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杜康酒的神奇之处在于,它可以让我们彼此坦诚相待,你看我们可是都喝了,算是很有诚意了吧……”
喝了酒的蛇妖扭动着腰肢,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愣生生挤在凤煦白与别惊雨中间,妩媚动人的笑。
“又是坦诚相待,所以不喝也得喝?”别惊雨头疼。
上一次坦诚相待的那两个人差点把天都翻了,这一次轮到了她的身上?
“诚意是相互的,之前我们彼此也算只见过一次面,而且还闹得特别不愉快,所以我觉得我们开诚布公,彻底敞开心扉聊一下,不算过分吧?”狼妖喝酒道。
七年前那场大战可不是不愉快那么简单,简直是你死我活好不好?所以我喝了,你也喝了吧。
“不过分,大家以后要合作的嘛,应该多了解了解,你想知道什么?”
别惊雨一饮而尽杯中酒,说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若还是不敢喝,也忒让人家瞧不起了。
“我想知道你家主子沉衡身中妖毒,如今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站都站不起来,如何还我们一座涂山?”蜘蛛妖冷冷的问。
“小九身中妖毒?她中的什么毒,是不是你们下得手?解药在哪里?”别惊雨的开山刀抽了出来,恶狠狠的问。
“不可能,她不可能中毒的……”凤煦白道。
“你怎么知道的?”别惊雨问。
“我用脚趾头想出来的。”凤煦白又笑。
“对,用脚趾头想她都不可能中毒。”别惊雨一颗快要跳出来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冷哼。
谁能下毒害得了小九那个妖孽,当年在凤凰城多少人想毒死她,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今回到了云泽城,反倒被人放倒了?怎么可能?
笑话,天大的笑话。
“既然她没有中毒,那她现在在哪里,你们想在我们雪域妖国耍什么阴谋诡计?”老虎妖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得眼睛精亮如芒,醉意熏熏的问。
“阴谋诡计?我们不会耍的,要不然怎么会喝下你的酒?我家家主是真心诚意,想要还你们一座涂山……”凤煦白道。
“涂山在哪里?我们找了一万年了都没找到,你家家主如何找到的,你要我们如何相信你?”蜘蛛妖问。
他们妖族活了千万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不可能有人给画个大饼,他们也不知真假,就拼死拼活为他们赴汤蹈火。
“我家阿衡从来不会骗人,你们要信就信,不信我们就痛痛快快打一架,何苦解释,我最讨厌解释了,我说实话,你们会觉得我说假话,我说假话,你们肯定以为我在笑话,我说笑话说不定你们倒是当了真,所以我不说,我偏不说……”
四千多年前的酒,又加了妖兽之血,一杯就上了头,别惊雨有点醉眼朦胧,却气势汹汹道。
“我们也不喜欢这一套,这不是跟你们人类学的,要不你们先留下,让你家家主那涂山来赎……”蛤蟆妖露出了那刻薄的真面目。
“你倒是把我们两个看得挺重,但是你觉得我们两个值一座涂山吗?”别惊雨笑,笑得醉意熏熏:“我告诉你,我刚从涂山出来,就算把我们所有的人加起来,都不值一座涂山。”
“你真见过涂山?”蛤蟆妖瞪着眼珠子问。
“涂山里面有一条龙,你信不信?”别惊雨道。
“当真?”狼妖问。
“我骗你做什?”别惊雨嗤笑。
“龙气复活了,涂山真的要重现人间了……”蛇妖喃喃自语,如遭雷殛。
“那么好的地方给你们真是糟践了,不过阿衡说给你们就一定会给你们。”别惊雨道。
“那你们要我们做什么?”狼妖问。
“就坐在这里喝酒聊天,待会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不要问,不要动。”凤煦白又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酌道。
“你早说嘛,我早就看那娘们不顺眼了,要不是为了我们妖族的和平,为了不让我们妖皇那么难做人,我们才不会屈居她之下,受了这么多年的鸟气,她就是被人打死,我们也不管……”蛤蟆妖咬牙切齿的说道。
“当真?”别惊雨问。
“当真,为了躲她,我们可是好多年没出去过了,幸好你们人类不过区区数十载的寿命,忍一忍,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我们妖族冬个眠,就能熬死她几辈子……”癞蛤蟆愤愤不平道。
“不知蛤蟆兄几年没出去了?”凤煦白问。
“我上次出去是七年前,对,就是打你们那次,之后一直在冬眠,直到你们来了,我刚醒的。”癞蛤蟆回答。
“不对吧,两年前你没去云禅灵音寺?”别惊雨皱眉道。
两年前,玉笙踏出太上仙宗就到了云禅灵音寺,然后无觉大师圆寂,妖兽围山。
那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条蛇,一条到处乱喷毒气的青色蛟蛇。
那条蛟蛇虽然不是白色,但别惊雨可以肯定这个白蛇妖,与那条青蛟绝对有关系。
而据慕云澈以及灵音寺和尚们回忆说,一直跟慕云澈打的难舍难分,不是什么惦记媳妇的猪妖,而是想要一口吞了无觉大师尸骨的癞蛤蟆。
那癞蛤蟆满身癞子,实力强横又倒胃口。
这妖族除了眼前这只癞蛤蟆之外,别惊雨真想不出还有其他癞蛤蟆能够恶心人恶心到吐?
而现在这癞蛤蟆为了摘清自己,居然说已经冬暖了七年了,真是可笑。
“云禅灵音寺,我怎么可能去过?我不是发过誓,我们妖族一辈子不踏足你们楚国吗?你看我像那么不守信用的人吗?”癞蛤蟆妖一脸委屈,就差喊冤了。
“当真没去过?”别惊雨端了一杯酒递给癞蛤蟆问。
“自然当真。”癞蛤蟆一口喝下酒,哼哼的说道。
“我记得两年前在云禅灵音寺捣乱的还有一条蛟蛇,一条青蛟。”别惊雨看向蛇妖道。
“我妹妹一直在冬眠,我可以作证。”白蛇连忙说道。
“有意思,你们别告诉我你们梦里去了云禅灵音寺?”别惊雨道。
“除非……”凤煦白看着别惊雨欲言又止。
“除非你们中了慕倾城的幻术。”
别惊雨猛然想起来,他们巫族秘术,幻术。
幻术并不是把这条街的模样变成那条街的那种骗人小把戏,而是那种可以让中了幻术之人,亲身体会一把很真实,很真实的梦境,亦或者说人生。
玉笙之前岂非就与锦凌风体验过一回,水瑶被万蛇噬咬,在忘川河中不得解脱的痛苦?
可是那种幻术也是小儿科幻术,因为水瑶终究是死了,灵魂的能力有限,就算是把人带进去,确实可以影响一些心有执念的凡人,而对修道之人的威胁不过微乎其微,最起码玉笙在那场幻术是可以改变一些结局的。
不过当时锦凌风确实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会要死要活的见识一回什么叫幻术。
水瑶毕竟已经变成罗刹,她的幻术顶多不过是中阶幻术,而真正强大的幻术是让一些修行者,亦或者说像蛤蟆妖这样的大妖,听从自己的命令,做出他们不知道,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更有甚者还可以篡改中术之人的记忆,亦或者让他们自己杀了自己,他们也能从容不迫的慷慨赴死,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依旧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什么幻术,我怎么不知道?”癞蛤蟆一脸懵的问。
“自从两年开始我妹妹的气息确实有些不稳。”白蛇忧心忡忡的说道。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别惊雨看着白蛇问。
“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七年前我们也不想在你们人类之间掀起什么腥风血雨,所以回来我们就闭关了。”
“直到两年前,我这颗心忽然跳的厉害,一睁眼就看到我那个妹妹奄奄一息,陷入昏迷,然后我一直守在她身边,为她续命,所以我才能第一个赶到你们面前……”白蛇表情凝重的道。
“说说你们的弱点吧,免得待会你们真中了幻术,不好控制。”凤煦白叹道。
慕倾城自小是跟着水灵月长大,视水灵月比亲生母亲还亲,水灵月自然会将巫族所有秘术倾囊相授,控制一个半个的妖,实在是不值一提,所以两年前灵音寺被围攻那一回,很有可能是慕倾城控制了那些妖兽。
那么现在呢?现在的慕倾城有没有能力控制那么多妖兽,甚至于控制大妖为己所用,发动一场战争,荼毒生灵?
毕竟她现在可是一只觉醒了血脉的凤凰,估约莫不比天生仙骨的玉笙弱。
“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中幻术?”癞蛤蟆极力否认。
像他这样活了千万年的妖兽,实力强悍无比,怎么可能被一个人类摆布,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我们人类一直都在进步……”凤煦白又道。
“什么意思?”癞蛤蟆内心升腾起一丝恐惧。
是啊,他们人类一直在进步,是万物灵长,是唯一一个可以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飞升成仙的物种,那两千年前不是还轰轰烈烈的办了一场什么封神仪式?
那么他们妖兽呢?
他们妖兽就算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活了千万年,就算不死不灭又怎么样?
他们差一步登仙,他们被困在这个神憎鬼厌之地,永远只差一步迈过那道门槛。
迈不过那道门槛就是妖,永远只能是人门口中的妖。
就好像鲤鱼跳龙门一样,跳不过龙门,一辈子只是条鱼,被人捞上来,煎炒烹炸,花样百出的做成一道菜。
所以现在的慕倾城真的可以掌控他们的命运,甚至他们的思想?
不,他们妖族没有思想的,他们被神剥夺了智慧,所以,慕倾城真的是想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不能再喝了,一定要保持清醒。”凤煦白按住虎妖酒杯。
自古以来喝酒最误事,酒啊,可以让人快乐,也可以把一个人的痛苦无限放大,而痛苦就是人最大的弱点,只要有弱点,就一定会中幻术,被慕倾城随意摆布。
一直喝酒的人,一定是内心极度痛苦的人。
“不行,要喝,我一定要喝,我活得太憋屈了,一万年前我只差一步登仙……结果发生了巫妖大战。”
“他们毁了涂山,是那些神毁了涂山,我们拿走河图洛书只是为了给我们的涂山留一线生机,难道这也有错,有什么错?”
“我们被神丢进了这神憎鬼厌之地,不得离开,我在这里受折磨受了一万年了,如今还要受一个女人的驱使?”
“耻辱,我们妖兽的耻辱,想当年我们可是妖神,是这个世界无所不能的神灵,哪个人见了我们,敢不三跪九叩,不修观立庙,不三牲四果,甚至用人命,用童男童女供奉我们,崇拜我们,敬仰我们?”
“如今我们妖兽竟然沦落到只要有口吃的,就给人当牛做马,惟命是从?我不服,我看不下去,我倒是要问一问妖皇,这么多年来,他妖皇究竟做了什么,究竟还要我们这些妖兽受那娘们多少耻辱……”
一坛酒几乎全进了虎妖的肚皮中,虎妖一个虎跃,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把狼窝顶出一个大洞,飞奔在修罗城中。
与此同时,别惊雨感觉到脚下的冰层在震动,隐隐如雷,如万马奔腾。
“不好,妖族要暴乱了。”凤煦白一把揽住别惊雨的腰,展开凤翼飞到了半空。
“我们不发话,谁敢暴乱?”
癞蛤蟆瞪着眼珠子,一张一合鼓着腮,回头一看,他们妖族大大小小的妖兽犹如倾天蚂蝗一般,飞奔在修罗城之中,很快就到了眼前。
“你们干什么?都给我回去……”
癞蛤蟆变回小山一样的吨位,惊天动地一声咆哮。
可是那妖兽都好像看不见他一样,从他的身边越过去,朝着妖殿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们是不是白干活了?”
别惊雨沮丧,非常沮丧的看着这成千上万只妖兽,不再听五只大妖的召唤,疯了一般奔向他们最不想看到,他们去的地方——妖殿。
“尽人事听天命吧。”他们两个的任务是拖延,拖延五只大妖不去妖殿凑那个热闹,可是他们终究不过两个人,拖得了五个妖,拖不了这上万的妖兽。
蛤蟆妖变成了大妖,蜘蛛妖,蛇妖,狼妖也变成了大妖,他们都要去去那妖殿看一看。
妖族今日暴动不是他们妖皇召唤,就是中了慕倾城的幻术,所以必须去控制住局面才好。
高高的山脉之上有一座水晶冰宫。
晶莹剔透的水晶冰宫如同琼楼玉宇般,建在山巅之上,美得惊心动魄。
那个地方就是妖皇的妖殿,是至高无上的象征。
那个地方一直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身穿一袭红衣,如同一只骄傲的凤凰,冷漠无情的俯视着他们。
一个人,一个人族的女人在他们妖族最高的位置,手握妖族最大的权利,俯视着他们妖族众生,何等悲哀,何等可笑?
曾几何时,那个地方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可以找回涂山最大的希望。
但是现在,他们最讨厌那个地方了,他们讨厌他们的妖皇为情所困,将妖丹拱手相让与人族,让那个人族在他们的地盘为所欲为。
所以他们五只大妖都宁愿冬眠,也不愿意再和那个女人争权夺利,没意思,没意思的很。
现在呢?
现在那个女人真的控制了他们妖族所有的妖兽?
从半空中俯视天下,那只喝多了酒,耍酒疯的虎妖遥遥在前,四只大妖困在无数妖兽之间,艰难前行。
远处那高山上一直在落雪,白雪皑皑,就算是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黑夜,也掩盖不住那高远,圣洁的白色。
然而那高远圣洁的白色忽然扬起了一道烟尘,那座美的惊心动魄的水晶宫殿塌了一个角,紧接着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看来有人真的想捅破天。”凤煦白带着别惊雨前去支援。
既然慕倾城请了支援,他们怎么好袖手旁观?
“也许她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太阳。”别惊雨笑。
一个世界只有黑夜,从来没有太阳,一个世界从来没有黑夜,只有太阳,是不是都是极端的存在?
这两个极端的存在如果合并在一起,是不是会变成一个新的世界?
他们家小九从来都是高尚的,在她的眼里,百姓是人命,花妖是人命,妖兽自然也是人命。
她要还给他们妖兽一座涂山,自然是说到做得到。
涂山在哪里?
想要回到涂山就得捅破天,可是在捅破天之前,她要先打败慕倾城。
慕倾城的宫殿里面有一个人,一个不会说,不会动的人。
那个人就是慕云湛,就是本该灰飞烟灭的慕云湛。
他沉睡在那座水晶冰宫中,如同依旧活着一样。
他始终陪伴在慕倾城的身边,与她在千万年不化的冰雪之间,一起度过那漫长岁月。
天太冷了,黑夜太漫长了,漫长到根本等不到天明。
没有天明的地方,也就根本不存在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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