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烟对大多数的男人来说,或许是一种最简单直接的发泄方式。仿佛世间一切烦恼都能伴随着尼古丁的味道,像吐出的烟圈儿那样慢慢就消散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屋子里也暗了下来。一片昏暗的光线中,只有他坐在沙发里笔直料峭的侧影和指间一点火红。
直到手指传来一阵灼痛,穆正尧才回过神儿来,快速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静默良久,他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嘟嘟——”的等待音足足响了好几声,电话才被接通,电话里立刻传来震耳欲聋的快节奏的打击乐器的音乐声。男人放肆的口哨声和女人放纵的尖叫声交织成一片,听上去乱糟糟的,很是刺耳。
穆正尧皱了皱眉头,把手机拿开了些。
片刻过后,一个妩媚发嗲,腻的要死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喂,请问您找谁啊?”
穆正尧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声音也冷的如同一块冰:“让戴景逸接电话!”
“哟!您找戴少啊?”女人娇笑,“真是不巧哦,戴少他去洗手间了。要不,您晚点儿再打过来?”
“告诉戴景逸,我知道他在,给他五秒钟考虑到底要不要接电话!否则,后果自负!”
电话那头儿的女人明显楞了一下,才道:“哎呀,不是说了嘛,戴少他去……”
穆正尧仿佛没有听见女人的话,对着话筒已经冷冷开口:
“五——”
“四——”
“三——”
当穆正尧数到二的时候,电话里响起一个男人无奈又凄凉的声音:“喂!正尧!不会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躲了你一个星期了,你不用这么记仇吧?更何况那晚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也没损失什么……”
话说到最后,对方明显没了底气,而穆正尧这边的脸已经黑成了猪肝色。
那晚要不是戴景逸这小子和外人串通起来使坏,他也不会只穿一条内裤出现在大街上。
不过,话说来,如果没有那晚的事,他也不会误打误撞的走进霓裳阁,更不会遇见苏芜。
想起那道纤瘦的身影,穆正尧的脸色稍稍好了点儿,没有刚才那么阴沉吓人了。
手机那头儿,戴景逸还在滔滔不绝:“……正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为上次的事跟你道歉。我其实也是好意,所以才让娜娜……咳咳,你看你都已经二十八岁的老男人了,还是个……”
“戴景逸!”
戴景逸隔着屏幕都听到了穆正尧咬牙切齿的声音,想起好朋友那一张冰寒的俊脸,他一个激灵,连忙说:“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这次,电话里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传出来一句沉沉的:“在哪里?”
穆正尧一开口,戴景逸便愣住了。
因为,他从穆正尧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到底有多久,他的这个好朋友没有用这样颓废疲惫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穆正尧上次不知所措,还是六年前苏芜失踪的时候。
当年的事情实在太过蹊跷,记得出事当天,他还问穆正尧:“苏芜今天过生日,你准备送她什么礼物?”
当时,穆正尧的回答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因为,向来沉稳,不苟言笑的穆正尧居然笑着伸手指向了自己,还一本正经的跟他说了一句:“我准备把自己送给她!”
可以想象,戴景逸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亚于被雷劈了一般,直接傻掉了。等他回过神儿来时,穆正尧已经走远了。
夕阳斜斜照在他的身上,黑色的风衣仿佛被撒了一层金粉,把他的背影烘托的更加修挺笔直。
他看着穆正尧轻快的大踏步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撇撇嘴自言自语:“到底是你过生日还是人家苏芜过生日?真不要脸!”
说完之后,他就倏地咧开嘴笑了。这小子,万年的铁树开花,终于舍得把自己给交代出去了。
可是,到了晚上十点多,他便接到了穆正尧的电话。
电话里,穆正尧喘息声很重。他一听乐了,抓紧逮住机会揶揄:“喂!尧爷,你到底行不行啊?怎么喘成这样?”
可是下一秒,穆正尧的回答让他愣在当场。
因为他分明听见穆正尧颤抖着声音说:“景逸!小五……她不见了!”
不见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可是后来,他们找遍了所有苏芜有可能去的地方,都一无所获。
苏芜就这么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除了在公司楼下找到了被摔得七零八落的她平时用的手机残骸,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线索。苏芜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渺无音讯,就这么消失了。
穆正尧去警局报了案。
可是,更诡异的是,公安部的户籍系统里,根本查不到苏芜这个人的存在。全国一共有一百二十四个都叫苏芜的同龄女孩儿,但都不是穆正尧要找的这个苏芜。
自此,苏芜的失踪成了一桩悬案,至今都真相不明。
从那个时候开始,穆正尧整个人就变得更加深沉冷漠了。仿佛身上随时自带一个小型冷库,一个眼神就能活活把人给冻死。六年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他再也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露出过一丝笑容。
戴景逸心中忽然有些难过,他原地转了半个圈儿,索性闭上眼睛,舍身赴死一般凛然的对着电话说道:“咳咳!我认栽!还是老规矩,说吧!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末了又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先说好,这次真的不能打脸啊!”
这些年,每次他惹了穆正尧,穆正尧就会找他一顿PK。说是PK,但他从来就没有赢过,每次都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那个。
更何况这回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往穆正尧的床上塞女人。当晚穆正尧全身上下被他害得只穿着一件内裤在大街上晃。这次指不定被他修理成什么样儿呢!
戴景逸仰天长叹一声,像等待凌迟一般,生无可恋的一屁股倒在沙发里:“唉!躲来躲去,还是没有躲过去!”
手机那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穆正尧才说:“出来陪我喝一杯。”
戴景逸闻言,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我我……我没听错吧?”
他使劲儿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卧槽!好疼!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