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蛮寻思了一会儿,微皱眉头,“越快越好。暂时能提供多少量?”
老陈估摸了一下,“大约有三万这样。”
“行,按照三万的量,三天后,你送到青石镇,十万大荒山下,给我,怎么样?”张大蛮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老陈心里掂量着,如果按照张大蛮的要求,一年之内,供应十万的茶叶幼苗量,对他来说,那也是一笔大生意。
确切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刚好砸在了他的头上。
遇上这样的好事,他巴不得把张大蛮供起来,每天吃饭,烧三炷香,拜一拜呢。
更别说,把三万的茶叶幼苗送到青石镇了。
“好,没问题!”老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张大蛮又和老陈商谈了一下价格,比市场上低一些的价格优惠,他支付了老陈一万的订金。
老陈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今天是出门踩了狗屎,还是昨晚做梦掉粪坑了,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简单地敲定了细节,张大蛮离开了新市场,开着车,回青石镇。
将茶叶幼苗供应解决了,也就意味着,正式进入了第三阶段。
这段时间,分成两拨人,一拨人往前面砍伐树木,另一拨人开垦荒山,平整土地。
一切都是有序的进行着,剩下的就是进入第三阶段:种植茶叶幼苗。
如今也并非雨季,想要种植茶叶幼苗,也需要水源。
幸好,在十万大荒山的山沟里,有着一条山泉,常年流水,几乎从山顶流到山脚。
那么,在种植茶叶幼苗的时候,只要去山沟沟里,接一根水管,将水源引到十万大荒山,基本可以保证水源。
……
石窠村,山庙屯,李大海家。
“小蛮,能跟着薛医师学医,那可是三生有幸”李宏笑着说道。
然后,又是感慨地说道,“可惜,大海既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是学医的料,看一辈子牛羊好啦。”
从李宏的话里,听得出他是对李大海绝望了,也没寄希望他能有什么出息。守着山庙屯的山,种着那些山窠窠的贫瘠土地,到了年纪,娶个老婆结婚,这辈子就交代完了。
这是石窠村大多数人的想法。
“大叔,您别这么说,我会想办法,把大海的学习成绩赶上来。”张小蛮尽管年纪小,但最容不得做父母的,开口就是打压孩子的信心。
平时,有意无意地说打压的话,极容易让孩子心理造成自信心损害,久而久之,孩子也就认为自己真的不行,真的一无是处了。
李大海嘿嘿咧嘴一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对李宏说:“老爹,你等着,猴哥说了,跟着他做学霸。”
“霸什么霸,别学杨耀宗那样的小恶霸就谢天谢地了。”
“师父,那我以后,每周末去跟您学医。”张小蛮把话题拉回来,进入正题。
薛神医满意地点头,“好,小蛮,你也别太紧张,学医也没有那么难的。只不过,需要慢慢地学,循序渐进,不要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
“好的,师父,我一定听您话的。”
“同时,像我们学中医,用草药治病,还需要一定的积累,具备一些经验,才能对症下药。”薛神医权当是警醒张小蛮。
张小蛮似懂非懂,翘首好奇地问:“那师父,我可以学给人把脉吗?”
“当然,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样吧,等你周末去我家里,我从基础的中医医理教你,好不好?”从薛神医的表情,他的确是很喜欢收的这位徒弟。
能够让薛神医破例收徒,还真是不容易。
拜师仪式,算是告一段落了,这一夜,张小蛮兴奋得都几乎睡不着,想着到了周末,就可以跟着附近村里最有名的薛神医学医,当然是值得兴奋的。
不过,他想到了穿越回来的另一个自己——张大蛮,他又暗自窃喜,或许,连他不靠谱老爹张大蛮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做出拜师学医的举动。
这可是与以前的自己完全不同的一条路,既然生命让他穿越重新来过,当然要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出乎张小蛮预料的,拜薛神医为师,竟然这么顺利。
说“顺利”未免也太简单了,若不是他之前背医书,在薛神医给大叔李宏把脉之后,他说道了祛寒药,薛神医或许也不会发觉张小蛮惊为天才的医学天赋。
所以,有句话叫: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句话用在自己的身上,实在太贴切了。
学医,未必最终会是张小蛮所期待,成为悬壶济世的医者,但技多不压身,尤其是将来走出大山,进入诡变莫测的都市,多一点技艺在身,就多了竞争的资本。
只是,将来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活成前世张大蛮那样的窝囊石窠村第一软蛋了。
……
石窠村中心小学。
第二天一早,张小蛮来到了学校,刚进教室坐下来,早读的上课铃声响起来了。说是上课铃,实际上,还是之前挂在仓库改建的老师办公室门口,横梁上挂着一个“钟”。
这个“钟”据说是老校长杨建国军校长从镇上的一家废旧店里淘来的“宝贝”——拖拉机轮胎的铁轱辘,这铁轱辘悬挂在横梁上,找一块石头,按照上下课时间,一到点,由值日的老师,用石头使劲地敲这个“铁轱辘钟”。
“哐哐当当……哐哐当当……”
声音还蛮响,整个校园周围,方圆十里,都能够听得清晰。
这就是石窠村中心小学的上下课铃声。
所以,上下课铃声,都是老师轮值日“敲钟”的,这些老教师,身在这么穷乡僻壤,教了一辈子书,敲着这一口“铁轱辘钟”,真有点“做一天老师敲一天钟”的悲凉。
“《坐井观天》——蛙坐在井里。小鸟飞来了,落在井沿上。
青蛙问小鸟:‘你从哪儿来呀?’
小鸟回答说:‘我从天上来,飞了一百多里,口渴了,下来找点水喝。’
青蛙说:‘朋友,别说大话了!天不过井口那么大,还用飞那么远吗?’”
“小鸟说:‘你弄错了。天无边无际,大得很哪!’
青蛙笑了,说:‘朋友,我天天坐在井里,一抬头就看见天。我不会弄错的。’
小鸟也笑了,说:‘朋友,你是弄错了。不信,你跳出井口来看一看吧。’”
早读,一阵朗朗读书声,能够将这一篇寓言故事《坐井观天》“唱读”出来,还真是功夫啊!
谁不是呢!这样的纯真的年代,既不会抑扬顿挫,也不会字正腔圆,一律以“唱读”方式读课文,摇头晃脑的,读得津津有味。
经历过前世沧桑浮沉的张小蛮,如今,重新读《坐井观天》,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个寓言故事,不正是刻画了生活在石窠村的村民们吗?被大山禁锢着思想,坐“山”观天,仿佛天是四方的,更不知道山的尽头是什么。
可能很多人都认为,山的尽头,伸手就可以摸得着天。
殊不知,山的远处,是广阔的天地,像珠三角,正沐浴这改革开放的春风,逐渐的崛起,那些遥远的城市,轻工业、重工业,正在逐渐发展,“Made in China”正在缔造着属于一个色彩斑斓的神话东方。
早读下课,第一节课是语文课,秦琳的课。
上课铃一响,秦琳面带微笑,走进了教室,将语文课本以及上课讲义往桌上一放,环视了一圈讲台下坐着的学生们。
“起立!”
当值的安楠喊了一声,所有的学生都站起来,齐整整地朝着秦琳鞠躬,甜软稚嫩的声音问好:“老师好!”
秦琳甜美的笑容,轻言细语地回道:“同学们好,请坐。”
学生纷纷坐回了凳子上,取出了课本,将课本平摊摆在课桌上。
秦琳目光落在了“龙椅”上的杨耀宗,他最近改变了很多,尽管一身肥膘,瘫坐在龙椅上。
“很好,咱们的‘太子’杨耀宗同学,最近表现很好,大家鼓掌表扬一下。”秦琳为了表示对黄延宗的关心,特别予以当堂表扬,率先鼓起掌来。
其余的同学也都纷纷鼓掌,杨耀宗对着秦琳笑了笑,“谢谢秦老师。”
张小蛮、李大海对视一眼,心中稍有不快,但张小蛮根本无视杨耀宗的存在。
尽管他们已经和好,像杨耀宗这样的芝麻绿豆富二代,对他的人生进程,也影响不了什么,也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渺小的人物而置气,只要杨耀宗不找茬,那就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今天,我们接着讲古诗两首当中的《回乡偶书》,昨天我们已经学了第一首《赠汪伦》,有没有同学自告奋勇地来背诵一下呢?”
“唰”地一下,讲台下举起了一只只小手,秦琳满意地点了点头,打算从白嘟嘟的小手中点名,“呀,同学们,看来昨天回去,作业都完成得很棒哟,纪小虎同学,你怎么不举手呢?那就你来背诵一下《赠汪伦》吧!”
秦琳缓步走在课桌椅的过道,李大海上课总是喜欢开小差,注意力不够集中,被点名背诵古诗,他显得有些慌张。
安楠嘟着嘴,低声地嘀咕道:“他能背出来,太阳都从西边升起来了。”
秦琳也是为了印证昨天和黄锋说的,谈到种子学生,黄锋说,除了张小蛮、张雅茹、安楠,还有李大海,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谁知,李大海站起来,咧嘴嘿嘿笑了笑,大声地背诵道:“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瞧李大海摇头晃脑的模样,显得洋洋得意。
这倒是出乎秦琳的预料,平时,别说让李大海背诵了,就算是让他照着课本朗读,他都是磕磕巴巴,磨蹭半天都没有读出一个字来。
安楠也是愣住了,这怎么可能,他不会是作弊吧?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张小蛮的目光刚好看过来,在幼小的心灵里,那种微妙的碰撞,又显得多么的纯真。
“很好啊,大海真棒,请坐!”秦琳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了李大海。
李大海憨然笑了,他之所以能够背出来,当然也是归功于张小蛮,放牛羊的时候,张小蛮先是教了李大海汉语拼音,接着挖了百部,又督促李大海背诵老师布置的背诵任务,在张小蛮的严厉敦促下,最后,李大海还真是背得滚瓜烂熟。
这样的纯真年代,学习任务倒也不繁重,要学的知识,就语文和数学两门功课,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的各种什么兴趣班,学好语文和数学,就是学生的学习任务。
在乡镇或者县城,有的学校从小学开始学英语,不过一般也是四年级后,才开始学。
而石窠村中心小学是根本不大可能有这样的条件的,能够请来教语文、数学的老师,都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更别说是英语。
尤其在世纪之交,学好英语,那可是香饽饽、金饭碗,除非那种专门的师专或者师范毕业的,会选择做英语老师,教英语,否则的话,不会有人愿意学了英语,去当一个英语老师。
能够讲一口流利的英语,那简直就是自带光环,走路带风的,别人看着都是一双羡慕的眼神。
“好,今天我们来学习这一首《回乡偶书》,出自唐代诗人贺知章的诗篇,老师来给同学们朗读一遍,‘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秦琳进入今天语文课的主题,她朗读声情并茂,抑扬顿挫,讲台下的学生们也依着她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学着。
“同学们,下面,老师来教大家读,我读一句,大家跟着读一句,好不好?”
平日里,秦琳显得腼腆害羞,但一站在讲台,落落大方,侃侃而谈,自信满满,对学生又是和蔼可亲,有着天生的亲切感。
“好!”
学生们大声回答。
“少小离家老大回……”秦琳朗声读道。
“少小离家老大回!”学生们大声跟着读,捧着课本,认真而专注。
张小蛮读着这一首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心中竟是莫名地翻滚着杂绪,对于他这样一个重生者,真是悲怆的故事呢!
“乡音无改鬓毛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