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最后面一栋楼下停了下来,穆正尧熄了火,走下车。他双手叉进裤兜,笔直的站在那里,头微微扬起,望向其中的一扇半开的窗户,不知在想些什么。
戴景逸也跟着下了车,看见这楼的后面还有一片更破旧的平房居民区,他才忽然明白,原来是个城中村。只怕,这几排破旧的楼房也是城中村改建的。
我靠!穆正尧究竟是怎么找到这个犄角疙瘩的?
两人从一个狭窄的,墙上贴满小广告的楼道里,踩着残破的水泥楼梯上了楼,来到了二楼东户门口。
戴景逸的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
入户门上,各式各样的小广告糊了一层压着一层,早就看不见门板原来的颜色。
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一件残破的衣服,补了一层又一层的补丁。补丁上面还都写着字:修马桶、通下水道、清洗油烟机......
甚至,还有一张粉红色的名片大小的广告插在门锁上,戴景逸伸手拿下来一看,上面竟然写着:超导视无痛流产,全程可视,全程无痛……
“卧槽!这都是些什么鬼!”戴景逸忍不住爆了粗口。
倏而,他又笑了,把那粉红色的小广告举到穆正尧面前,一脸欠扁的说,“正尧,你还用得着这个?!”
穆正尧冷冷看他一眼,脸色阴沉。
他立刻改口:“依我看,这东西还是扔了吧,你一个大男人就是想用,也没那个功能啊!”
说完,随手一扔,粉红色的卡纸打着旋儿飘到了楼道底下。
穆正尧没搭理他,直接拿钥匙开了门。
戴景逸憋着笑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栋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室内光线昏暗。发黄的屋顶和墙壁,墙壁上还满是小孩子的不知所以的涂鸦。客厅很小,卧室很小,卫生间和厨房更小。全封闭式的阳台只有两三个平方大小,采光很不好。如果到了冬天,前面的楼房一档,不知道还见不见得着太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房子的两间卧室都是朝阳的。
可是那窗户却又小又窄,窗户玻璃都是单层的普通玻璃,外面用小指粗细的钢筋做了防盗窗,上面全是铁锈,像极了监狱牢房的铁窗。
戴景逸看着看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窗户说:“正尧,你快看!从这里望过去,像不像是一个鸟笼子?哈哈哈……”
穆正尧冷冷瞥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长腿一抬,越过他大步走到了阳台上,望向窗外。
戴景逸浑不在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扯着嗓子对他喊:“嗨!正尧,你这房子有五十个平方吧?”
他的话刚落音,一个东西从阳台上直朝他的脸飞过来。戴景逸赶紧避开,用手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房产证。打开,只见上面写着:锦绣家园xx栋楼xx单元xx户房屋建筑面积77.8㎡……
戴景逸捧腹,笑的肩膀乱颤,毫无形象。
笑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还是收敛点儿,不要太过分的好,不然一会儿要是惹恼了他,再挨一顿打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想着,戴景逸也走到阳台,在穆正尧身侧站定,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表情严肃:“哎!说真的,正尧。这房子要住人,只怕要费一番狠功夫装修了。特别是那厨房,都成黑的了,怎么做饭?!”
“不用那么麻烦。”
戴景逸一愣:“什么意思?”
“我又不会做饭。”穆正尧头也没回,淡淡的说,“粉刷一下墙壁,买几件简单实用的家居就行。”
戴景逸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问:“就这样?!”
穆正尧慢慢转过头,看着他:“不然呢?”
“我觉得怎么也要买一套好点儿的家具,然后再把厨房好好收拾一下。”说着,他又往黑乎乎的厨房瞥了一眼,“万一哪天我也神经出了问题,想来你这里受虐几天。到时候,厨房里啥都没有,我不得活活儿饿死?”
穆正尧淡淡回他一句:“厨房是你的地盘,你看着办吧。”
戴景逸:“……”
靠!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但片刻过后,戴景逸旋即就笑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幅很江湖义气的样子,说:“好!一切包在我身上!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为知己,肝脑涂地……”
“有话直说!”穆正尧冷冷打断了他。
“嘿嘿!”戴景逸嘿嘿笑着,“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五星级酒店不住,偏偏要住这里?”
穆正尧静静看着他,表情波澜不惊:“这里风景好。”
戴景逸望向窗外:破旧的楼房下,稀落落杵着几棵歪脖儿树。树下,杂草横生。树上,几根枯萎的丝瓜藤随风摇摆,枯藤上吊着半截丝瓜瓤,荡来荡去……
他狠狠抽了抽嘴角:“呵……呵……这里的风景别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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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的新邻居,苏芜除了注意到隔壁换了一扇崭新的防盗门之外,其他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她每天家里店里两点一线,早出晚归,也不清楚隔壁到底住没住进人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的过着,并没有什么两样儿。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钟珂每周定时给她打一个电话外,好久都没有消息的杜紫藤一大早也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紫藤向来为人如男儿般豪爽洒脱,做事更是随心所欲,想起一出是一出。
苏芜都不知道,她那样的性子,到底是如何通过严谨又缜密的法医学院的专业考试的?至于她大清早的就给自己打电话,扰人清梦,杜紫藤给的说法是因为昨晚她做梦梦到了她~
苏芜:“......”
感情她还得感谢紫藤的梦,才让她想起了自己......
不过,她也很快了然,这确实很杜紫藤,是她的做派。
挂了电话,苏芜干脆也不睡了,早早去了店里。
今天是她定的衣服到货的日子,有得她忙了。
这一整天,苏芜都在店里忙着熨烫、搭配、上架,直累得她腰酸背疼,等到晚上打烊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回到小区,苏芜把电动车放进地下室充电,拖着两条疲累的像是灌铅的腿上走上楼梯,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偏偏,楼道里黑漆漆的,她一连喊了几声,整栋楼的感应灯都不亮。
小区里的线路老化的厉害,三天两头毛病不断。
“唉!估计是线路又出问题了。”
苏芜沮丧的叹口气,拿出手机,点亮手电筒,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一步步向楼上走去。
她怕黑,更怕寂静的黑。
她轻轻哼着《两只老虎》往上走。她想,幸亏自己住的是二楼,要是住在六楼,估计五音不全的她要唱上好几遍两只老虎了。
苏芜专心的看着脚下,到了自己房门口的时候,她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她背后传来:“怎么回来这么晚?”
“今天事情有点儿多。”苏芜一边回答,一边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转了两下。
她的手一僵,顿住了。
隔壁的人家已经搬走了,谁在说话?而且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猛地转过身来,用手机照向声音的来源。
黯淡的光线下,她看见一个男人!一个黑衣黑裤、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笔直的站在墙角,双手都插在裤兜里。
狭长的眼眸漆黑幽深如夜色,在手机微弱的光源下闪着清幽的光,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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