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序幕(1 / 1)

清晨的N市,天色未明,秋霜尽染。整个城市包裹在厚重的浓雾里,只余街灯闪着一点点萤火虫般的光亮,让平时熟悉的街道变得飘飘渺渺,如梦如幻。一辆黑色卡宴从雾色中钻出来,停在了苏小小家楼下。门开,驾驶座下来的人快速绕到副驾,拉开了车门,一把扶住了急急下车,却立足未稳的女子。可倔强的她却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

“小小……”

“不要叫我!”她怒不可遏,话音颤抖,却斩钉截铁地呵斥,“从今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严樾僵在原处,望着她几乎是跌跌撞撞逃跑的背影,不敢追,直愣愣的目光被挡在了她消失的楼门外。懊恼兜面而来,自己种的苦果,只能自己往肚里咽!

而此刻坐在鼎新酒店高级套房的楚天成,望着眼前满地狼藉的衣裤和身边那个赤裸的背脊,恐惧、震惊、耻辱的战栗感一阵一阵过电一般爬上脊梁,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

一天前,周五,下班刚到家没多久的苏小小被突然登门造访的严樾吓一跳,他笑着递上一份烫金的请柬。

苏小小满腹狐疑地接过来细看,“明天地产业开的酒会,请我去弹钢琴?”

严樾浅淡一笑,“怎么,你不愿意?这次可是我们酒店特聘,待遇丰厚。”

“哼!”苏小小轻拍着手里的请柬,眯缝着眼睛看着他。

不知道为何,严樾微微紧张,干干一笑补充道:“临时不好找人,拿你顶一下。”

苏小小寻思片刻,拿起桌上的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楚天成,试探问一句,“天成哥,明天空吗?”

很快回了一条,“白天门诊,晚上要去参加个酒会。后天一定空,来看你。”

好吧,既然他没空,她闲着也是闲着。还没等她答应,严樾已经眼明手快地将一个纸袋递到她跟前,苏小小就着袋口看一眼,“礼服?”

“对。这次是和五人乐队一起合作,穿正式一点,上次那件是你租的吧,不合身。”严樾将衣服袋放在了茶几上。

苏小小白他一眼,“这件不也是租的,怎么见得就合身?”

严樾一笑,“你试试就知道了。”

苏小小一惊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就替我选了合身的礼服?!”

严樾往沙发上一靠,一笑,“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虽是问句,答案似乎不容置疑。

*

周六,鼎新,三楼宴会厅,欧式风格的装潢处处显出繁缛的奢华。苏小小对装潢并不在意,倒是对宴会大厅里吊着的水晶灯有几分印象,感觉头顶寒灿灿的一片,折射着炫目的光。

她把乐谱架好,调整好裙摆,微微颔首示意开始。大提琴声响起,凄婉而忧伤,她的钢琴倒成了背景配乐。昨晚看到演出曲目表时,她就寻思谁选的曲目?竟然敢用《殇》开场!主办方也欣然接受了?!今晚这开场的气氛沉重的有些窒息。

大厅里多了陆陆续续的人影,一身身精致的礼服,纷纷落落。隐隐的人声嘈杂起来,音乐低处,偶尔也能听见一两声酒杯磕碰的清脆声响。

最先落入苏小小眼帘的是一席藕荷色的长裙,因为站得近,苏小小看清了她的侧脸。她一惊,安如?她怎么会来?这是地产业界的酒会。

安如却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她,目光始终注视着大厅的人群。她站立半刻,突然身姿绰绰地往宴会厅一侧走去。顺着她走的方向向前,苏小小望见了一群人。虽然隔得有点儿远,但她立刻认出了其中一位,心头一颤,楚天成?!身着正装的他,却没系领带,流淌出一股不羁的时尚。他一手插兜,一手握着酒杯,站得随意,却挡不住一股不染俗尘的清贵气。原来这就他口中要来参加的酒会,他还特意邀请了安如作女伴。低沉浑厚的大提琴还在演绎着《殇》,让苏小小心尖一酸,难受得泪都险些掉下来,情一往而“殇”,果真是应景啊。

此刻的楚天成正忙于应付着周苏兴给他介绍的熟人,无暇顾及其他。大多数业界人士对周戈颇为熟识,却完全不认识这位仪表堂堂的年轻后生,因为他们对苏华实业的历史知之甚少。

苏华的前身是一家建材公司,而这家建材公司的创始人却是楚天成的姑父。后来姑父一家移民德国,留了这个产业给楚天成的父亲楚振华。周、楚两家素来交厚,商议共同下海经营,公司正式更名为‘苏华’,各取两人名讳中的一个字。

九年前楚灵犀和周戈恋爱关系破裂,酒驾肇事,弄得一死一伤,楚家才放弃了股权也举家移民德国。楚天成回国后,周总一直想找机会弥补,怎奈天成却总是回避。在他看来,两家恩恩怨怨已成过往,妹妹是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其他东西就如浮云一般。

就在半年前,周总无意中得知周戈工作室的设计师是楚天成的表嫂,便借着这层关系,硬将他塞进了那个工作室当了个挂牌的经理。以往任何活动天成都不出席,这一次周苏兴亲自相邀,推脱不掉,便来了。殊不知这是周苏兴有意为之,此番业界最大的地产会,人脉极广,周总想为他的发展铺路。

苏小小离开的太久,而且年少,对这些事都不甚了解。她只记得儿时的周戈是被天成哥拍着头长大的娃。如今这般健硕,和楚天成站在一起,已经分不出高下。

彼时安如已经走入了那圈人,似乎很快融入进去。隔得那么远,苏小小只能看见两人亲昵的姿态,却听不见谈话,心揪着疼,他们始终就搅在一起。

*

“你怎么来了?”楚天成一丝惊异。

“和凤苑的陈叔带我来的。”安如一笑,“他和我爸说让我多出来走走,扩大点社交圈。”

“哦,老陈啊。他和你爸爸是旧交?”周苏兴寒暄了一句。

“是旧交,很多年的老关系了。”一个哄亮的声音抢先替安如回答了,“当年我的胰腺手术是安院长做的,救了我一条命啊。”

两人一握手谈开了,业务上的话,楚天成也不太感兴趣。

“我没想到在这儿也遇见你。”安如显得很欣喜,蹭到楚天成身边说话,“你怎么来了?”

“我认识周叔。”楚天成淡淡一句,这世道,想见的人,总也见不着,不想见的人却一晃眼就看到。

站在这一大圈熟悉不熟悉的身影里,听着客套疏离的寒暄,楚天成心里想的人却只有小小。周末晚上八点半,那孩子这会儿在干什么?昨晚她发信息寻问他是否空时,他都恨不能推掉这个酒会去找她。自从上次她离开,不是加班,就是出差,接近年末,很多项目在收尾,她忙,成日回个短信都是言简意赅的几个字。

“稍等等,我还在加班。”

“在工厂,听不清,空了再聊。”

“抱歉,出差了,在客户那儿开项目会。”

“哎呀,小组聚餐,忘记和你说了,真对不起,改天我去看哥哥。”

他自己本也忙,好不容得空打个电话,聊着聊着两人都困得睁不开眼,竟然捧着电话睡着了,谁都忘记挂。他现在回想起来,很疑惑当初哪来的勇气,能晾着她的一个月不联系。他特意买了钢琴,就是含蓄地向她提议留下,可那孩子似乎没明白他的用意,他也不敢明说,不敢催,不敢逼,自己劝着自己,耐心些,再等等。

正想着,突觉背景音乐一丝熟悉,这空灵般的曲调分明是苏小小常弹的那首,他喜欢这曲子,怎么都听不够。心一惊,顺着琴声寻找,就看见正在弹奏的她,一身藏蓝的丝绒礼服,衬着她瓷白的肌肤,像定格的油画。很难说是那件晚礼服衬托了她,还是她的身姿让那件礼服变得优雅。

他喜得提步就走,没注意身后的安如匆匆忙忙发了条信息。还未等他走近,一条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严樾立在了钢琴边。楚天成脚步一滞,僵在原地,被随后赶到的安如绕住手臂。

“你干什么去?”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一眼,轻飘飘一句,“哦,严总和苏小小。”司空见惯了的语气。

“你怎么认识他?”楚天成一下就锁了眉头,脸色沉郁。

“见过几次。黑客时代酒吧,苏小小还特意为他唱了支歌,……,哦,对,上次苏小小住心外,他也来探望过。”

周戈也几步跟上来,“哟,那不是严总的相好吗?我说怎么刚才就觉得眼熟……他倒是会讨巧,请个乐队的主弹也肥水不流外人田,难怪这生意做得滴水不漏。”

楚天成攥紧了拳头,绷紧了手臂,心口像堵了块石头,原来她和他关系如此特殊。其实从多少细枝末节里他都可以觉察到,只是他从不愿承认,一次一次绕过去。结果周围的人都明白,只有他还装着糊涂。

他听不见严樾和她耳语什么,但他真真切切看见她笑。

“你怎么回事?整个乐队晾在那儿?”严樾在苏小小耳边低语一句。

苏小小抱歉地笑:“我刚才走神了,弹错了曲子。”她哪里是走神,她是故意的,她就是为了吸引楚天成的注意,她不喜欢看到他和安如在一起。

“赶紧换过来。”严樾轻轻拍拍她袒露的背脊,故作亲昵,因为有人在看,他知道。

大提琴手轻敲一下乐谱架,示意她重新开始,整个乐队进入了久石让的乐曲。

一位姗姗来迟的客人因为刚才那首钢琴独奏,顿时僵在门边,久违的音符几乎浸润了他的眼角。

“老武啊,怎么才来?”周苏兴一眼看到他,忙踱步过去。

“有点事耽搁了。”武达康淡淡道。目光却始终没离开白钢琴后的人,他清楚记得这姑娘,开发区最大的外资企业二期工厂剪彩仪式后,是她陪同他参观的。至今他还保留着那份刊登了他们照片的报纸。

“啊,我今天带你见个故人。”周苏兴一脸笑,“这孩子平时忙,今天特意被我叫来的,你也是个大忙人,见一面不容易。”

周苏兴边说边四下扫一眼,“这群孩子呢?……哦,都在那儿。”

周苏兴引着武达康走过去,招呼一声,“天成,你看看这是谁?”

楚天成一侧目,愣怔一秒,立刻扬起笑脸,“武叔叔!”

武达康却抢先一步迈到他身,拍着他的肩,“这么多年了,总算是回来了。你父母还好吧?”

“好。”

两人寒暄数句后,武达康突然看到一直等在楚天成身边的安如,“这位是?”

楚天成一愣,淡淡一句,“我省院的同事,安大夫。”

“啊……”武达康对这个介绍一时难以适应,因为他心里的答案应该是爱人或女友,他把扬得过高的嘴角往下拉了拉,“你好。”

安如很乖巧地叫一声,“武叔叔好!”

楚天成皱了眉头,他不喜欢她故意表露的热情,好似他带着她见家长的模样。

周戈也乖巧一声:“武叔叔好!”

武达康看着这群孩子,突然有些眼热,都长大了,个个都好……

“老武,”周苏兴已经很少看到他情绪爬上眼角,“抽个空,来家吃个饭,让孩子们也都来,还有海子,小六他们,很多年没聚了,我们越来越等不起了……”话语带着意味深长的感慨。

“简明一家,真的一个也没留下吗?”

这句一出,一片静默。只余背景音乐弹凑出激昂的曲调,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快过一声,让人有些急促感。

周苏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胛,只当是他看到故友的孩子,难免感伤。当年军区大院这十几户人家,他们走得最近,兄弟一场,以为可以长长久久的,谁知道,死的死,散的散……他长叹一口气,“老简家真是可惜了……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当年为这事儿我还特意跑回军区打听过很多次,刚开始是报的失踪,后来就确定了……”

武达康拧紧了眉头,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两人没留意,此刻的楚天成心都揪在一起,手里一层的冷汗,无论什么时候听到别人提起这事,他都难以抑制地发慌。除了双方父母,再没人知道,他对那孩子深入骨髓的爱。

安如却看在眼里,心一寒。他太执念于她了,以至于甘愿找个像她的人去替代,都不愿接受自己。手机震了一下,她回过神,滑开屏幕一看,几个字,“按计划。”

她四下打量一眼,就看见吧台边的严樾正吩咐端酒的服务生往这边来。心里不由得微微紧张,目光投向了舞台一角的苏小小,咬咬牙。

一场阴谋的序幕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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