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不知道是怎么从慕云澈的府中走出来的。
她三魂缺少七魄,如今连那三魂也飘走了。
疼,真的很疼。
你们把我的魂魄弄丢了,为什么不还回来?
还要屡次三番的戏弄,屡次三番的控诉我?
居然连流泪都受到嘲笑?
玉笙带着一颗沉入幽海捞不出来的心回到了胭脂海。
她果然在凤凰城找到了过去很多事情。
她应该想到她的过去不会太美好,否则她不会三魂缺少七魄的活过来。
这世间有比慕小七更狠,更伤人的事吗?
有的。
暗黑的夜晚,她在街角遇到了那个黑衣人。
她以为那个黑衣人是横星幽,可是,不是。
横星幽说过他不会踏足楚国境地,怎么会来凤凰城?
她一把握住那人的手,才发现那个人是……周明年。
周明年居然会浮光掠影?
周明年还会寒唐师父教的剑法?
天上的星辉落在三生石上,只一瞬间,她看到了很多事。
玉笙慢慢松开了周明年的手。
周明年拉开面纱,拿出碧水刃,恭恭敬敬的鞠躬,双手奉上。
碧水刃,她的碧水刃。
玉笙接过碧水刃,碧水刃嗡鸣作响,仿佛在欢快的歌唱。
“犬子拜托姑娘照顾了。”
周明年轻声说了一句话,转身离开,如同多年以前一样的决绝。
那一年她大概十三岁,少年正轻狂。
那一天,天地一片灰黄。
远处似乎要起风了,风沙肆虐的天气一点都不好。
她不喜欢。
现在她踏足之地是楚国的丹穴山。
丹穴山是凤凰的地盘,楚国的凤凰又多了几个成员。
其中就有那个猖狂的小子。
嗯,她要杀了他,让楚国乱成一团。
曾经他也为了杀她,不远千里的设毒计害她,她为什么不能埋伏在这里杀了他呢?
反正他们早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在沙漠里等了很久,饥渴难耐。
她将整个身体埋进黄沙里,只露出两只眼睛。
她要抓一只兔子,她要一动不动的等那只兔子路过她的眼前,然后暴起抓住它。
呃,她不能显露出自己的身份。
她现在是个猎人。
所以她一定要像一个优秀的猎人一样,用最大的耐心等待她的猎物。
他要把那个小子如同兔子一样,抓住它,宰了吃。
因为如果杀不了那个小子,她以后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那小子很不好杀,就好像她不好杀一样。
呃,在大风暴来之前还淡定的烤了只兔子的人,恐怕只有她一个了。
可是那又怎样,人饿了就要吃饭,管它什么风暴不风暴,反正那小子也会遇上风暴。
然而风暴比想象中的要大,都要把人吹上天了。
不怕,她平生还没怕过什么,反正都要死,但是上天不会让她死在屈屈风暴之中。
果然,她像一只小鸡一样被人拎进了天凤城。
天凤城除了凤氏一族自由出入,没人能找到的它的位置,所以必须智取。
她狼狈的像个小乞丐,不,她就是个乞丐,利用某些人的善心混进了天凤城。
所以说善心这玩意还是少一点的好。
“你叫什么名字?”
玉笙幽幽醒来,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想着如何杀人放火的时候,一个小子踹门而入,张狂的问。
“不知道,自小无父无母,没人给取名字,活着就不错了。”
她翘起腿,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个嚣张的小子,就好像看着一块五花肉,算计着从何处下刀才好。
可是她和那嚣张小子之前居然交过手?看来戏演不下去。
玉笙头疼,她救那条龙鱼的时候遇到过他,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想来天下只有一个她,如何能不知?
“我叫李煦阳,这是我哥李煦白。”
他仿佛不认识她一样,拉着门外一个少年,嘻嘻自我的介绍道。
“哦。”
玉笙有点恍惚,这小子还真是张口就是谎话连篇。
他分明就是凤凰城里那只金贵的凤凰蛋,哪里是什么李煦阳?
“这里没有李氏,只有凤氏,你在这里待一天,就得姓凤一天。”
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走了进来,苍老的眼睛淡淡的撇了一眼两个少年,两个少年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凤煦白。”
“凤煦阳。”
两个少年弱弱的自我介绍。
“不准说谎。”
“慕云昱。”
一个少年老老实实的又自我介绍。
“就知道你是个满嘴扯谎的小骗子。”
少女讥讽的冷笑。
“还有你,你也不许说谎,别人不知道你是谁,我可知道你是谁,你以为我会随便救一个小乞丐吗?要不是因为我与你家长辈有一段缘分,你被风吹到西山边上摔死了,我也不管你。”满头白发的老人家转头看着少女说道。
“你知道就知道,能把我怎样?我就是无父无母,无名无姓,我又没让你救我,你多管什么闲事?”
少女暴起,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呲着獠牙,无赖至极。
“那就叫小无赖吧。”
白发婆婆一双眼睛如古井不波,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一般的说道。
“小无赖,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个张口就说慌的小骗子问。
“来杀你啊,小骗子,你以前不是杀过我吗?”
少女的碧水刃忽然闪现,直刺向少年。
“我哪里是杀你,我分明救过你好不好?”
少年衣服被划了个大洞,脚下一滑,直接滑到白发婆婆身后,上窜下跳的躲了起来。
“在我这里谁敢动手,我关谁。”
白发婆婆一掌打落她手里的碧水刃,直接像拎小鸡一样拎起她,把她丢进一个很大很大的房间。
那个房间一排排的书架全是书。
“八千三十道藏全部背过,否则别想打开这道门。”
“老巫婆你放我出去。”
“一年之内你出不去,你自己考虑后果吧。”
白发婆婆在门外说了一句话,然后再也没了声音。
“哈哈哈,我就知道会这样,你在里面好好待着吧,小爷我逍遥自在去了。”
门外小骗子极其嚣张的大笑。
“小骗子,你等着我一定要把你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少女掐着腰,气急败坏,她居然上了那个小骗子的当?
“我劝你省点力气,你就是再骂千百遍有什么意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杀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小骗子越来越嚣张的大笑。
“小骗子,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子是男人,是男人……”
少女气得在门里面暴跳如雷。
“别挣扎了,师父说你与他有段缘。”一个和小骗子一模一样的少年拿着一本书,从书海里走出来,紧盯着书说道。
“你是……”
少女惊奇的看着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和那个小骗子长得分毫不差,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但是绝对不是那个小骗子。
“凤煦阳。”
少年说道。
“凤煦阳?好模样,好模样,我喜欢,我喜欢,你确定我跟他有段缘,不是跟你有段缘?”
少女抬着少年的下巴,格外轻佻。
嗯,当时她刚从兵营里出来,带着一身匪气和无赖气。
兵营是什么地方?
兵营就是见天打架,打架打输了,被人扒了裤子,也要亮出来比一比谁的……大的地方。
兵营就是个今天生明天死,有钱了大家一起去嫖姑娘,荤素不忌,才感觉就算战死沙场也不吃亏的地方。
所以此刻的少女像极了一个无赖,一个兵痞,一点德性都没有的调戏人家小姑娘。
“当然,师父从来没算错过,她说你和谁有缘分,就和谁有缘分,不用挣扎,挣扎也没用,你看你现在像不像自投罗网的鱼?”
凤煦阳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的捏住她的手指放下来,冷冷淡淡的说道。
“老巫婆胡说八道的,我觉得我和你有缘分,反正你们长得都一样,我杀了他,替换你怎么样?”
少女呵呵一笑,又捏住了那张俏脸,很不老实的拽啊拽,揉啊揉。
“不怎么样,你莫用我来气他,缘分这东西你躲不掉的。”
凤煦阳又打掉了少女很不老实的手,更加冷淡的说道。
“可是现在,你看我和你关在一起,并没有和他关在一起,你说我和谁有缘?”
少女又开始用手指绕起少年的一缕头发,笑嘻嘻的绕啊绕。
“哎呦,真倒霉……”
那扇大门没开,小骗子却被丢了进来。
“你看,他进来了。”
凤煦阳指着门口那个脸色很难看的小骗子说道。
“门怎么没开?”
少女一把把小骗子推一边,开始找机关。
这地肯定有机关,她可不想被人关一年,还要看什么八千三十道藏。
这些道藏看完,头发都白了好不好?
“别找了,这里的机关就是你看完这些道藏自能出去。”
小骗子拿起一本书,开始他的漫漫背书路。
“也好,这次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等我杀了你,再看这些道藏也不迟。”
两个人都没有兵器,只能你一拳,我一脚的过招。
可惜这个藏书楼居然可以禁锢人的灵力,没有灵力,两人只能实打实的拼招式,拼狠毒。
仙人指路,平沙落雁,秋风扫落叶,黑虎掏心,猴子偷桃,但见他们两个拳起脚落,招招不计手段的试图杀死对方,打的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忘了告诉你们,看书的人才有饭吃。”
凤煦阳啃着一只鸡腿,看着打到最后没力气了,只能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
“不要打了,一年之内你出不去有麻烦,我出不去也会有麻烦的好不好?”
小骗子首先放手说道。
“我要杀了你,饿死我也要杀了你。”
小无赖翻身把小骗子压住,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掐的小骗子从张牙舞爪到一动不动。
“小骗子,小骗子……”少女拍着小骗子的脸,试了试鼻息,呵呵一笑,又很不放心的俯下身子去听他的心跳。
没想到少女刚俯下身子就被小骗子一把抱住压在身下。
“小无赖,你可真狠啊,你真的那么想我死啊?果然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小骗子,你居然还没死?”
少女被钳制住了手臂,一脚踹了过去。
“我后宫佳丽三千还没享用呢,怎么可能会死?”
小骗子腾身而起,好险好险的后怕。
这一招他若躲不过去,后宫佳丽三万也没啥用了。
“当着我们的面搂搂抱抱,像不像话?真当我们不存在啊?”
凤煦白探出头来,难得的没拿着书八卦。
“你怎么进来的?”
少女又开始寻找机关。
“我不但能进来,我还能随意进出。”凤煦白说道。
“机关在哪里?”少女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恶狠狠的走来。
“别费心了,这里没有机关,你找一辈子都找不到的,除非看完这些书。”凤煦白随意一闪,离了她八丈远的说道。
“你怎么能……”
这丫分明用了灵力。
“我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师父自然也将这里的一切交给我。”
凤煦白抽出一本书,随意的翻着,理所应当的说道。
“我不想看又怎地?”少女问。
“那就出不去呗,还会被饿死。”凤煦白回答。
“小骗子,你一年能看完这些书吗?”少女咬牙切齿的问那个方才还呲牙咧嘴,现在却很用功的小骗子。
“别问我,我没灵根,我就是充个数随便来看看。”少年眼睛都不抬的回答。
“凤煦阳?”
少女疑惑的审视两个一模一样少年。
“我是凤煦阳。”那个少年看着书回答。
“我才是凤煦阳。”另一个少年亦是看着书回答。
两个人看书的神情,动作出奇的一致,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算了,你们一个叫奔波霸,一个叫霸波奔吧。”
少女懒得再打,抽出一本书认真的看起来,两个少年脸黑成锅底。
看书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两个人依旧互相看不顺眼,没事的时候都会你踢我一脚,我踢你一脚,你阴我一下,我阴你一下,当然偶尔也会误伤某个没有灵根的少年。
那个少年每次都哭诉,他上辈子不知作了多少孽,这辈子才遇到这么两个祸害。
呵呵……如果没有误伤怎么能分得清谁是谁?
要怪就怪你上辈子没积德,跟他长了一个德行。
你粗鄙不堪,所以你嫉妒我长得好看……
瞎说什么大实话,小骗子洋洋得意走过去,一派的清贵风流,凛然出尘。
我粗鄙?老子就是比你们男人粗鄙,更阴险,更毒辣怎么地?更粗鄙你没见过……
好好的干嘛学男人?难道天下男人所有的男人都粗鄙不堪,也都阴险毒辣?
真没见识。
不过像我这样才比子建,貌似潘安,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男人很稀少,你没见过也是应该。
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我确实没见过,脸皮厚的刀削斧砍都砍不透吧?
做男人还要脸皮厚,我记下了。
一年幽幽而过,小无赖和小骗子看书看的头晕眼花,终于把八千三十道藏看完了。
出了丹穴山自然就是打架。
狠狠地打,不留情面的打,一路走一路打,谁都不对谁留手。
他们是死敌,一辈子的死敌,将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谁对谁留情谁就是傻。
他们阴谋阳谋,勾心斗角,他们明争暗斗,痛下杀手。
他们就像争夺地盘的两只头羊一样,就算把犄角顶断了也不死不休。
他们从万里无垠的沙漠打到青山绿水间,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置对方于死地。
为什么那么恨呢?
因为在他们生下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替他们做决定,要铲除彼此。
这两个死敌凑到了一起,只能打,只能杀,否则真对不起上天开得玩笑?
犹记得那一年她十二岁,犹记得那一处龙气应运而生之地,被人生生打进几根降龙木。
那是她出生前就有人做好的局,他们要斩断龙气。
龙气啊,没有龙哪来的龙气?
那一条龙与他们慕家楚国的龙脉遥遥相对,阻在其前,成争锋之势。
慕家的龙脉哪里来的,不就是水灵月不知天高地厚,动用了封妖之处的那一股龙气,让本来没有皇帝命的慕明灏坐上了皇位,也让久封苦寒之地的妖族乘机解开封印,为祸人间。
既然出现了一条与他们对立的龙,那么肯定会有一个人应运而生在燕国。
楚国国运靠的是多年以前人皇之心中的微末龙气,他们怎可以让真龙重现人间。
所以他们要屠龙。
那是一条母龙,被人用降龙木定在一座山上。
龙气所化之龙,是应运而生的天定之人,天命所归,降龙木也伤不了。
龙气被天所佑,无人可伤,无人可屠,但唯恐沾染血腥污秽之气。
然而这伙子小楚人当真不要脸,他们将天下最可耻,最阴狠恶毒之囚犯带进龙穴,挑出那一颗颗肮脏的心,用鲜血污秽了气势鼎盛的龙气,让那一条龙丧失心智,戾气冲天,杀戮成性,终难以成为九五之尊。
多年以后,她在那一座山上的水潭中找到了那条母龙遗留下来的骨血,也同时遇到了那个小骗子。
楚国人最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他一定是要将那条委屈成鱼的龙屠杀干净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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