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我是没想到，你这么轻松就穿上这身‘灰衣’…”
帝国皇宫的一间更衣间里面，懒散依旧的威廉握着一个制作精美的酒壶，倚靠在窗边看着楚檩说道。
“什么意思？这不是你让我穿的么？这身衣服有什么问题？”楚檩疑惑地问道。
“少主，你‘失忆’之后，居然连说话的腔调都完全变了？”威廉说完，猛喝了一口酒。
“你是要我变回以前的样子？”楚檩对着镜子打量着这身装束。
“最好不要。”
这套灰色的风衣装束制作得还算考究，领口、袖口和风衣衣摆的边缘都装饰有细致的龙骨图案，胸口则绣一枚巨龙头骨模样的徽章，虽然跟拉风帅气的帝国元帅制服相比少了些庄重、多了些野性，但套在埃尔巴巴.利维斯坦的健美身型上道也不失风度。
“我说，怎么感觉这些人…”楚檩看着周围伺候自己换装的仆人，个个都神色凝重，“感觉像是来见我最后一面似的？”
“放心好了，你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威廉回答，他倒穿着一身华丽的贵族服饰，但跟他那放荡的气场完全不搭。
整个房间里的气氛确实很不对头，周围这些可都是长年侍奉利维斯坦家的仆人，被征召入宫来伺候自己的少主人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反而是沮丧到了极致。
在“惩戒之柱”监狱的那次交谈已经是十来天前的事情了，之后楚檩除了跟卫兵确认一日三餐的菜谱以外，就再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交流，死刑当然没有执行，也没有人再来审问，直到今天早上他被带出了监狱，来到皇宫的这间更衣间。
“衣服换好了，然后呢？”
“然后，我要恭喜你！”
“为什么？”
“少主……”威廉将酒壶的壶口凑到嘴边，嘴角微微上翘，“你要结婚了！”
突然，房门在一股巨力的作用下被猛地推开，一位穿着跟楚檩同款式灰色风衣、如同一座小山般巨大的壮汉闯了进来，几个跨步来到楚檩的跟前，然后用鉴定古董般的眼神仔细地打量起来。
“这……位……是？”楚檩侧头向威廉问道。
“你…未来的…岳父！”威廉小声地回答。
“啊？”
“很好！很好！简直太好！！”宛如洪钟般的嗓音猛烈地震动着周遭的一切物体，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楚檩的耳膜，“想不到，公爵大人居然真的穿上了我们‘深渊猎人’的狩猎风衣，帅，很帅，相当的帅！哈哈哈哈哈！！！”
“等…等等….”楚檩话音未落，对方那双巨掌就拍在了他的两肩，虽然知道这个举动是亲热，但这股力道之大，绕是这副强健的身板也难以抵消，他整个身子一沉，差点跪了下去。
“这么没用？”壮汉将失去重心的楚檩一把拽了起来，“以后到了我们家，还得多多历练才是！”
“这个身体已经够强了吧，还历练？”楚檩一脸苦笑，如果换成自己在地球上那个宅男的身体，刚那两掌拍下来估计直接就散架了。
“少主，我很荣幸地为您介绍，这位是‘深渊猎人’的部族首领，大土司，昆桑.哈坎！”威廉上前说道。
“把我的封号都说全了！”哈肯右手托着长满络腮胡的下巴，很是得意。
“我正要说。”威廉满脸堆笑，“萨拉罕的巨兽克星、猎龙会的首席猎手、不知疲倦的银河探险家、宇宙遗迹的看守者，昆桑.‘噬龙者’.哈坎！”
“其实，都是他自己加的头衔。”介绍之后，威廉低声对楚檩说道，“没有被帝国所承认的。”
“嗯，听得出来…是原创的……”楚檩也低声回复。
“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想最后跟你确认。”哈坎即便是正常说话，哈坎土司的音量也比普通人高了至少两档，“你要娶我女儿，然后让我们哈坎家族继承你的爵位和封地，是不是真心诚意的？”
“这个…….我……”楚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什么意思？现在想反悔？”哈坎的眼中仿佛要喷出烈焰。
“土司，您先等等！”威廉见势不对，一把将楚檩拉到了一边，“你不是说要活下去么？”
“所以呢？要娶这个大猩猩的女儿？”
“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女儿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
“这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如果他女儿也这个造型，我宁愿去死！”
“那你现在就拒绝，死刑都不用了，他马上就会拧断你的脖子！”
“真的？”
“你可以试试。”
“那我答应！”
“大猩猩的女儿，也可以接受？”威廉故意问道。
“先答应下来吧，只要能活着…办法，总是有的。”
“明白！”威廉做出一个不太正式的敬礼，这个动作要换到以前估计会被利维斯坦公爵直接枪毙。
“土司，少主刚才只是没有回过神来而已，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威廉对哈坎说道。
“我要听他自己说！”
“我答应，嫁给…”突然发现好像不对，楚檩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娶你的女儿！”
“好极了！”哈坎再次高举双臂准备拍一拍自己未来女婿的双肩，但楚檩则赶忙退了两步。
完成了换装之后，三人离开了更衣间，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类似渡口的地方，但周围却没有水源，来接他们的是一艘金色的飞空艇。
这种载人工具使用的是热气球和螺旋桨的原始动力，然而不大的内部空间却极尽豪华，酒柜里面存放的都是顶级佳酿，威廉打开了一瓶，将自己的酒壶一口喝干，然后换上好酒。
哈坎土司那巨大的身躯矗立在驾驶舱前方的露台上，看着下面巨大的宫廷花园，这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园林，每一个角落都打理得极为细致。
“喂，这个大猩猩到底什么来头？”楚檩把威廉拉到身边问，“什么部族土司的？难道是上次袭击我的那个什么星痕氏族的人？”
“你胡说什么？大土司，世代为帝国镇守边疆的异族人首领，虽然臣服女王陛下，却被允许拥有独立的舰队，外加帝国军的中将军衔。为了奖励这些归顺的异族首领，帝国赋予他们一向特权，每位大土司拥有一次死刑赦免权，不管是犯下了何种的罪行…”威廉稍微向着楚檩的方向靠了靠，低声说道，“当然了，这种宝贵的特权，肯定不是白给你的…”
“需要我的换爵位和封地来交换，对吧？”
“封地他们倒是不太在乎，主要是爵位，这些土司们在自己的边境自治领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但却没办法进入帝国权力的核心，所以他们一直渴望获得高阶贵族的头衔，但哪个大贵族愿意跟这些边境的蛮族扯上关系？而且……”
“而且？”
“……一旦让异族人获得了大贵族的身份，那么帝国引以为傲的高贵血统，恐怕就不大纯正了。”威廉握着酒壶，很是享受地嗅着美酒的味道。
“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乱成一团的样子，不该开心么？”威廉微微一愣，补了一句，“当然，少主你现在已经不是大人物了。”
“跟异族人联姻相当于引狼入室，感觉相当严重啊。”楚檩叹了口气。
“少主，你已经背上最高等级的‘贵族精神亵渎罪’，还怕什么？”
“这是要去哪里？”
“订婚仪式，在女王陛下的见证下，要你跟女方的老爸共同确认，这是贵族的传统！”
“等下要见到…那个女孩么？”
“当然不用，订婚仪式就你和她爸在场就可以，而且对帝国大贵族来说，订婚仪式比结婚本身还重要，话说你这个失忆症真的有够严重的。”
“当然严重了！”楚檩站起身来，走出房间，来到了外面的露台。
“好久没回来了。”哈坎凝望着远方。
“嗯，是吗？”身边的楚檩随口说了一句。
“到底发生了什么？”哈坎问。
“嗯？”楚檩一愣。
“在今天见到你之前，我根本不会相信，你会愿意穿上这身制服。”哈坎土司面朝前方，用力地将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吸进肺里，“在你们这些大贵族看来，我们这些人不过是远方的蛮族，这身衣服简直就是野蛮人的兽皮，怎么可以就这么简单地穿在自己身上？”
“在战场上，我让很多本来会死的人活了下去，但自己却被判了死刑，我不打算接受这样的命运，我要活下去，用你的免死特权活下去，这个解释说得通么？”
“说得通，但这根本不像是帝国大贵族，会干出来的事情。”
“我最近脑子有些不大对劲，忘记了大贵族应该怎么做。”楚凛笑道。
“哈哈哈，很好很好，这些事情，忘了才好，才好！”哈坎土司浑厚的嗓音在静谧的皇家花园上空肆意地回响起来。
飞空艇径直来到一座雄伟的宫殿前方，三人下了飞艇，在引领下穿过前厅，两边有不少穿着华贵礼服手持长柄战斧的卫士，而在这些显然是礼仪人员的身后则是大批荷枪实弹的宪兵。
“那是什么？”楚檩靠向威廉低声问道。
他所指的是在宪兵队伍中的几个人，他们被一副特殊的仿生铠甲所包裹，所以比其他人看上去要高了一截，很是魔幻。
“寄生装甲！”这个当口还问如此无聊的问题，威廉很是不耐烦。
“亵渎者……”一队身穿帝国军制服的人走了过来，发话的人就是利维斯坦“元帅”直属舰队的前首席幕僚达卡中尉，“你居然真的穿上这身灰衣了…….”
“这身灰衣代表的是为帝国镇守边境的高尚武士！”哈坎土司侧头盯着达卡，“你有什么意见么？”
“你怎么对得起，家族的荣誉和我们这些世代侍奉你们的人……”达卡没有理会土司，而是对着楚檩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了，达卡！”领头的一位穿着元帅礼服的年轻男子说道，他有着跟利维斯坦相仿的年纪，但身材更为高大，加上一头微卷的金发看上去相当地威猛，“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楚檩发现达卡的制服上，原本绣着利维斯坦家族徽记的位置已经更换成另外的图案，跟这位年轻的元帅制服上的一模一样，看来他已经改变了自己侍奉的对象…
“不过，利维斯坦公爵，我还想问一个问题。”金发男昂着头走到了楚檩面前，眼神中带着同情与惋惜，“对你来说，死亡，真的就这么可怕么？”
“那你现在表演一个自杀我看看！”楚檩回应。
“好吧…”金发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我还以为，我会怀念跟你一起并称‘帝国双鹰’的日子…”
“……”
“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金发男带着众人先一步进入大厅。
“奎托拉.马琳弗雷‘莱肯约克大公’，跟…以前的你一样，是帝国军元帅。”威廉低声说道。
“大公，比公爵厉害？”
“当然了，大公可以自己建立从属国的，不过你们原来都是年轻贵族里面爵位最高的人，被称为‘帝国双鹰’，是宇宙军下一任统帅的最有力竞争者。”
“我现在铁定没有这个资格了吧。”楚檩苦笑道。
“当然了。”
正厅里面是一副气象森严的阵势，绘制着恢弘神话史诗场景的圆顶，黑色纹理的巨大石柱，奢华的多彩琉璃窗以及正前方那个被两尊凤凰雕塑守护起来的代表至高无上皇权的王座。
虽然在地球上从没有去欧洲旅游过，但至少在各种视频和图片中没少见过这种场景，然而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而威廉则一直想要去摸自己的酒壶，倒是哈坎神色自若，大步向前。
大厅两侧站满了人，看样子都是贵族无疑，还有不少身着帝国军黑色制服的军人站在人群的前列，他们目光的焦点都锁定在了穿着部族灰衣的楚檩身上。
其中一群人的表情最为夸张，或是沮丧绝望、或是愤怒狂躁，他们的衣服上大多都绣有一头雄壮的双头狮鹫，这个图案楚檩认得，在他的旗舰“幻空”号的舰体和舰桥内都能看到，这是利维斯坦家族的徽章，而其他的人则更多是疑惑与不屑。
“女王陛下驾到！”威严而浑厚的嗓音盘随着沉重的钟声响起。
大厅里面，穿着黑色制服的帝国军人纷纷鞠躬，而其他人则单膝下跪。
“我要怎么做？”楚檩慌张地问道。
“你不是军人了，赶紧跪下，右腿！”威廉回答。
来不及多想，楚檩用一个极为不标准的姿势做出了单膝下跪的动作。
女王坐上了王座之后，旁边凰瞑教会的红衣大主教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铃铛，所有人恢复了站姿，而楚檩则是在威廉的拉扯下站起来的。
“女王……”楚檩抬头看着王座上身着金色裙装的臻凰帝国女王——克里奥斯.烈羽三世，思维和意识猛然间坠入了云雾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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