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到了晚上,躺在床上身体一阵阵燥热,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夜已经深了,窗外月光如水。
穆正尧赤着上身,身上只穿一件宽松的睡裤,用手臂撑在床上一下一下的做着俯卧撑。
昏黯的光线里,他修韧精壮的身躯像是奔跑在夜色里的一只猎豹,不知疲倦般一直重复着那一个上下起伏的动作,哪怕此时他身上已经大汗淋漓。
月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床沿儿上,映着他深刻又俊毅的面庞。
“……二百九十八……”
“两百九十九……”
“三百……”
终于,他停止了动作,翻个身,仰面朝上,看着天花板。宽厚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又过了一会儿,他起身下床,径直走进了洗浴间。
冰凉的水丝当头浇下,却仍旧冲不散他体内阵阵涌动的燥热。蜿蜒而下的水流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下,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他没有想多,这丫头竟然真的是在给他补身体……
这么一想,穆正尧心里顿时又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难不成她看着他很虚?需要食补?她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再次回到床上,穆正尧腰间只裹了一条薄薄的浴巾。
折腾了一晚上,他仍然毫无睡意。靠在床头上,穆正尧侧头望着外面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色的天幕,突然就有点儿想念戴景逸了。
精力都快要把他撑爆了,想跟景逸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北京。
荣海别墅区。
戴景逸在他的敞篷跑车里,坐着睡了整整一夜。直到清翠的一声鸟叫声响起,他才幽幽转醒,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
他按了按眉心,又揉了揉眼睛,还把晕晕乎乎的脑袋探出窗外。
周围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致,他当然知道这是在哪里。
顿了一下,他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模糊了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哀伤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他已经不能分辨哪个更多一些。他只知道,那极苦极疼的滋味儿,此时如发作的蛊虫,正在一寸一寸啃噬着他的骨髓。
为什么他还会来到这个地方?为什么他昨晚明明都喝醉了还会来到这里?自己这是究竟还在奢望些什么?
戴景逸!你可真够贱的!
他在心里狠狠的骂着自己,似是觉得还不够,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惊起了旁边树上的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儿。小鸟儿拍了拍翅膀飞走了,戴景逸白皙的半边脸上却清晰的留下了五个通红的指印。
可见,刚才那一下,他对自己是有多狠……
疼吗?他丝毫不觉得。
因为胸口处已经插了两把刀子,血流不止。那,才叫疼……
恨吗?当然恨过。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这么多年了都不能走出来,恨自己拿得起放不下,简直不配做个男人!
穆正尧说的对,明知是伤口,他却不让它愈合,就这么痛着,念着,淌着血,却任由它血流成河。
可是,那是他的女人啊!是他全心全意爱得小心翼翼的女人啊!有多少次,他吻她吻得明明身体的欲望都快要爆开了,他却还是选择隐忍,都舍不得碰她一下……
他想把最美好的初夜留在他们的新婚之夜,让彼此像古人那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可最后,她生日那天,他满心欢喜的拿着礼物去找她。在路上,他幻想着她看到他时,会像小鸟儿一样张开双臂飞到他怀里。然而,事实却是,他看见她居然跟他的……
看着那两个人搂在一起的画面,他的世界从此天塌地陷,一片汪洋……
从那天开始,一个戴景逸便死在了那片汪洋大海中,而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戴景逸却活了过来。
从此,苟延残喘,留恋花丛,游戏人间,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每次他看见镜子里那张吊儿郎当的脸,那样陌生的眼神,那样放荡的笑容,他几乎都认不出那是自己……
那不是他,那明明是另外一个人啊!
往事不堪回首,一想起来就痛彻心扉。
戴景逸用力搓了一把脸,抬手准备启动引擎。
可是眼角余光在瞥见前面不远处走过的两道人影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没想到他们会出来这么早。
绿荫小路上,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的背影。
男人中等偏高的个头儿,一身高级定制的深色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虽然身材略有些发福,但看上去仍然健壮硬朗。
女人一头深咖色波浪长卷发,穿一身黑色职业套裙,踩着高跟鞋,身材苗条,凹凸有致。光看背影就知道,这是个漂亮的女人。
戴景逸的目光落在女人挽在男人的胳膊上,眼底有愤怒的火焰迅速升腾而起,但片刻,又渐渐熄灭下去。
如今,他还有什么可愤怒的?早就这样了不是吗?他们都在一起好几年了啊!
就在这时,似是有感觉般,前面的女人回头向戴景逸的车子看过来。同时,脚步也顿住了。
戴景逸浑身一震,坐在车里不能动弹分毫。好在现下天色黯淡,挡风玻璃又贴了膜,车里光线更暗,她应该看不清自己。
可他却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还是一如从前那般模样,只不过,如今的她,褪去了当年的青涩,那张清秀标志的脸更动人、也更漂亮了,连眉梢眼角都荡漾着妩媚的风情。
男人也在这时顿住了脚步,寻着女人的目光,状似是不经意的也往戴景逸的车子看了一眼。
但他没有做丝毫停留,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并伸手用力揽住了女人的腰,问:“天真,你在看什么呢?不是想吃聚香楼的馄饨吗?再不走,可就没有位子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能够让戴景逸听见。
宋天真闻言,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脸去,看着戴泓森,勉强扯了扯唇角:“没什么,泓森,我们走吧。”
说完再也没有朝他看一眼,两人相携离去。
戴景逸坐在车里很久,血液才渐渐回流。
又过了一会儿,他“呵呵”笑了。他笑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些什么。
他那半边脸依旧红着,可眼神里明显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凝聚,又慢慢散开,最后变得通透清明起来。
他拿起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他说,“正尧,老子要去找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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