结构目前只在工业上有应用,要纯手工编织这样一个微小的机构,怕是有些不太可能。”苏小小遗憾地感慨。
楚天成笑,晃晃自己的手,“不会比缝合毛细血管难的。我明天想办法做一个,多试几种纤维,掌握夹合力度。”
苏小小惊羡,一把拉过他的手,翻来覆去细细瞧,“人家常说心灵手巧,哥哥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会生了这样一双巧手?!”
被小小软软的指腹触及,掌心传来一阵阵酥酥麻麻的痒,弄得楚天成坏心思地倾身过去,将她堵在沙发靠背上,“你勾引我的。”
苏小小一愣,勾*引?还没来得及申辩就被他封了口,楚天成伸手绕到她脖颈后托牢,吻得专注又用力。
这是谁在勾*引谁?
*
酒吧里昏黄暗淡的灯光下,严樾松了袖扣,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一些,看着对面的安如。
“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
“如果你不感兴趣又怎么会约我见面?”安如冷冷一笑,“严先生是个聪明人,懂得各取所需。”
严樾收回目光,低垂眼帘,像在专心听着怀旧的老歌曲。没有那丫头唱得好,她的嗓子是天生的好声线,如Romanee Conti的葡萄酒,醉人心脾。她说从没学过声乐,却对转承换气这些技巧拿捏到位。加之她的歌曲总透出一种特殊的韵味,像经历了岁月的沉积,包裹着厚重的情感,却不迸发,而是一点一滴,厚积薄发,越品越醉,销魂蚀骨。有时候他也奇怪,一个小姑娘,没经历过什么事,怎么就能将世事无常的感伤演绎得如此深切?
“你应该了解楚大夫,”严樾端起酒杯浅尝一口,“他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或者比较在意什么?个性如何?”
“他的事业。”安如想了想,“他个性比较执拗,认准了,很难回头。”
“事业?这个我帮不了你。”
“但如果让他知道苏小小不爱他,会对他打击很大。”
严樾冷哼一声,谁又能免俗?“那就找个机会让他们知道谁也不爱谁。”
“也许天成没那么好糊弄的。”
“安大夫想动点真格的?”严樾一挑眉,这个女人的妒忌心与赵芝枚伯仲之间。
安如瞥一眼戏谑的严樾,“你难道认为苏小小就好糊弄吗?若是离间计失败了,恐怕两人感情更会如胶似漆。”
严樾晃了晃指间的酒杯,“你不怕他将来知道了会恨你?”
恨?她考虑不了那么长远。她只知道如果现在不将他们分开,心里的妒火都能将她的心焚为灰烬。“恨又如何?还能比现在更痛吗?”
严樾若有所思,是的,恨又如何?还能比从此失去她更痛吗?“我不可能帮你赢回他的心,但可以想办法让他远离小小,以后就得看安大夫自己的本事了。”
安如一惊,定定看着他,“什么时候?”
“会有机会,最好的猎人是最有耐心的猎人,安大夫应该学会忍耐。”严樾举起酒杯示意安如。
安如缓缓端起酒杯,迎上他酒杯的磕碰。
“希望合作顺利!”严樾一口喝净。
安如没说话只浅浅一口酒,这个苏小小究竟哪里特别,让眼前的男人也会如此在意?如果说楚天成喜欢她是因为过去的影子,这个男人喜欢她似乎就毫无道理。他考究的衣着,通身的气派,还有那张中西合璧般英俊的脸,身边怎么可能缺了女人?但换一个角度考虑,也绕是有这样一个人,否则又怎能刺激到楚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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